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少年》一口吃掉月亮

2、我们的过去，你的婚礼

　　周子阳与张兆平在高一分班以后成为了同班同学，但因为教室的位置与宿舍都相隔甚远，一直保持的是普通同学的关系，只是见面时点点头打个招呼。
　　事情的转折发生在了高二的下学期，由对于周杰伦的喜爱而熟识，又恰逢他发了新专辑，更是聊得热火朝天。那时候的通讯还是用的手机短信，一来一往都带着手机叮叮的声音，在周子阳的记忆里，张兆平已经和手机清脆且伴随着震动的铃声相联系，他在无数个独自的夜晚渴望张兆平的讯息，但却不知自己已不知不觉爱上这个少年，更不知这份爱意将蔓延至他的整个人生。
　　“下课去打球吗？”周子阳窝在书桌上，张兆平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诱惑周子阳，张兆平总爱贴着周子阳的耳朵讲话，每次少年的声音总会惹得周子阳一阵酥麻。
　　“不去了，我好困，想回去睡觉。”周子阳懒懒地回应。
　　“昨晚几点睡的？熬夜了？”张兆平俯下身子，把脸贴在书桌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周子阳。
　　“哎，烦死了，今晚还得上自习，我上课累死了。”周子阳猛地坐起来，希望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他昨晚晚上辗转反侧，脑子里面都是张兆平，他希望自己的心思别被张兆平识破，但他不知道的是，他撒娇的语气伴随着微微嘟起的嘴唇，透露了他的不安。
　　“这么凶，谁惹你了？”张兆平还在不识好歹。
　　“没有没有，我就是累了。”周子阳拿起书包就往教室门口跑。
　　张兆平看着他狼狈逃跑的背影，苦笑了一声，他也知道周子阳的犹豫，昨天晚上是自己太心急了，也难怪会吓到他。

　　周子阳埋头走回宿舍，在爬宿舍楼梯的时候，又看到了昨晚伫立在宿舍楼背后的大榕树。
　　昨天晚上张兆平紧拉着周子阳的手，牙齿轻轻地磨着周子阳的耳垂，周子阳感受他吐出的湿润气息，身体僵直。在去年，周子阳还曾与前女友在这里接吻，而现在眼前这个少年，他的牙齿顺着耳垂沿着下巴一路探索，试图找到周子阳的嘴唇。
　　周子阳突然一阵战栗，猛地把张兆平一把推开，掉头走掉。

　　周子阳一夜未眠。
　　脑子跟走马灯似地回望自己的人生，爱恋的悸动从未在同性上获得，只有张兆平，让周子阳喉咙咕咚咕咚地有了渴的欲望。
　　周子阳睁着眼看天一点点蒙亮，眼皮终于忍不住耷拉下来，却在梦里被张兆平一口口啃食干净。张兆平刺人的胡茬划过眉尾，牙齿咬过耳朵，一路摩梭到下巴，嘴巴压在了周子阳的嘴上……周子阳猛地惊醒，7点钟。
　　可恨的是，来到班里，张兆平跟个没事人似地，还在旁边和朋友打闹，周子阳蒙着头想把他拉出走廊，他还连连拒绝，说要陪同桌说话。周子阳生了一早上的闷气。这么多年来，张兆平一直惹周子阳生气，却不自知，还用一脸委屈的模样等着他去哄。

　　“谁让我爱他。”周子阳每次委屈时总用这句话安慰自己。直到那年站在张兆平的婚礼上，周子阳再也无法欺骗自己。
　　“别当真了，弃暗投明吧。”那是婚前婚后，张兆平对周子阳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身旁甚至还站着他的妻子，他还是依旧把别人珍贵的爱意当做随手丢弃的零食，贪玩时馋一口，饥饿时狼吞虎咽，厌倦时丢弃角落。因为忽冷忽热的他，周子阳总觉得自己是被丢弃的玩物，过去的经历只有他记得，曾经的爱意只有他不断舔舐回忆。

　　张兆平，张兆平，张兆平……周子阳在座位上胡乱地涂画他的名字。
　　“想我了？”张兆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周子阳抬头看见他在坏坏地笑着，这个来自高中时代的笑容，像刻印在周子阳脸上一般，使他一直像一个少年一般生活。那天，周子阳在婚礼现场看到的张兆平也是这样笑着，只是他的眼神看向了身旁的新娘，新娘一只手挽着他的臂弯，另一只手抚摸着微微鼓起的腹部。
　　“让我们一起迎接新娘，郑菲！”
　　张兆平站在舞台边上笑得特别开心，周子阳却感到一阵恶心，甚至禁不住干呕起来，被邻桌的老同学用猎奇而八卦的眼神偷偷瞟着，周子阳头顶一阵发毛，从小门小跑了出去，一路冲到了卫生间，周子阳再也忍不住，大呕了起来，呕吐声掩盖了他的哭泣声，婚礼进行曲像个锤子一样敲打着他的后脑勺，他的天灵盖突突地一直在跳。
　　等到周子阳重新回到酒桌的时候，新郎新娘已经入席了。周子阳不知道为何要受这种痛苦，张兆平软磨硬泡着他过来。“你来了，我们才能释怀，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不来连朋友都当不成！”周子阳还是贪心地想和张兆平当朋友。
　　但酒桌的眼神还是太过于诡异了，都是老同学，对过去的事情还是知道一点。刚一入席只有尴尬地打招呼——“你也来啦？”充满着不可置信与看好戏般的幸灾乐祸。这种眼神在张兆平带着新娘过来敬酒的时候达到了高潮。
　　新娘挽着张兆平，张兆平一把搂住周子阳，熟悉的醉酒味道，张兆平一喝醉就会有一个像橙子味洗衣粉的味道，甜甜的刺刺的。每次周子阳一提到这个味道，张兆平只会嘲笑他——“哪有橙子味的洗衣粉？你编，还是你梦里闻到的？”
　　今天，这个橙子味混合肉菜的味道，女人的脂粉味一齐凑了过来。“他们在化妆间一定接吻了。”周子阳甩了甩肩膀，没把张兆平的手给甩掉。手的重量依旧熟悉，有一次张兆平出去喝得酩酊大醉，周子阳到酒吧时，他仰面躺在台球桌上，橘黄色的灯光直直打在他脸上，绿色的桌面带着暖烘烘的容貌，周子阳俯身在他身上，试图把他拉起来，谁料他一只手搭上周子阳的肩膀，橙子味道充斥了他的鼻腔，周子阳宛如看到月光少年又一次爱上了他，忘情地吻上了张兆平的嘴唇。周子阳熟悉张兆平的每一寸皮肤。
　　“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喜结连理早生贵子！”“嫂子多管管他！”张兆平打着哈哈致谢，却一直不喝手中的那杯酒，“谢谢各位！今天大家能来真的给我面子！感谢！真的感谢！”张兆平转过头看向周子阳，“菲菲，这是我高中时候最好的朋友，周子阳！”“周子阳，这是郑菲。”老同学的眼神充满了看戏的好奇。“周子阳，你祝我点什么？”张兆平摇了摇周子阳的肩膀。
　　“祝你幸福。”周子阳举起手中的酒杯，一口喝下，“嫂子，你也是。”周子阳比了比空酒杯。
　　“说得好！也祝你幸福！”张兆平一口喝掉手中的酒，“祝大家都幸福！”摇摇晃晃又走向下一桌。
　　周子阳看着他搂着新娘，把张兆平的微信、电话都拉进黑名单。那天，周子阳悄悄走了，连最后的告别都没有。
　　三年再也没有联系，一直到今天，张兆平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