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定姻缘》七里光

3、第 3 章

　　开学的前一天晚上，言似似终于赶完了最后一门作业。
　　隔日被言妈从床上叫醒的时候，她的精神还有些恍惚。
　　“快去洗漱，别迟到了。”
　　“迟到”两个字瞬间将言似似从愣神中拉出。
　　她匆匆忙忙爬起床洗漱，赶到学校时，道路上只有寥寥几抹人影。
　　不会吧，开学第一天她就要迟到了？
　　言似似只觉天要亡她，铆足干劲跑进教学楼。
　　然而她在教学楼里绕了一个圈都没有找到自己的班级，长长的走廊上空无一人，教室里倒是传出嘈杂声，可她总不能敲人家的窗户询问。
　　“叮铃铃——”
　　“叮铃铃——”
　　上课铃悄然响起，言似似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只得摆烂。
　　等她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路过的老师，找到自己的班级，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教室的窗户干净透亮，一眼就看到里面坐满了学生，高挑严肃的年轻女教师站在讲台上，教室里安静得可怕。
　　言似似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
　　“报告。”她硬着头皮喊了一句，心虚得不行。
　　“言似似？”作为开学第一天就迟到的学生，她很荣幸地被老师记住了名字。
　　话音刚落，几十双眼睛一下子望过来，言似似感受到了社死的绝望，只想转头就走，最后的理智按捺住她内心的冲动。
　　放学后，言似似毫不意外地被留在办公室做自我检讨，苏择烨来找她的时候，站在玻璃窗边幸灾乐祸地笑了。
　　班主任转身的时候，言似似瞪了他一眼。
　　苏择烨却是不知收敛，笑容愈加放肆。
　　风和光一同落在他的脸庞，透过薄薄一层的玻璃望去，少年的眉目好似温柔了许多。
　　言似似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幕场景。
　　苏择烨坐在一处墓碑前，眉眼中满是她从未见过的柔意。他一身西服端方，面容虽是熟悉的轮廓，和她记忆里的少年却是判若两人。
　　男人拿着酒杯，嘴巴一张一合，应该是在和墓碑之人说些什么。
　　言似似想看清那是谁的墓碑，努力望向墓碑刻字的方向，直到视野模糊的最后一刻，她终于看清墓碑上亡人的照片和姓名。
　　“言似似。”
　　一声冷斥将她从幻境中惊醒。
　　言似似一抬头就看到班主任冷漠的脸庞，心下一个寒颤。
　　“出去吧，下次再迟到就自己去操场罚跑五圈。”
　　一圈四百米，哦，她要跑两千米……
　　还让不让她对美好的高中生活有一丝期盼了。
　　言似似一边替自己默哀，走出办公室，才发现苏择烨正跟一抹身姿纤细的白裙女孩站在一起。
　　她走过去，笑着出声，正准备调侃苏择烨，视线撞到白裙女孩的脸庞，还未出口的话顿时卡在喉咙里。
　　“她叫什么？”言似似哑着嗓子问。
　　苏择烨没有说话，反倒是那个女孩浅笑着开口，“我叫蒋伊一。”
　　几个字话音未落，言似似只觉得后背一阵凉意，前所未有的恐慌涌上心头。
　　过了片刻，苏择烨没听见言似似说话，偏头瞧了她一眼，却见她的目光直愣愣地看着蒋伊一，神色似乎有些发白。
　　“你怎么了？”
　　“我……”言似似顿了一下，不知如何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宣之以口，“没什么。”
　　说着，她话头一转，“你今天早上怎么没来找我，不是说好开学第一天，你带我认路。”
　　旁边的蒋伊一闻言连忙插话，“今天早上我骑自行车的时候车胎漏气了，只有烨哥跟我顺路，就只好拜托他送我一下。对不起啊，小姐姐……”
　　言似似愣了一下，摆手说了句“没事”。
　　苏择烨敲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子，“去理书包，带你出去玩。”
　　“好。”言似似转身离开前，看见蒋伊一愣神地望着自己，眼底带了抹莫名的情绪。
　　她朝蒋伊一笑笑，女孩肉眼可见地愣了一下，随即也笑逐颜开。
　　言似似回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有十几个同学吃完饭回来，坐在座位上写作业。
　　不是没有晚自习吗？
　　她一脸懵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悄声问旁边的人。
　　“哦，一群卷王呗。”后桌云淡风轻地说。
　　言似似顿了一下，眼睁睁看着他奋笔疾书，“你……”
　　“我被逼无奈啊，如果下次月考我没有保持班级前十的成绩，之后的日子我都别想好过。”
　　“那你认真学吧。”言似似的声音中充满遗憾。“我只好出去玩了。”
　　离开教室后，她一转头就看到了拐角处倚着的男生，“刚刚那个女孩呢？”
　　“叫顾昀领走了。”苏择烨顺口解释了今天早上的事，“蒋伊一身体不好，顾昀他们又离得远，只能我去了。”
　　言似似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下楼梯，“没事没事。”
　　“不像小时候的你啊。”苏择烨回首看她，见她慢悠悠的，停下脚步等她走到他身边，拉起她的手腕，“温温吞吞的，怎么去一趟锦城性子都变了。”
　　“嫌我慢，那你背我啊。”
　　“……”
　　金灿灿的光穿过拐角的玻璃，泼落在一阶又一阶楼梯上。空无一人的楼梯上，两人的影子被一寸寸拉长。
　　仿佛回到了那年小学，他们蹦蹦跳跳的身影彼此纠缠。
　　言似似的视线落在两人交叠的地方，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片段在脑海深处沸腾。
　　如果那些事情真的在某个他们不知道的曾经发生过，那他们……
　　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苏择烨，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一个女孩，一定要跟我说，我可不想插在你们中间。”
　　少年青梅，也应该只盛开在少年。
　　“啧，又阴阳我，就一个蒋伊一不至于。”
　　言似似真的很想怼他一句，are your sure？
　　但她忍住了，坐等他打脸的那天。
　　苏择烨带着言似似一路疾驰，然而等他们到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进去了。
　　在顾昀的电话轰炸下，苏择烨不耐烦：“压轴的最后出场不行吗？”
　　“你先过去吧，包间号告诉我，我自己找路就行。”
　　苏择烨不理解：“包间里有卫生间。”
　　言似似赏了他一个白眼，不想理会他，“让你自己去就去。”
　　“行。”苏择烨告诉她包间号，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递给她，“等你找不到路，再来找我哭，打顾昀他们几个电话都行。”
　　言似似接过手机，头也不回地走了。
　　十分钟后，言似似从卫生间出来，看着眼前三条一模一样的路，懵在原地，凭着感觉绕了几圈，走到主厅。
　　五颜六色的灯光下，觥筹交错，烟酒味在空气中弥漫，舞台上的男男女女随着重金属音乐群魔乱舞。
　　言似似后退了两步，想要离开，不小心撞到身后的人。
　　“对不起对不起。”她转过身道歉。
　　男人只手拿着点燃的烟，另一只手环着身边女人纤细的腰肢，一副风流慵懒的模样。
　　言似似怔在原地，呆呆地望着男人。
　　“看哥哥看呆了？”男人轻笑。
　　“阿颂。”旁边的女人娇嗔一句，声音软软酥酥。
　　言似似浑身打了个寒颤，彻底清醒过来，直接绕过他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