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要只做青梅竹马》杠花

5、成为偶像

　　周一，上班日。
　　昨天下了一整晚的雨，一直到今早才停。
　　空气里荡漾着潮湿的青草味，来自楼下大片的葱绿草坪，随着微风从窗外飘荡进办公室，又从浓郁的咖啡味中冲出一条生路，闯进李何子的鼻腔。
　　李何子深呼吸，朝着窗口方向皱了皱脸。
　　没有灵感，脑子一片空白。
　　不想上班。
　　杨三林和她是一路人，他也一脸惆怅，抱着咖啡杯站在窗边看风景，看几眼，又翘着手指掐算了一番，嘴里嘀咕着：“我日观星象，觉得马上要有大事发生。”
　　神神叨叨的样子。
　　杨三林是个喜欢研究星座、美妆、塔罗牌的小基佬，符合大众对于基佬的大多数刻板印象：嘴碎八卦，喜欢时尚。
　　李何子皱着脸看他，饶有兴趣地搭腔：“那你昨天晚上看到的太阳告诉了你什么？”
　　杨三林转头看她，一脸嫌弃，说：“晚上能有什么太阳？！”
　　李何子捏着笔朝着他点了点，笑得和善，说：“所以你大白天的观什么星象。”
　　杨三林才发现自己的话漏了风，让她抓住了把柄，他朝着她皱皱脸，轻哼了一声。
　　李何子指指被单独隔离出来的那间办公室，透过整面落地窗，能看到韩茉正埋头工作，表情十足认真。
　　她生得秀气漂亮，像是一块被精心雕琢过的美玉。可惜对人总保持着一种不冷不热的态度，泛不起半点涟漪。此刻，韩茉正坐在办公桌前，一脸的气定神闲，不疾不徐的写写画画，精致的眉眼上挂着冷淡。
　　李何子啧了一声，说：“看看我们韩老师，多有干劲！”
　　韩茉是个工作狂，工作总会使她快乐。
　　杨三林扁了扁嘴，说：“我等咸鱼废柴，永远跟不上韩老师的高远志向。”
　　“你今早到了办公室，对着电脑发了半小时呆，然后吃了半小时饼干，喝了半小时咖啡。”李何子换上一幅资本家嘴脸，说：“你好能划水哦，给我干活去！”
　　“说得像你没有摸鱼一样的。”杨三林冷哼一声，抱着咖啡杯从窗边小跑过来，凑近李何子，说：“你猜我看到谁了？”
　　“谁？”
　　“太子爷！”杨三林“啧啧”两声，说：“他的车开进公司里来了，就在五分钟以前。”
　　李何子翻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推开他凑近自己的脑袋，说：“大清早亡了，哪里来的太子爷？”
　　杨三林没理她，自顾自地说：“哎，他不是不打算继承家业吗？怎么想起来视察公司了。”
　　“你怎么知道他是来视察公司的，来走个亲戚不行吗？”
　　正说着话，“走亲戚”的人就来了。
　　宋易宁站在门口，单手插兜，一只手意思性地敲了两下门，轻咳一声，说：“嗨，我来走个亲戚。”
　　他穿了卫衣牛仔裤，随意得像个还没出社会的大学生。
　　杨三林站直身体，挥了挥手臂，故作羞涩地说：“嗨，帅哥。”
　　李何子瞥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直的，没戏。”
　　杨三林捂心口，垂着脑袋一脸苦涩，他说：“我知道，为什么每次都要提醒我，让我一次又一次心碎。”
　　宋易宁走过来，隔着玻璃窗朝韩茉打招呼，得到对方一个敷衍的挥手，他也不在意，伸手拍了拍杨三林的肩膀，又弯腰敲了敲李何子的办公桌，含笑看着她，说：“不要耍宝了，我找你有点事儿。”
　　李何子朝着杨三林皱脸，轻叹一口气，说：“太子爷要找我麻烦了，我要下岗了呜呜呜。”
　　杨三林也跟着叹气，“自求多福吧宝宝。”
　　宋易宁笑着伸手掐她的脸，说：“好了，跟我过来。”
　　两人进了隔壁的小办公室，宋易宁开门见山：“有一个比赛，我想推荐你去参加，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李何子茫然，朝他抛出一个长长的“啊”来表达自己的疑惑。
　　宋易宁轻描淡写地说：“鹦鹉视频打算新出一档综艺真人秀，叫‘耀眼的你设计师季’，柳玟是制片人，听名字你也应该能猜到这是什么类型的综艺了吧。”
　　李何子抓错重点，皱眉问他：“柳玟？谁？”
　　宋易宁发现自己又一次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的每一个熟人都是李何子所熟知的。
　　这个逻辑在他们小的时候总是可以得到印证，但他们已经长大了，开始有了各自的社交圈。
　　只是他总是改不过来这种思维惯性。
　　他摸摸鼻子，说：“柳玟节目的制片人，之前也做过谈话类的节目。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现在有一个把一帮服装设计师凑一起比赛的真人秀节目，据我所知已经筹备了很久，是鹦鹉视频今年的重点项目。但现在制作组对目前选定参加节目的设计师还不是那么满意，希望能找到更符合节目要求的参赛选手，你想不想去试试。”
　　李何子蹙眉，小声说：“你这样突然问我，我没有心理准备啊。”
　　沈易宁走近她，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说：“那我陪你慢慢想，慢慢准备。”他从卫衣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撕开包装往她嘴巴里塞，说：“边吃边考虑。”
　　李何子不由得抬眼看他，他并不说什么，无辜地摊摊手，朝她翘着嘴角笑。
　　李何子的目光微垂，她单手托腮，用舌尖慢慢低着嘴里的巧克力。苦味在舌尖蔓延开来，一点点渗满口腔，香醇中带着一点清香。
　　李何子糊成浆糊的脑子渐渐清明起来。
　　这显然是个很好的机会。
　　她有些迟疑的开口，“确实是个很好的机会，但说服韩茉可能有点困难，你知道的，她有点‘艺术家’气质。”
　　宋易宁咬牙，又一次伸手掐她的脸，“我说的是你！是你！不要装傻！”
　　“我？我半路出家哎，我的缝纫技术没那么好，你也是知道的。”
　　“你不想挑战一下自己吗？你不是想把自己的美学介绍给大家吗？嘴上叫唤得嚣张，怎么怂了？”
　　李何子：……
　　李何子表情垮了垮，说：“打人不打脸。”
　　宋易宁垂眼看她，眉眼深邃温柔，说：“你可以的，你不是最勇敢的小女孩吗？”
　　李何子失笑，说：“这是学生时代的李何子对自己的评价。”
　　但她已经长大了，早就没了小时候的一往无前。
　　宋易宁笑，说：“那你把她放出来吧。”
　　她抬头，朝着他笑眯了眼，说：“你以为那是召唤兽吗？喊她一声就出来了。”
　　他就那样回视着他，嘴角荡漾出温柔的笑意，笑得她完全受不了。
　　“好啦。”李何子无奈地揉揉自己的头发，说：“谢谢你啦，我会好好考虑的。”

　　“韩老师！”李何子风风火火的冲进韩茉的办公室，脸上都是控诉的神情，说：“您一定收到过某个综艺节目的邀请了吧？”
　　韩茉挑挑眉，愣了片刻才放下手里的笔，抬眼看她的时候，脸上照旧带着几分困惑。
　　她像是思考了一番，说：“唔，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
　　李何子提醒她：“耀眼的你设计师季！”
　　她恍然大悟，“哦，对。”
　　“然后呢？”
　　韩茉耸耸肩，一脸坦然，说：“然后我拒绝了。”
　　李何子：……
　　李何子扶额，她趴伏在韩茉的办公桌上，凑近她，笑得灿烂，说：“宝宝，你有没有觉得这其实是一个好机会啊。”
　　韩茉坐得更端正些，一幅准备认真听讲的样子。
　　李何子拉过一个办公椅坐到她身边，含笑看着她，想了想，说：“我想先听听你拒绝的原因。”
　　韩茉沉默片刻，坦然道：“我不喜欢把自己摊开在镜头前。”
　　李何子点头，说：“当然，我完全理解，你可是上学时总喜欢贴着墙壁坐的人。”她都不喜欢把自己放在聚光灯下，等着被全世界指指点点，更何况韩茉。
　　她又问：“我能说说我的想法吗？”
　　韩茉点头，说：“当然。”
　　李何子笑，真心实意地说：“你是我认识的设计师里最优秀的那一个，当然，因为你是我的好朋友，这个评价可能带了点滤镜。”
　　韩茉笑起来，她面对其他人时的冷淡疏远统统不见，白皙饱满的脸颊上泛起温柔。
　　“我知道这个世界是靠实力说话的，你的设计很棒，我们的产品很好，没道理销售得不好。可是，这件事情就是发生了。”李何子摊手，表情无奈，她抬起头，看了韩茉一眼，云淡风轻地说：“当然，我不怕失败，反正我爸妈很有钱，大不了你我也都回去啃老好了。”
　　韩茉不自觉挑了下眉毛，她说：“可是你会很不甘心。”
　　李何子点头，说：“你也会很不甘心啊，所以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一个宣传自己的机会。
　　“酒香也怕巷子深，不做宣传怎么让别人知道我们呢。”
　　韩茉没说话。
　　李何子抿了抿唇，说：“之前，你一直问我女生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会被定义成某个相对统一的标准，这让你觉得不舒服，让你总是想要逆主流。”
　　韩茉说：“因为世界在驯服我们，我们也在自我驯服。”
　　“对，大家都在被这个社会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主流审美就是这样的，要逆主流做生意我们就会亏本到死，但我们还有一个办法。”
　　韩茉挑了挑眉，没有刻意隐藏自己脸上的好奇。
　　李何子：“你可以找到一个渠道去输出你的美学，让别人了解你的想法，选择是否认同你的观点，那就是——成为偶像。”
　　李何子想象着韩茉成为偶像的样子，自顾自地乐了一阵，继续说：“我们有自己对美的理解，并且为之骄傲。可我们也需要一个把自己的美学介绍给顾客的机会，给人类多一点对于美的选择和理解不好么宝贝儿。”
　　李何子觉得自己的演讲真诚热烈，很具有说服力。她侧过脑袋，满怀期待看向韩茉，等待着她的热烈呼应。
　　韩茉似笑非笑地回视着她：“来给我洗脑了？”
　　真挚的气氛被打断，李何子快速眨眨眼。
　　她原本膨胀的自信心在韩茉的注视下渐渐泄气，于是咬着下唇尴尬地给自己鼓掌。
　　“我刚刚说得真好，如果你不赞同我等会儿再来说一遍。”
　　她又开始用胡说八道来缓解自己的尴尬。
　　“茉茉，参赛吧！我已经为我们设计好人设了……你呢，靠高级设计和无可挑剔的剪裁技术大杀四方，到时候也不用你多说话，就安静的当个美女子，用实力秒杀他们。我呢，准备做一个偶像派，靠颜值引起网友的注意！
　　我还精心为我们准备好人设和剧情冲突！我是工作室的霸道总裁，你是首席高冷设计师，我们互相看不惯，时刻互相diss，却又在设计思路上惺惺相惜，就像灵魂伴侣……离不开对方又互相看不上，于是只能虐恋情深，你觉得怎么样？”
　　韩茉说：“好啊。”
　　李何子：……？
　　李何子偏了偏头，把自己的耳朵凑近她一些。
　　韩茉捏着她的耳垂，又重复一次：“听起来不错。”
　　“你答应了？”
　　“我答应了。”
　　李何子立即变脸，她站起来，趾高气昂地摸摸韩茉的脸，说：“我就知道宝贝儿你舍不得拒绝我这样的霸道总裁，茉茉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