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翼》半锅菠萝

12、调查

　　秦施礼轻轻拍拍她的手背：“打雷而已，不用害怕。”
　　头顶的吊灯散发着昏黄的光，因为导线接触不好，灯光偶尔会闪烁几下，雨夜里凭添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安静好自认不是个胆小的人，可到底也是个女生，面对雷电交加的夜空，怎么可能不害怕。
　　可安静好也不想在秦施礼面前表现的太弱小，于是解释道：“雷声太突然了，所以吓了一跳。”然后强装镇定的坐在桌子旁边，两只手相互攥在一起，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发抖。
　　秦施礼看着自己的手机，信号只有一个格，西郊本身就距离城市较远，又受到雷雨天气的影响，手机信号不是一般的差，秦施礼尝试着播出一个号码，那一格信号闪烁了一下，变为灰白色，秦施礼泄气的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雨下的太大了，郊区的路滑，现在开车回去太危险了，我们在这里住一晚吧。”
　　跟一个不算太熟的男人在一个屋子里住一晚，安静好自然是有些顾虑的，可外面风雨交加，确实无法开车回去，再加上男人看起来不像是个登徒子的样子，安静好也没有拒绝。
　　拿起手机走进卧室。
　　奶奶的房子是老式的土胚房，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摆着一张木质桌子，四把有些破旧的椅子，墙角放着简易的洗脸架，因为常时间无人居住，上面已经结了蜘蛛网，正对着门的位置是一张三米长的火炕，炕不算大，但是从前老人家自己居住，也不觉得小。
　　可现在不同了。
　　安静好看着男人高大的身材，若是他一个人睡，还勉强可以，可两个人一起，那个炕实在是太小了，身体必定会贴在一起……
　　安静好犹豫了。
　　可秦施礼却自然的躺在炕上，一只手枕在脑袋后面：“今晚先对付一宿吧，明天我们就回去。”
　　安静好僵硬的身体坐在桌子旁边，两只手指搅在一起，心脏怦怦乱跳。
　　“怎么了？”秦施礼拍拍身边的位置：“安护士，你不睡觉吗？”
　　“我……我不困。”
　　安静好是个没谈过感情的人，她从未跟任何的异性亲密接触过，她甚至都不曾和异性牵过手，就这样让她和秦施礼睡在一张炕上，她怎么可能愿意？
　　秦施礼看出了安静好的犹豫，于是从炕上站起来，略显尴尬的挠挠头发：“我替你试过了，炕不凉，你先睡，我去外面找找信号。”
　　说着，抓起衣服往头上一套，顶着外套就往院子里走，举着手机四处寻找信号。
　　谁知刚走到院子里，就听“咔嚓”一声闪电，身后的屋子里，灯光摇晃了一下，突然熄灭，整个小院陷入了一片漆黑。
　　安静好的尖叫声传入鼓膜。
　　秦施礼赶紧掉头往屋里跑，推开房门，黑暗中，女人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着耳朵，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秦施礼大步上前，将她搂在怀里：“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打雷而已。”
　　安静好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双手抓住秦施礼的衣服下摆：“你别走。”
　　秦施礼拍拍她的肩膀：“我不走，我陪着你，乖，别怕了。”
　　黑暗中，他将她搂入怀中，温暖隔着衣服透出，流入心里。
　　受了惊吓的小女人像一只小猫，缩在自己怀里，身体细细密密的颤抖。
　　秦施礼安抚着她，手不轻不重的拍在她的肩上，就像小时候母亲哄他入睡那样，哄着安静好。
　　看着黑黢黢的屋顶，秦施礼突然开口：“可惜了，不能把星星挂在屋里。”
　　怀里颤抖的人突然抬起头，黑暗中，一双带着疑问的眼睛看着秦施礼。很显然，他突然说出的话吸引了安静好的注意力。
　　秦施礼接着说：“我很小的时候，家里穷，交不起电费，那时候就想，要是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下来，放在房间里就好了，那样，晚上就不会怕黑了。”
　　这个想法确实很新奇，安静好还是第一次听到。
　　“后来知道有一种花叫满天星，我捡了好多水瓶换钱，买了一袋满天星的种子，缠着我妈陪我一起种……”
　　“后来呢？”安静好问。
　　“后来我妈不在了，满天星没长出来，都死在地里了。”
　　安静好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小声道：“对不起。”
　　秦施礼却宽慰的笑了一下：“没事。我后来，把满天星种在了我妈的坟墓旁边，也许我妈在下面能替我看到花开的样子。”
　　“一定会看到的。”安静好坚定的道：“在天上的阿姨，会拥有一片茂盛的满天星的。”
　　“嗯。”
　　秦施礼搂着安静好的手臂紧了紧。
　　“我们的亲人，在天堂也会幸福的。”
　　第二天，当安静好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对上秦施礼那双精亮的眸子，安静好吓了一跳，迅速从秦施礼怀里弹起来。
　　昨天晚上，年久失修的灯突然灭掉，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安静好怕急了，躲在秦施礼的怀里发抖，最后竟然靠着他的肩膀睡着了。
　　秦施礼习惯早醒，可他没忍心叫醒趴在自己怀里的小女人，于是就睁着眼，等她醒来，谁知这一等，就是两个小时。
　　秦施礼坐直身子，活动了一下被压的酸痛的胳膊，刚要开口说点什么，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暴雨过后，手机的信号恢复了。
　　秦施礼接通电话，电话那边人的语气带着些着急，秦施礼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安静好，扭过头，听那边的人把事情说完，然后压低声音吩咐了几句就挂断了电话，扭头对着安静好耸耸肩：“公司出了点问题，我得回去看看。”
　　安静好点点头，她当然知道，作为一个公司的老板，秦施礼肯定是很忙的。
　　雨水洗去尘埃，空气中格外的干净。
　　秦施礼将自己的外套罩在安静好的身上，驱车往市里赶。
　　秦泰集团门口，小陈秘书正焦急的等待着，见到秦施礼的车，赶紧迎了上去：“老板，你可算回来了，那几个警察在这儿坐半天了，库房也被他们查封了，说是怀疑我们□□……”
　　秦施礼大概了解了一下情况，看了一眼安静好，手一挥，将车钥匙扔给小秘书：“送她去洞庭别苑，公司的事我处理。”说完，就大步朝着公司里面走去。
　　可还脚刚踏进大门，就被几个手持电棍的警察围住，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刑警，他掏出证件占时在秦施礼面前：“秦先生，有人举报你制毒贩‖毒，请配合调查。”
　　秦施礼倒是无所畏惧，两手一伸：“查吧！”
　　冰凉的手铐铐在手上，秦施礼被两个警察压上警车。
　　秦施礼听见身后安静好的声音。
　　“晓峰叔，这是怎么回事？”
　　陈晓峰摆摆手，示意车上的警员先带秦施礼走，自己则回过头，堆起满脸的笑意：“静好呀，叔来办个案子，这次来的有点急，就没去看你爸。等叔忙过这段时间，肯定去看你们。”
　　警车的门被关上，秦施礼听不见外面的对话了，却在心里默默盘算着。
　　陈晓峰他是知道的，这个人像条癞皮狗一样追着自己的生意不放。自从三年前初来广州，一批货不慎路出马脚引起了警方的怀疑，虽然自己及时补救，没被抓住，但从那之后陈晓峰就开始对着自己穷追不舍，纵使自己再怎么小心谨慎，他也总是妄图从哪些细节中找到蛛丝马迹。
　　秦施礼甚至都要怀疑，陈晓峰就是自己的克星，天敌。
　　六十多岁的年纪了，不肯退休养老，非要在警局里面耽误时间，他也不怕猝死在工作岗位上吗？
　　被这样一个老刑警追着不放可不是一件好事，老刑警不仅有经验而且有耐心，比应付那些年青人更加费力，每次秦施礼对上他，都要耗费极大的力气去与他周旋。
　　秦施礼也不是没想过办法去对付他，可陈晓峰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生活清寡，无欲无求，他好像除了工作，什么都不想去做，也从来不出任何的纰漏，根本就抓不到错处。
　　不过……
　　车子发动之前，秦施礼透过窗子深深看了眼安静好。
　　陈晓峰和安静好随意说了几句，就急匆匆的上了另一辆警车。
　　安静好挥了挥因车子发动而扬起的尘土，心里想着，秦施礼怎么会和违法犯罪扯上关系，那样一个阳光漂亮的人，怎么会犯法呢？
　　“安护士。”身后，一个声音响起。
　　安静好回头，正看见一身警服的杨顺。
　　这个态度极其恶劣的警察，安静好对他可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于是皱着眉：“有什么事吗？”
　　杨顺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安护士，能和你聊聊吗？”
　　安静好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我还有事。”
　　“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杨顺掏出手机，打开相册，将照片展示在安静好面前：“你看看这个，这是在车祸现场找到的。”
　　安静好看着照片里的东西，那是一包类似面粉的东西，纯白细腻，用透明的袋子装着。
　　“这是……什么？”
　　安静好嘴上问着是什么，心里却早已有了答案。
　　她的父亲从前是缉毒警察，她就算没亲眼见到过，却也知道，那袋子里装的是毒品。
　　杨顺淡定的收回手机：“□□，可以当做医用麻醉剂，它还有另一个名称，□□。”
　　□□。
　　秦施礼出车祸的现场，为什么会有□□？
　　杨顺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咖啡店：“要不要进去坐坐？”
　　安静好答应了。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知道，为什么事故现场会出现这种东西，难道秦施礼真的是个瘾君子？
　　可是，不像呀。
　　吸毒的人，难道不应该面黄肌瘦，瘦弱不堪吗？秦施礼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吸毒的人。
　　安静好的脑子不可控制的想起了那天手术室里秦施礼睁开眼睛的画面，麻醉的患者怎么可能突然醒来？难道他真的吸食毒品，对麻药产生了抗体？
　　安静好剥开面前的方糖扔进咖啡杯里，方糖在温热的液体中慢慢融化、消失。
　　杨顺坐在她面前，不疾不徐的开始讲述：“车祸那天，警方同时在距离车祸现场200公里以外的涟嘉港破获了一起跨境贩‖毒案件，在毒贩的藏匿点发现了大量的□□。经过技术对比，和我在秦施礼车祸现场发现的□□是同一批货。并且，在车祸现场的□□包装袋上提取到了大毒枭野狗的指纹。”
　　“所以呢？”安静好问：“你想问什么？”
　　杨顺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一本正经的问：“你和秦施礼是什么关系？”
　　安静好很不喜欢他的样子，就好像自己是个正在接受审问的犯人，可她明明没有犯过任何错：“他出了车祸，我恰巧路过，帮忙打了120而已。”
　　杨顺轻笑一下：“是吗？可我怎么觉得，你们关系不一般呢？”
　　“你把秦施礼从车祸现场送到医院，但他只住了一天院就离开了，在他住院期间，你曾经多次出入他的病房，并且，我通过医院的排班表得知，那天并不是你当值，他出院后你又去过他的家里……”
　　安静好受不了了，噌的一下站起来：“你跟踪我？！”
　　就像是自己被扒光了衣服，毫无隐私的暴露在人前。
　　安静好只觉得羞耻，愤怒。
　　她恨不得将面前的咖啡泼在杨顺的脸上，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警察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尊重他人隐私。
　　秦久如此，杨顺亦是如此。
　　杨顺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情有任何问题：“我没有跟踪你，你的事情，只要稍微调查一下就可以。”
　　“稍微调查？”安静好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这个人真的是警察吗？为什么会对法律的认知这么少？
　　“就算你是警察，也没有权利窥探我的生活。”
　　杨顺依旧不以为意：“涟嘉港贩‖毒案，秦施礼有重大嫌疑，我调查他身边的涉案人员，是警察的职责，不是窥探隐私。”
　　安静好气急了，重重的放下咖啡杯：“我再说一遍，我是出于好心，把出车祸的秦施礼送到医院，在此之前，我和他没有任何交集，他是不是毒枭我不知道，但是，我和制毒贩‖毒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你再敢随便调查我，我就告你侵犯隐私！”
　　说完，安静好气冲冲的离开咖啡厅。
　　杨顺不死心的追在后面：“你说你们没关系，那你为什么去他家？他回到广州第一件事就是找你。我告诉你，秦泰的仓库已经被查封了，等我们找到他□□的证据，立刻就会抓捕他！你和他关系密切，你到时候也脱不了关系！”
　　安静好突然停住脚，转头怒视：“好啊！你们尽管去查，我行得正坐得端，不怕你们查！但是如果你什么都查不到，我的检举信会直接递到市厅，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