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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爱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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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撇去穿越,还算平坦的人生开始转折。
那夜未知的袭击并没有带走你的生命。清晨倒在马路上的你被环卫工发现——对方还以为你是喝得烂醉倒在地上,用细长的拖把杆狠狠的戳了戳你。
尖锐的疼痛令你皱起了眉。但你的身体和神志并没有因此苏醒,依旧一动不动。
对方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但因为你的身下并没有血迹,他也就没往心里去,只是绕过你继续扫地。
不久后,蒙蒙亮的佛兰德尔大街上有赶早的马车路过。倒下在路中间的你实在碍了他的路,在高呼两声后见你没有动静。长相粗鲁的马夫便骂骂咧咧的跳下了车,一边撸起袖子一边向你走来。
早起的人心情通常不会太好。而就在对面停在你身边抬起脚准备把你踢开前,有人闪身上前,用剑柄狠击了他的腹部。
那人没用力,却施了巧劲。车夫被这突然一顶失了平衡,大喊着倒在你的旁边。
“你——!”
“抱歉。”
靛色长发的青年快速的说道。并不会理会倒在地上的车夫,只是蹲下身将你抱起,迅速的跑向医院。
……
尤利跑得很快,但你还是在他赶到医院前醒了过来。
“不要、去医院。”
你的眼睛像是肿了一样,死活睁不开。好不容易恢复的那点力气也只够你发出呓语般的喃喃。
胃里翻江倒海,令人作呕。好不容易说出五个字的你在他的怀里微微弓起身子,“呕”的一下全部吐了出来。
“……莉切?”
尤利停下了脚步。看着你吐了自己一身的花瓣,瞪大了眼睛,瞳孔止不住的颤抖。
赤色的花瓣艳丽到不祥。他们一片叠着一片盖在你的身上,边缘模糊,竟似是在你身上开了一个赤色的大洞。
“尤、利。我好难受。”
泪水从你的眼眶中溢了出来,你终于有力气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见。
“……我们先回家。”
尤利半蹲下身子。一手揽着你的腰固定在怀里,另一只手扯下了外套盖在你的身上。
阳光和那些探究的眼神被尽数挡在了外面。你听见那个一直不好好说话,不是吊儿郎当就是笑你笨蛋的男人竟难得压低了声音。用温柔又坚定的语调对你安慰道。
“你会没事的。”
“不要怕。”
……
尤利把你抱回了家,把你放在床上后嘱咐了两句。随即拉上窗帘,冻住门窗,下楼离开。
他临走时翻过了门上的牌子,将“欢迎光临”变成了“今日休息”——还谨慎的将门锁内部冰住。
没办法,居住在贫民街的大家都缺少距离感。无论是客人还是打工的孩子,平日里在一楼的餐厅见不到你人而跑到二楼喊你的比比皆是。
如果被发现就完了。
你那诡异的症状,如血液沸腾般滚烫的皮肤。无疑昭示着你中了诅咒。
而这片大陆无论哪个国家,哪个派别。对待受到诅咒的人类都是有且只有一个办法。
关在由隔绝元素的材料砌成的地牢里,立刻火化。
倒也不是没有治疗诅咒的办法。只是历史上有记载的几次诅咒都表现出了极其强大的传染性——甚至有一个国家仅因为一人,损失了接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口。
与之相对的,越强大的诅咒形成的条件也越苛刻。
“……为什么?明明已经有将近一百多年没有出现过诅咒了啊。”
“连你也不知道原因吗。”
“原因吗——尤利,你碰过了吗,花瓣?”
“嗯。”
“……你还记得我在佛兰德尔冬之湖边的别墅吗。先过去住一段时间吧。”
尤利没有回话。但你听见了逐渐远去的脚步声,还有开门、关门的声音。
冷。
好冷。
由魔法元素结成的冰到现在也没有融化,整个房间都因为门窗这几处的冰而寒冷刺骨。
你的心里不由的对始作俑者产生埋怨,但心情很快又恢复过来,变成深深的自责。
尤利做的是对的。如果不冻上门窗,自己跑出去,亦或者有人跑进来的话。
你一定,会——
“会好起来的。莉切,不要担心。”
混沌、冰冷、黑暗之中。你感受到了有人轻轻握住了你的手,给你带来丝丝温暖。
你十分贪恋这份温暖。但又像是面对天敌的野兽般,本能的因为他的触碰而战栗。
“……伯恩、图。”
“嗯?需要什么吗。”他的声音一如既往。
“我、愿意的。”
泪水止不住的涌出。什么都看不清的你只能用力的,回握住他的手。
“如果你再次对我伸出手的话……我愿意握住的……”
“嗯,我知道。”
你感觉自己的额头上落下一片冰凉。
是他的吻。
……
你的脑子里长了一半的花。
这并不是什么修辞手法。而是因为寄生在你身体里的“红花”作为高级诅咒,有着类似人类的自我意识——生存繁衍。
为了生存必须讨好作为天敌的伯恩图,远离会使用冰系魔法的尤利。
为了繁衍,则必须从这由白岩建造的房间里出去。
作为诅咒的红花对人类的情感了解不多。但它看着金发的青年在你的床头日夜守护,就算没有回应也一直对你说着什么——所以觉得,他应该挺好说好的。
“伯恩图。能放我出去吗?”
腹部因为是温床所以无法异化。而刻意被红花保留的,属于你的脸上,此刻正露出了讨好柔软的笑容。
伯恩图没有说话。
只是碧色的眼眸变得黯淡。整个人的气质也变得冰冷危险。
作为高级诅咒的红花吓傻了。立马放弃了压制你意识的想法,直接把你推了出去。
恢复意识的你毫不犹豫的嘶哑说道,“杀了我……!”
伯恩图愣了愣。碧色的眼睛睁大,原本散发的杀气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与青年截然不同的,寄生于你体内的红花则因为你脱口而出的三个字心脏骤停(如果它有的话)。
为了防止很好说话的人类真的因为你的请求而痛下杀手。它拉着你的意识,一起陷入昏迷。
“……谢谢你,莉切。”
金发的骑士低声说道。随即低垂着眼睑,双手牵起你垂在身侧的手掌,抵在额前。
从腹部开始,逐渐蔓延至四肢。你的手臂变得像树枝般干枯,关节难以弯曲。层层叠叠的褐色棱片切割开血肉,缝隙之间鲜血溢出,一滴又一滴,在被褥上烫出一个个焦黑的洞。
“很痛苦吧。但即使身躯与灵魂都快被腐蚀殆尽,你也依旧挣扎着。”
“谢谢你……还活着。”
握着你的手用力收紧。碧色的眼眸微微抬起,倒映出你的身影。
因为这一次,你还是牵住了他的手。
所以这一次,他绝对不会松开。
……
灵魂与□□分离,世界变为黑白。
情感变得稀薄,就连思绪也四分五裂。
——好想死。
——不能死。
——绝对不想伤害别人。
——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好痛苦。
人与花。人性与诅咒。
因为惧怕成为纯粹的魔物而被拔除。红花不得不与你共享大脑,却又一同的,每时每刻都因为这般矛盾的自我拉扯而感到痛苦。
每每当你想要放弃的时候,恋人的声音就会在耳边响起。
你长了一半花的脑袋已经分不清他在对你说什么。但是情感却完完全全的传了过来。
——不要死去。
——不要就这样离我而去。
绝对不会放弃的恋人紧紧握着你手。因为不忍留下对方一人,你原本快要崩溃的如死灰般求生欲又会燃起。
好想死,又不能死。
在你快被折磨成只剩残渣的怪物时,寄生在你体内的红花也快支撑不住了。
即吸食不到鲜血也无法通过聚集元素获得能量。在这个由白岩制成的牢笼里,就连诅咒也无法存活。
为了讨好对方而特意留下的容颜,结果只剩下了扭曲。既无法微笑,也无法痛哭。
“血……给我血……”
名为红花的诅咒实在撑不住了。不管不顾的压制了你的精神,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一遍遍的呻.吟着。
化为树枝的四肢脆化,一片片的往下剥落。就连你原本完好的腹部和脸上也出现了龟裂的痕迹。
待博恩图完成工作,第一时间赶到你的身边时。看到的就是你这副随时都要风化的模样。
“想让她活着吧?!你想让她活着吧?!”
感受到了人的气息。红花用着你的声线高声尖叫着。
“给我鲜血!给我人的血……!”
“否则的话,我会带着她的灵魂一起死去!”
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冷得宛若冰窖。
作为活体寄生植物的红花需要的是温热的人的身体。而不是一具冰凉的尸骸。
即使对人类的情感再如何的不了解。经过这段时间的日夜折磨,它也懂得了这位实力碾压自己的天敌的心思。
深爱着的吧。越是看着你挣扎求生的样子,越是爱你。
越是爱你,就越是无法放手。
它算是发现了。说到底人类的“爱”和她的“本能”一样,都是简单粗到残酷的东西。
它需要鲜血。以此成长和开花。
而你需要鲜血。这样你原本早已丧失机能的身体才能继续捆绑住灵魂。
“你在等什么?!你还在……犹豫什么?!”
红花高喊着。因为声带破损的原因,破音的很难听。
——抛弃吧,认清吧。
——爱也好,欲望也罢。
——即使换了副皮囊。
——其本质还是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反派挺不住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