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下语》糕糕会长高高

3、【第二章】

　　林九思迷迷糊糊地被一路背回了营地，站在营帐外又和苏允安手忙脚乱地把自己收拾了一遍。

　　终于在她看起来没有那么过分时，林九思才敢别过苏允安，一个人朝着自己帐子的方向走去。

　　越是靠近帐子，她的心就跳得越快，尽力将脚步放到最轻，就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她本想着趁阿姊不注意时快点溜进去把自己收拾干净的，可前脚刚踏进帐子，后脚就被阿姊逮了个正着。

　　大概是见了她这幅灰头土脸的样子就头疼，林漱玉只是剜了她一眼就叫身边的两个婢子将她“押”到后头，强制性地给她换了身干净的衣裙。

　　林九思虽向来不喜女子的繁琐衣饰，但如今为了能叫阿姊瞧着自己舒心些，也只能硬着头皮由着她们在自己的头上“插花”。

　　终于，林九思盯着沉重的脑袋，穿着拖地的长裙，小心翼翼地挪到了面色不悦的林漱玉面前。

　　秉承着“该认错时认错，改不改过再说”的原则，林九思一见到阿姊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

　　“阿姊，阿九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气大伤身，可别因为恼了我就叫你自己的身子不舒服。实在不行的话……你打我两下出出气也成啊！”

　　林漱玉惯是知道自己这不省心妹妹的那些小花招的，抬起手就作势要去打她的头，可见了她那副紧闭双眼、视死如归的模样，转而用手指狠狠点了点她的额头。

　　“你个皮猴儿惯是知道怎么哄我的，每次都是这般说辞，哪次也没见你真的有心改过！”

　　林九思见她怒气消了不少，便放心大胆地伸手拉起了林漱玉的袖子，轻轻摇着：“阿姊最疼的便是我了，阿九心里都是知道的。”

　　“罢了罢了，索性过几日回了长安你就没得闹了，这几日我便也就不再管你了。”

　　语毕，她好似又想到了什么，神情严肃地盯着林九思：“只一点，不许再去找那个莫日根，若是叫我知道你去找他，决不轻饶！”

　　想到自己刚和莫日根分开不就，林九思心中也不免有些发虚。

　　但心虚归心虚，脸色却依旧是没有半分变化，望着林漱玉信誓旦旦地说：“我发誓！我绝对绝对不会去找他的！”

　　林漱玉睨了她一眼，满脸都写着“我不信”三个大字。

　　“你大可不必说这些漂亮话来唬我，你只将你发过的誓实现一半儿，我就能少操上好几年的心！”

　　林九思不敢再往下接话，只是冲着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送走林漱玉后，林九思忙叫进来几个婢子把她这满身的束缚解了开来。

　　一个人坐在帐前看着来来往往的将士，她看得出每个人都因即将返回阔别多年的家乡这件事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

　　长安城，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所有人都告诉她，长安城才是她的家乡，那是这天下最为繁华的地界儿，有各种他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有许多在漠北吃不到的美味佳肴。

　　所有人都说长安城很好，她一定会喜欢上那里。

　　可长安城真的有那么好吗？

　　那里会有这样蓝的天空吗？那里会有可以肆意翱翔在天际的雄鹰吗？哪里会有一望无际的大漠和草原吗？那里也可以让她骑着马无所顾忌的撒野奔跑吗？

　　天色渐晚，今日的晚膳又是不知道翻来覆去做过多少遍的炙羊肉和几盘有些发黑的炒青菜。

　　她自然是知道，身处漠北能在餐桌上见到青菜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了，可这一桌子菜天天吃，月月吃，如今也不过是用来饱腹罢了。

　　洗漱过后，林九思用手揉着肚子躺在榻上望着帐顶，心中对长安城倒也有了几分向往。

　　左右是人各有命，返程之期已定，如今想的再多也是没什么用的。

　　她努了努嘴，把脑袋埋进枕头里，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梦乡。

　　这夜她睡得很沉，第二天日上三竿时才从榻上爬了起来，用过早膳后就一个人往军营里去了。

　　虽说是马上就要班师回朝，但镇北军每日早上的操练还是万万不能丢下的。

　　远远地就瞧见陆英带着一小队人马正在操练，不过数十人倒是吼出了百人的气势。

　　这陆英是阿爹身边一个副将的小儿子，和林九思一样自幼在漠北长大，他虽长得周正，性格却是古板迂腐得很。

　　陆英也不过是虚长了林九思两岁，却总是要以长辈的口吻数落教育她，每次林九思见了他都要头疼上许久。

　　本想趁着陆英不注意悄悄躲开，没想到还没等她抬脚，陆英的目光便锁定了她。

　　他先是一愣，然后快步向林九思走来。

　　林九思心中暗道“不好”，却还是在脸上摆出了一副虚假的笑：“陆小郎君，好巧。”

　　“林姑娘不是日日都来？每日都能见得到，实在算不上是巧。”

　　林九思实在是不想和他多说话，眼神躲闪着和他打哈哈：“是啊是啊，那个……我还有事，就先不打扰你们了，你们好好练，我就先走了！”

　　刚找到机会开溜，陆英却缓缓开口阻止了她：“林姑娘，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也许你听了心里会不高兴，但……”

　　“知道我会不高兴你就该闭上嘴不要说！”

　　几次三番躲不开已经足够让林九思恼火，见了他这酸秀才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翻了他一眼后抬脚就要走。

　　陆英见林九思要走，也忙小跑着跟过来，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

　　“林姑娘，依我看，即使你身为将门虎女也不该日日在军营与我们这些男子待在一起，待回长安后传了出去怕是会洋相姑娘你的清誉，日后议亲怕也是……”

　　林九思实在是受不了他在自己耳边说的那些个陈词滥调，猛地停下脚步，害得陆英险些一头撞在她身上。

　　林九思微微平复了下她自己的心神，转身仰头看着自己眼前的那个高出她许多的少年。

　　“陆小郎君这般能言善辩，留在镇北军营中可真是屈才了，我看您不该在这带兵，您该去科举做官啊，说不定等百年后还能被摆到太庙里去呢！”

　　看着他的脸气的青一阵儿白一阵儿，只张嘴却说不出话的样子，林九思不禁在心里暗爽。

　　“林姑娘，我说的这些话可都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能这样出口伤人呢？我劝你还是尽早改了这性子才好，否则到了议亲的年纪可是很难找到好夫婿的！”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姓陆不姓林吧？怎得对我的婚事比我父兄都要上心？莫说本朝有凤阳长公主当年随陛下出征打天下的美名，便是前朝也有女子出征从军的佳话，怎么她们可以我就不成了？哼，若是真要打起来你还不一定能比我强呢！”

　　说罢，林九思将已经呆愣在原地的陆英丢在原地拔腿就跑，可又觉得心中的气没有出尽，转头又折返回去。

　　“真不晓得日后哪家姑娘那么倒霉嫁给你做夫人，到时候我定要送给她两大箱子帕子做贺礼，叫她日后后悔的时候拿着擦眼泪！”

　　噎得陆英哑口无言后，林九思终于心满意足，昂首挺胸地往后头走了。

　　跟着将士们打了几圈拳后，林九思突然看到大哥和二哥的身影，忙丢下身后的将士朝着他们的方向跑去，一个猛子扎到了大哥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