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埋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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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第一批进入灾区的救援部队，边城隶属的消防支队已经在一线战斗了十六个小时。
他们抵达现场时，恰是雨最大的时候。最开始接到报警，只是有户村民家的猪圈塌了压住了老人，但随着他们进入山区，事情正朝着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情况发展。
山洪冲下来，几个村子遭了殃，山下的镇子被淹了大半，停水断电，百姓家里的电话成了摆设。无线电还能联系到外界，于是，他们得到命令，应急预案就地启动。部队投入到疏散转移群众的工作中。
可形势比人强，山下的镇子泄洪压力巨大，而连接山中几个村落的山路遭遇了程度不一的山体滑坡，情况未知，还有进一步恶化的可能。
山里的几个村子，都符合现在农村常见的情况，村里的青壮年外出务工，留守在村里的多是老人，妇女和孩童。
雨还在不停地下，还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
若是贸然转移，过程中遇到泥石流，谁也没法承担责任。
上级下令，以山中一座名为上崖村的村子作为临时聚集点。
上崖村地势高，还有村支部的大院这种空旷场所，是目前情况下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位置。
等到山下镇子的情况好转，或者说兄弟部队的增援赶到，再进行二次转移。
这些都是目前得到的命令，但实际上，执行要复杂得多。
山里昼夜温差大，连续多日降雨，更是让气温跌到个位数。
基层的救援官兵也是血肉之躯。
他们第一批到，连轴转十六个小时，在将一批受灾群众转移到临时的安置点后，被命令强制留在这里休息。
村支书带着村子里的预备民兵，从村里的小卖铺里带来两箱没被泡过的泡面，交到边城手里。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他应该拒绝，对方似乎料想到了他的推脱，把东西往地上一丢，一溜烟儿跑了。
他们个个筋疲力尽，想追都追不上。
边城看向指导员。他没说话，两人都明白。
空投物资仍需要一段时间。对方一咬牙，接受了群众的援助。
于是，边城和指导员一起将物资发给队员，要是之后追究责任，也是他们两个担着。
边城将泡面发给队员，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没有水。大家伙儿都冻得够呛，要是能有些热水……
白色的护士服在黎明时分很是显眼。他想都没想，拦住了对方的去路。
“护士同志，我想问一下，哪里……”有热水三个字被硬生生咽回肚子里。
边城的视线落在面前的白衣护士身上，瞳仁不受控制地放大。
她怎么在这里？
疑惑将大脑里其他的想法驱散，但对方的名字，熟悉到不需要思考就脱口而出：
“佳期。”
在无法想象的地方遇到了最熟悉的人，有一紧绷的股头无声无息消失了。
边城的声音低了几分。
他想露出一个笑容，但脸冻僵了，不听使唤，其他战友也差不多。
“你知道哪里有热水吗？”
许佳期昂头看他。
边城似乎比上一次回家时瘦了一些。
哪里有热水？
许佳期心中冷笑一声。这就是边城会问出的问题。
雨下个不停，加上山洪暴发。这周围的水源全被污染了，这里的水根本就没有可以饮用的水！
“没有热水。”
她抬起头，略显冷漠的话语引来了周遭些许视线。
边城知道他问错了人。佳期和他一样，都是从外面来到这里参与救援工作。
“许佳期！”
喊声打断了这场僵持，肖明冉从帐篷里弯腰走出，也许是情况太过惨烈，这个想来性格柔和的年轻医生也爆发出不符合外表的呐喊。
“做什么呢？有急救患者！”
许佳期立马转身，朝着大棚的地方跑去，将边城甩在身后。
她真该好好谢谢肖医。等回去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请她吃饭。
“她什么态度啊？”指导员走上前来，将手中的空箱子折了几下，递给等待在旁的老乡。
边城的视线停远去的白色身影上。
他在这里，说明下个月的假期就又泡汤。
“是我老婆。”边城转过脸。
指导员惊讶地挑眉。
“小许？婚礼上那个温温柔柔的小许？”
“别问了。”边城的视线重新落在队员身上，“我去问问那边的老乡，看看能不能弄点热水 ，你抓紧时间休息，还要带队。”
快到中午时，许佳期和同事们才完成这一批伤员的应急处理。
下村的情况比预想中糟糕，农村的老旧木质土质建筑在雨水的冲泡下出现了腐烂与溃败，因为村中多是老人孩子，许多村民被压在房屋倒塌的废墟中。
许佳期等人没有离开过临时的医疗站，这些内容都是救援出来的老乡们说的，消防官兵还在下村救援，还有一百多人下落不明，他们之中，绝大多数是老和的孩子。
这两个词频繁被提起，就算是见惯了生离死别的人，也忍不住忧心。
大支客安排人询问转移处的居民，确定失踪人口的身份，再交给前线的官兵，避免他们无谓地消耗体力。
许佳期蹲在地上整理医疗物资时。她有二十四小时没合眼了，精神却一直亢奋，忙碌一直也停不下来。
不只是因为灾区特殊的情况需要人手，也因为她自己必须做些什么才能缓和大脑中浮现的身影。
护士长抱着医疗垃圾走过来。
“佳期，趁下一批伤员还没转移过来，去休息。”说着，她昂头看了看蜷缩在戏台角落里打瞌睡的王山。
这个年轻的男护士一手包揽了这里全部的体力活。他旁边椅子上，副院长正在揉捏脖颈。
“我把这个做完。”许佳期清点着物资。这是她们人为背上来的那批物资，因为路途中浸泡污染的大半，过去的情况比她们最初预想的更加严重，在空投补给尚未到来之前医疗物资也许会出现断档。
护士长盯着她的动作，靠近一步，却始终保持在不会造成污染的距离：“我听说了，边城在村里。”
早晨的事情传开了。也不算掀起什么大风浪，只是边城和许佳期的对话被周围的村民听到，汇报到了大支客那里。
“他这么和你说话？‘佳期，哪里有热水？’怎么？你告诉他了？”
“老乡们给他们找了热水。”许佳期偏过头，“我哪里知道有热水？”
听到情况的大支客迅速安排村民给消防官兵送上了热水。也从部队的指导员那边打听到这是夫妻家事，不是不利于救援的冲突。
任何的小矛盾小冲突在这样的环境下都会被放大，许佳期明白这是为了安抚村民。
毕竟，她和边城穿着白色和橙色的衣服，在这种时候，她们个人反而不那么重要。
许佳期很快就理解了，还能和向她提起这件事的事简单描述几句。
她也不知道边城会来这里，她原以为，他会在训练周期结束后正常休假，乘车回家，然后，他们协议离婚，一切恢复正常。
但面对一直带着她的护士长，许佳期的话语掺上了情绪。
“边城，八棍子也打不出个屁。”许佳期狠狠骂了一句，“我妈说这种人适合过日子。”
“这倒是实话。”李艳红回了一句。
“结婚三年，我就没和他过过日子。”许佳期垂着眼睛，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她没法再多说什么，若是现在在医院，她说不定会和同事们多说几句，但在这个地方，她没法抱怨边城。
位置决定了这一切。
她在完成本职工作的间隙，她瞥见他和战友一起将一个九十多岁的大娘抬到这里。
人是肖医负责诊断的，她在一旁做副手。差一点就没了，多亏救援及时。
所有人都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忙成了一团，一切是这么的糟糕，她作为妻子的情绪，怎么能埋怨到在抗洪一线，为人民生命安全尽职尽责的丈夫身上？
许佳期像往常一样忍下来。然后，手上做活的速度更快几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埋怨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