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序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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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步入丛林，因为我希望生活有意义。我希望活得深刻，吸取生命中所有精华。把非生命的一切都击溃，以免当我生命终结之时，却发现自己从没有活过。”——《瓦尔登湖》
即便疗养院身处B市这个空气质量差到，可以在疫情爆发前就让人们养成戴口罩意识的地方，哪怕临近中午，空气气候却也如同清晨般清爽得令人格外惬意。
这一切要得益于院长夫人对于雨林潮湿气味和罗马庭院风的向往和热爱。使得在对于普通人也算寸土寸金的B市郊区地带，开辟了这样一座与其说是疗养院，还不如说是返璞归真植物园的地方。
毕竟这里的病房数目屈指可数，而光移植来的茂密绿化数就远大于这片地面上所有两驱到四驱动物的总和。
“小洱，还是不愿意见我们吗？”
一个衣着简朴的中年女人捂着嘴泪眼朦胧。
护士无奈地摇了摇头，说：
“对不起，李洱妈妈，李洱自从上次……之后，就拒绝同医护以外的人员接触。”
女人身旁一同站着的男人原本就眉头紧促，和女人的渴求不同，他的行为看来似乎也很抵触这次会面。但当他听到护士说拒绝探视的话时，又瞬间变得烦躁起来，嘴巴上干燥的唇纹像针线一般缝住导致他闭口不言，比年龄更为苍老的手立刻就要伸进裤兜里去掏烟和打火机。
好不容易翻出来的烟盒里躺着孤零零的两支烟，在空荡荡的烟盒里怎么颠簸也是保持着一左一右的站位，如同隔着一道比牛郎织女七夕会见还要困难的天堑。
老男人泄愤地拿起一只塞到嘴里点燃，这个时候仿佛嘴上的针线才被烧掉，他的禁言也被解除，粗口脱口而出，一番输出可以说得上是出口成脏的大才子。
“狗日的当初就不该送他来B市读大学，不能脱管！他妈学习不搞搞什么乐队，哪里是个教育领先全国的批样子，简直是乌烟瘴气的□□。”
“你闭嘴！”女人压着声音怒吼，“你出去我留在这里。”
护士也连忙制止，指了一下墙上的图标，
“先生，不好意思，我们这里是禁烟区，整个医院范围内都不允许抽烟。”
男人眉头拧得更紧了，手里掐烟的动作怀疑他下一秒就要掐上人脖子。
“李叔叔，咱们这儿确实是不允许抽烟的。你看这儿净是些花花草草的，娇贵得很。”
迎面走来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男人，浓眉大眼五官立体，宽肩窄腰大长腿，可能是性格和专业的加持，偏偏整个人气质温和得像一幅上好的丹青，属于扔到窑子里面显得正气凛然到不敢冒犯，站在现实里又会有一堆人意淫崇拜的禁欲系。
“等会儿我下班了陪您喝个小酒解闷，我请客，您觉得怎么样？”牧杉笑眯眯地说。
“喝酒就算了，你们医生的大脑可精贵喽。小牧是要会处事点。我家那个有你一半我就省心喽！”李在平看到牧杉，眼里透出赞赏的光芒，刚刚的凶神恶煞也褪掉了百分之八十。
普通人家的子女不就应该这样吗，规规矩矩，本分务实地好好生活。有个正规的职业，铁饭碗当然最好。
当然牧杉这个疗养院是个私立的，以后难保不会失业，这点这个小子不如他，他可是吃公家饭的。
这时候妻子又再轻轻推了推他的背，示意他先出去，李在平想起来正事，又有点不高兴地往外楼道口走出去了。
护士也感觉窒息感瞬间消失，果然还得是牧老师，中老年杀手。
“小牧，小洱……”
“伯母，小洱弟弟需要一些时间想开。他其实压力很大，目前的心理状况也仍旧很危险。但是你要相信我，我会尽力帮助他走出来的，好吗？”牧杉双手握住李洱母亲的双肩，身体重心下降，略微前倾给对方一些力量，这在心理学里面是有效稳定他人心神的姿势。
李洱母亲也点点头，
“小洱交给你，伯母也是放心的……你们一起长大，他也把你当亲哥哥，你好好开导开导他。伯母真心感谢你！”说完就要跪下。
牧杉连忙扶起李洱母亲，“伯母，你这样可就见外了，要真感谢我，等弟弟好了你亲自下厨给我烧桌好菜，我可想念那个味道了。”
“好好好……那伯母就先走了……”
李洱母亲勉强地破涕为笑。
“李洱情况怎么样？”牧杉问病房护士。
“还是之前那个样子，每天都不说话也不吃饭。”
牧杉又翻了翻李洱的医案和入院记录。
李洱，男，20岁，B大法律专业大四学生，校爵士乐队成员……
前不久，李洱打算吞食安眠药自尽，所幸被宿管阿姨查寝时发现异常，事发时及时送到医院洗胃。目前身体生理情况倒是没什么大碍，但是心理情况很严重，从送来疗养院开始就一言不发，拒绝进食，拒绝与外界交流。
李洱酷爱音乐，在乐队里担任主场，学校里面也算风云人物。但是李洱父母却不赞成他的乐队事业，B大法律是多少人一辈子都无法到达的顶尖学府，未来事业前途不可限量，他们踏实勤劳了一辈子，希望儿子也能循规蹈矩，不要搞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所以B大法律高材生，这样高的一个跨越阶层的门槛，李洱高考跨过去了，但他也被这个高门槛给拦住了。
他的梦想和父母期望无法达到一致，又无法和原生家庭割裂开来，父亲的专制独裁和母亲的顺从传统……最终选择了自以为是的卫道而亡。
牧杉头疼地捏了捏鼻梁，他也试着用很多方法同李洱交流过，但无济于事。
“那，院长说要引进的T.P.R.到了吗？”
“已经到了，我们放了一个样品在您的办公桌上，我们正等着牧老师的测评呢。”
牧杉笑了，“这话说的，我倒像是个专业权威人物了，厉害的前辈多了去了。再说B大既然都敢拿出来给我们用，临床实验也是做到位了的。”
小护士捂着嘴呵呵笑，“您可不就是我们的顶梁柱吗？我们院的大头牌，色艺双绝。”
牧杉拿医案敲了敲小护士的脑袋，“你们胆子越来越大了，这种话还敢在我面前说了。”小护士抿嘴，还想说什么。“快去工作了，不然就要扣钱了！”
听到扣钱，小护士只能快跑了。
T.P.R.，又叫“貘鼻”，B大神经科学实验室搞出来的新型产品。
据说只要把这个形似小象鼻子的东西佩戴在人的鼻子上，另一端连上计算机，用处理过后的电信号刺激嗅觉受体，控制嗅觉到大脑中枢控制记忆区域的神经通路，以此达到篡改重塑记忆的效果。
而根据阿德勒心理学理论，现在很多人正是困在自己的记忆中，给自己现在和未来下定义，导致很多心理问题的出现，所以这个貘鼻的临床实验也率先应用于心理学治疗上。
这个装置还蛮有意思的，牧杉看完使用说明书和相关论文，一边收拾一边心里面赞赏连连。听说这个东西还是B大一个直博的学生做出来的，这个想法和动手能力真是可见一斑。要是后续实验一切正常投入正式使用，那可真是治疗李洱这种封闭式患者打开心扉的□□了。
第一作者……黄素馨。
迎春花？
牧杉突然想起一句诗来，
“一枝独破玉溪春……
更无花态度，全有雪精神。”
倒是很符合这个女孩子给他的第一印象，有机会真想认识一下这样的巾帼英雄。
……
入秋的旭城因为地形和极端天气越发寒冷，小城人民的生活积极性却是依旧高昂。
近年来各大城市都被疫情打搅得不得安宁，不过哪怕疫情最严重的时候遭遇四面楚歌的境地，旭城仍旧偏安一隅毫发无损。
人们心宽体胖，小城经济发展也算平稳有序，甚至还学起网红城市规划起了CBD。虽然除了一个每天抢菜的地下超市、一座一楼电玩城二楼电影院，其中稀稀疏疏有几个卖小天才手表和除了本地人没人知道的皮包柜台的商场、一条一眼望到底的多为地摊经济小吃街以外，再没有别的。
因此，立在卖土豆饼的小推车后面，装修精致的咖啡店在这里显得格外新奇。
不同于大都市中优雅得只有键盘敲击声和耳语沉浮，高级感十足的咖啡厅，这座小城唯一的咖啡店里面挤满了想要取暖的普罗大众。墙壁上的音响放着想要找补清冷苦涩氛围的纯音乐，在小城人民的嬉笑怒骂声中也被烘托成了热可可一般的暖意融融。
这里的店员可能也是这个连锁品牌咖啡店里面最随意舒心的员工，不用过于客气礼貌甚至可以和常客插科打诨，遇到最大的经营矛盾就是有人点拿铁只要牛奶不要咖啡和咖啡固定配方之间的无法协调满足。
黄素馨很喜欢在这里买一杯咖啡坐上一天，看看书背背资料，无聊就观察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哪怕她的咖啡伴侣不是提拉米苏，不是芝士蛋糕，而是花卷油条包子，也没人觉得她是异类。
“师姐，你什么时候休完假回来呀？”
“你的“貘鼻”可都已经进入最后的临床实验阶段了。”
“我们还需要你来主持大局呢QAQ”
向昊夔真不愧人称“小葵花”的绰号，黄素馨看着后面的颜表情和轰炸式的未读消息咋舌。
作为家里面的老二，他爸妈一直希望会是个小棉袄，打娘胎里就小葵花小葵花的叫。没想到卸货卸出个男孩儿，就把原本定的向日葵换了些个字就给安上了大名。
所以很可能是受胎教影响，家境优越也没受过什么委屈，一路顺顺利利地从小滑头长成了到处撒娇打滚儿的阳光大男孩，成长路上也因为嘴甜得了不少好处。
上面是个年纪相仿的哥哥，小的时候血脉压制被欺压着长大，大了之后兄弟间又不可能心心相惜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所以向昊夔一直很想有个温柔似水的姐姐，黄素馨的一切刚好满足他的一切设想。
于是黄素馨就有了一个能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的异父异母亲弟弟，当然，是向昊夔单方面填压式灌输。
“好啦，我明天就回B市。貘鼻最后一阶段的临床试验，我肯定要回来盯着的。”黄素馨回复道。
“对了，明天我还要去东来集团的疗养院去协助临床，打算问问你的意愿，再带几个小伙伴一起去帮我的忙。”
向昊夔又是一堆表情包压过来，能出学校的机会谁不想去。
黄素馨晃眼一看是答应了的意思，也面无表情地回了个小兔子比心说ok的超可爱表情包，然后放下手机托颌发呆，享受最后一点安静的私人时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序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