《月光少年》一口吃掉月亮

6、这些问题不能谈，一谈，感情就散了

　　“张兆平，想看电影吗？”周子阳停住脚步，张兆平走路的时候肩膀一耸一耸，生气的时候抖得更厉害。
　　“什么电影。”张兆平停住脚步，转头望向周子阳，眼睛微红。
　　他是哭了吗？他是因为自己？还是我？还是他的妻儿？周子阳忍不住地想，但却无法问出口。也许小灵通刘振的出现让他意识到，他怎么逃也逃不出人群社会。就算躲到他周子阳的阴暗角落，外面依旧有无数双眼睛好奇地窥探。
　　这让周子阳想起当初学生时光，也许是因为好奇，或者是青春期荷尔蒙作祟，他们偷偷在一起的时光。他们曾在一个自习夜，到校园的小道中散步，那一夜的月光半遮掩着，月色黯淡，两个少年并肩走在安静的小道上，周围安静地只听见草虫的叫声，张兆平坏笑地问周子阳，“你知道接吻和kiss的区别吗？”这一问弄得周子阳摸不着头脑，只得傻傻地仰头反问，“什么区别啊？”周子阳站在路灯的旁边，橘黄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一半的脸躲藏在黑暗中，他的眼睫毛一抖一抖，“你……”
　　正好一群人从拐弯处走来，嘻嘻哈哈，声音盖过了周子阳耳边的风声。
　　张兆平转头就走，但偷偷伸出右手抓住周子阳的左手，两个人靠在一起，但脚步急促，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人群。
　　谁料人群中躲着一个小灵通，也就是刘振。他的眼神滴溜溜地往他们两人身上打转，用手肘撞了撞旁边的人，旁边的人跟着他的眼神往张兆平他俩身上瞅，“诶，兄弟，两人干嘛呢？”
　　人群一阵嘻嘻哈哈，“两人这么暧昧？搞什么呢？”张兆平猛地松开周子阳的手，但没有吭声。
　　“你们想干嘛？”周子阳忍不住开口。
　　“哦，你们在搞那个，那个是吗？”这群人依旧嘻嘻哈哈，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怎么搞啊！”有一个人高声说道，接着一片急促的笑声。
　　张兆平一声不吭地往前走，他真的很想逃离这片恶意的沼泽，脚步急促。
　　周子阳瞪了这群人一眼，急忙追上去。
　　但那一夜，张兆平显得很失落，不愿意再牵周子阳的手。
　　稚嫩的周子阳也不知如何是好，少年纵有再多青春活力，也总觉得前路茫茫，不知该身在何方。后来的周子阳也许能够体谅那时候的少年兆平，强烈的自尊心与原始的爱欲在一个懵懂少年的身体里冲撞，世俗的眼光与天真的理想总免不了一场剧烈的地震。

　　他们解决冲突，重拾旧好的方式便是看电影，他们去遍了城市的每个电影院，当灯光熄灭，幕布灯光亮起的时候，周子阳总会偷偷望向身边这个少年的脸庞，蓝色的光像海水一般在他的眼眸间泛滥，红色的火焰在他的嘴唇上跳动，绿色的叶子在他的眉间生长，紫色晕眩了他的脸庞，他们常在剧情高潮的时候偷偷接吻，身边的人都紧张地双目紧盯幕布，而周子阳与张兆平双目对视，紧张的心跳从彼此的唇边偷跑出来，咻地一下躲进对方的心脏中。
　　周子阳觉得自己的左右心房里住着好多个张兆平，紧张的张兆平，陶醉的张兆平，害羞的张兆平，发呆的张兆平，暴怒的张兆平。
　　也许是电影给了他们一个忘记现实的好时光，他们曾躺在被窝里看《盛夏光年》，当他们开始从唱“晚风吻尽荷花叶”的时候，张兆平总会用左手搂紧周子阳，周子阳把脸贴在他的胸膛上。“我们，不是兄弟吧？”周子阳那次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他们兄弟也做那种事。”周子阳抬头望向张兆平，却没有得到回答，张兆平好像看入迷了一样，盯着屏幕前的两具□□，额头的碎发摩挲他的眼睫毛，他直愣愣地一直没有眨眼，直到周子阳看见他眼睛干涩得开始泛红。
　　但周子阳没有再问这个问题，只是安静地把头转向屏幕，一言不发地看完整个电影。“想去海边吗？”张兆平把电脑放到桌上，“看日出？或者夕阳？”
　　“夕阳吧。”周子阳裹着被子翻了个身，“日出，起不来的。”
　　“嘿，懒虫！”张兆平一巴掌打在被子上，闷响。
　　“对！本懒虫困了，睡觉吧！”周子阳把被子蒙上脸。
　　“不来个睡前互动吗？”张兆平也钻进被窝，见周子阳一动不动没有回应，“我给你来个睡前冥想之类的。”张兆平讪讪笑道。他们知道，他们之间存在着一些问题，这些问题不能谈，一谈，感情就散了，就像一盘沙子，安静地躺在那里，用手一捧，不过几秒，双手空空。
　　周子阳没有回应他，因为他不想被张兆平发现，他已经哭得快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