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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心底的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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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是陌生的房间,吊顶镶着夜明珠,屋梁金碧辉煌,摆设陈列镶金嵌玉,极尽繁华。窗外雪山连绵,犹似画中游。
“我把你带回了浮玉宫,以后这里就是你家,就安心住这儿吧,那些人上不来昆仑山。”
相里浔羡慕道:“日子过的可以啊!亏我那时还以为你要是落到什么荒郊野岭或深山老林里,该怎么办?担忧的我是吃不好睡不香,没想到你生活的比皇帝还滋润。”
陈子丰哈哈笑起来:“可能我人品爆发了,不过放心,有兄弟我一口吃的,就绝对饿不着你!”
两人胡侃了一阵,相里浔又继续问道:“我昏睡了多久?”
“你还说呢,你整整睡了三个月!身上的骨头被劈裂了四分之一,幸好我爹出手给你医治,全部复原了,不然你哪醒的这么快!”
“谢谢伯父了,我明日前去给他老人家答谢。”
“不用了,我爹出门访客去了,他没有那么多讲究。”
相里浔只得作罢。
“哎?你怎么不问问盛宗师如何了?那天要不是他断后,我也不能顺利将你救走。”
陈子丰哪壶不开提哪壶道。
相里浔沉默片刻,闷声道:“他如何了?”
“那天救你情况紧急,我本想带盛宗师一起来浮玉宫,结果他不肯走。最后我派人打听,你猜怎么着?为了保盛长凌,木掌门和陈岛主继我们浮玉宫之后,也宣布退出五方仙门,与九华门和玄枢宗彻底翻脸了哈哈哈!盛宗师现在很安全,不用担心。”
“他无事就好。我和他之间已经两清,应该不会再见面。”
陈子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你们师徒又怎么啦?”
“之前你为了救他不怕死的闯鬼域!现在他为了你不惜当众拆了五雷极刑,与仙门百家闹翻!我看了都不禁感动你们师徒情深,虽然盛宗师为人孤僻,但我看他待你是极好的,你们之间闹来闹去我真的看不懂!”
“待我极好?”
相里浔一字一字重复道,笑的极其讽刺。
“我从前不相信人有什么前世,我只是相里浔。可是证据摆在眼前,由不得我不相信,我曾经死了两回,即使我坠到鬼域,在杀戮之中癫狂,也不曾想真的要他性命!可他却暗中很早就防备于我,杀我时毫不犹豫......!”
相里浔说道伤心处,取出袖口里的棣棠发簪恨声道:“他还留着这根专门杀我的法器!”
“你在说什么?你是不是做梦做糊涂了?”
陈子丰一把抢走他手心里的红翡翠发簪,细细看过去,簪体里一簇黑发甚是明显。
“里面怎么有一小簇头发?谁的?”
陈子丰惊奇道。
“是我的。他就是利用这般手段,制成我的本命杀器来对付我。”
“不是,盛宗师吃饱了没事干,拿你的头发对付你?为什么啊?”
陈子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
“因为我的过去是相钰,是盛长凌收的第一个弟子,死后坠入鬼域成了鬼王......”
相里浔伤心道。
“......等等!你说的是三十多年前鬼王祸世,是你干的?!”
陈子丰震惊道。
相里浔疲惫的点点头,将所有事从头道来。其中他强迫盛长凌上/床的片段,被他刻意隐瞒掉,实在无法开口。
......
“我天!你当时冲进人界想灭了仙门百家,盛宗师怎么可能允许你这么做?!说到底就是你两立场不同,才搞成这样!”
陈子丰咂舌道。
“那以后有天立场不同,你会对我动手吗?”
相里浔问道。
“怎么可能!不管你前世是什么身份,那都是上辈子的事了,你现在是相里浔,是我兄弟!”
陈子丰蹦起来道。
相里浔心里难受,有气无力道:“可他能对我下狠手......”
陈子丰看着他伤心落寞的表情,想说些什么,话到嘴边又忍了下来。
继续修养了三个来月,陈子丰受不了他的低沉状态,便每日拉着他到处厮混,不是去雪岭捕雪狐,就是去灵湖捉鱼,搅得诺大的昆仑山上鸡飞狗跳。
这日,陈子丰兴冲冲的直奔他寝室。
“嘿!你看谁来了?”
相里浔循声看过去。
只见一白衣女子出现在门口,气质温婉,面容清丽,取下斗笠后,看着他羞赫的笑了起来。
相里浔眼里露出笑意,站起身来:“柳姑娘?你怎么来了?”
“半年前听说你要受五雷极刑,不想等赶去驭凤山,你已经被陈少主救走。许久未见,最近闲来无事,便过来看看你。”
柳幕汐朱唇轻启,脸颊覆上一层薄红。
“目前我一切都好,齐晤升呢?他没有跟你一道过来?”
“齐大哥家里办事,听说齐太爷过一百岁大寿,他暂时脱不开身......”
相里浔点点头。
陈子丰进来热情招待柳幕汐,三人又相互叙旧许久。
晚上,侍女敲开所有寝室的门,一一禀告。
“今日宫主回宫,还带来了一位贵客,晚上特邀请所有人酉时在主殿参加晚宴。”
相里浔等人赶着时辰走到主殿。
单人单桌,他挨着陈子丰并排落座,柳幕汐坐在他左手旁一桌。
殿里座无虚席,好生热闹,来人诸多陌生面孔,多是浮玉宫亲眷下属。
侍女托举着精美菜盘鱼贯而出,一道道菜摆盘上桌。相里浔看着盘子里晶莹剔透的清蒸灵鱼、爆炒的雪参炒肉,样样都是珍奇的美味。
周遭忽然安静下来,一位英俊不凡的男子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身着烟柳色锦衣,金丝勾勒暗线,随意舒适,头上别的绿梅发簪煞是精致好看。他的五官与陈子丰神似,正是浮玉宫宫主林容华。
男子浓眉微挑,扫视过下方人群,眉目多了份威严,跟陈子丰两人看起来不像父子,更像是年纪相仿的兄弟。
“你爹可真年轻啊,比你帅。”
相里浔悄声评价道。
“他都一百二十五岁了,老来得子知不知道,年轻个毛!”
闻言柳幕汐掩唇轻笑。
相里浔还未笑出声,笑意便凝在了脸上。
一位白衣男子跟在浮玉宫宫主身后绕过屏风。他凤眼狭长,气质清冷,头上戴着古朴的白玉簪,墨发散在身后,像是披着半身月华而来。
主殿里人群哗啦全站起来,响起呼天震地的声音!
——“恭迎宫主回宫!恭迎盛宗师!”
相里浔心神俱震,还未回神,被陈子丰一把拽起来站着!
林容华摆手道:“都坐下吧。盛宗师是我的故友,今日没有外人,大家随意吃喝,不必拘束。”
随着人群落座,相里浔内心开始慌乱,有起身离开的冲动。
半年未见,他怎么也想不到今夜会在浮玉宫晚宴上见到对方!
不知怎的,一眼看过去,觉得盛长凌脸色依旧苍白,眉宇间藏着病恹之色。
随即他又开始唾弃自己,到底关你什么事啊!澜罂花不是给他寻来了么!已经拿给木守祈给他解毒了!干嘛还想东想西!
他心不在焉的吃饭,精致美食吃到嘴里索然无味。
高座上方的白衣男子似乎全程没有看到他,从容的与林容华坐在一处,二人举杯相碰,交谈甚欢。
相里浔时刻想离开,他不想面对那人。只是现下贸然起身离开,显得不懂礼数,不给浮玉宫宫主面子。
他握紧了白玉竺,如坐针毡。
“相里公子,我敬你一杯。”
柳幕汐举杯相邀,落落大方。相里浔只好端起酒相碰,一饮而尽。
丝竹奏乐,歌舞助兴,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
不时有其他人过来顺着桌子碰杯,敬完陈子丰又轮到他,相里浔只得跟着站起身,不停碰杯喝酒。
柳幕汐端过甜汤放到二人桌上,陈子丰拉着他又跟柳幕汐碰杯。
酒酣耳热之际,相里浔抬头往高处看了一眼。
不知说到哪里,林容华开心的握住盛长凌的手,盛长凌也并不躲避,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交情可见一斑。
瞥见这一幕,相里浔心里更加不舒服,莫名的火气冲上头来!
不是经常拒人千里之外吗?!不是总爱对人冷脸么?!现下明目张胆被揩油还笑的那么开心?!
转念又想到,他如今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已经下定决心远离对方,互不打扰,为何还在庸人自扰?
“今日盛宗师也在宴会,相里公子,你不上去敬酒吗?”
柳幕汐提醒道。
“不去!”
柳幕汐被吼的楞了一下,转而小声道:“相里公子,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
“......没有。”
相里浔仰头喝完面前的酒,揉着太阳穴道:“这里吵得头疼,我想出去静静。”
“我陪你去。”
柳幕汐跟着站起来。
高座上的白衣男子看着二人一前一后离开的背影,眼底多了层落寞。
清冷的月色,映照雪地一片晶莹,唯有梅花争相盛放在天地之间。
相里浔绕过一小片梅树,坐在白玉亭的长椅上,双手交叠在脑后靠着,置身于沁人梅香中,闭着眼休息。
柳幕汐静静欣赏周围的美景,暗红的梅花一朵朵绽放枝头,月色掩映下,透出妖艳的美。
她伸手摘了一枝梅花,向着白玉亭走了过来,忽然脚下打滑,眼看撞在长椅棱角上!
相里浔眼疾手快的伸手拉住她!
女子倒在他怀里,柔弱无骨,梅花落在脚下。
柳幕汐抬起头来,面容清纯,一双秋水眸可怜无辜的看着他,二人此时离的极近。
相里浔不得不承认,柳幕汐很美,即使离近了看,精致的五官,瓷白的肌肤也无可挑剔,换做任意一个正常男人得美人在怀,都很难把持住坐怀不乱。
忽然有脚步声在附近停住。
相里浔回头看过去,只见林容华和盛长凌在不远处站着。他二人绕着梅林小路走,不想拐弯处竟径直撞见了彼此!
盛长凌面色平静,扫他二人一眼,并未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
林容华笑起来,率先打破沉默。
“呵,小年轻就是火气旺盛,要懂得节制。”
顿时一句话显得空气更加尴尬。
“林宫主,您误会了,都是我的错,不怪相里公子!”
柳幕汐慌忙起身道。
“你有什么错?没有做错事,不用逢人道歉。”
相里浔酒劲上头,不耐烦道。
“盛宗师,你与相里公子多日未见,你们师徒应该有许多话要说,我先行离去,就不打扰各位了。”
柳幕汐望着盛长凌轻声道。
“我没有话要说,我和他之间桥归桥,路归路。唯一所剩的只有师徒契,那是个形式,解不解也不重要了。”
相里浔拉住柳幕汐,不让她离开。
盛长凌右手藏在衣袖下,气的指尖微抖。
对方厌恶的态度和冷言冷语,一而再的伤他,他真的累极了。
内心时刻牵挂相里浔的伤势,顺着林容华的邀请,他来到浮玉宫,一路上内心始终忐忑不安。
一方面担忧青年身体恢复的如何了,另一方面也是想遥遥见一面,他没想过要打扰他。
亲眼见到对方身体全然恢复,又有佳人在侧,两人肢体亲密,俨然一对般配良人。他不禁想到,青年那时候在金莫城花灯节时眼里闪现过的深情,会不会是他自己看错了,然后误会了?青年从来没有明确说过喜欢他,包括曾经在鬼王宫逼迫他侍寝,其实无关私心,只是打从心底对另一个男子进行侮辱......而他迷茫中竟然泥足深陷,没有守住心......
此刻,盛长凌恨极了自己!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青年身旁已有了所爱之人,以后他们结为道侣,携手余生,只有他还在自欺欺人,才会一次又一次难堪又可怜!
他不想让自己太过难堪,是时候该放下了......
盛长凌伸手从衣袖里取出来一块白色玉佩,相里浔认出了那是师徒契信物!
稍一使劲,玉佩从中开裂断成两截,掉落在地上。蓝色的穗子躺在雪上,一地碎裂残片,像是再无法修复的师徒关系。
“祝你和柳姑娘白头到老。你我师徒,要断就断干净。我盛长凌不是拿得起,放不下之人,你不必再而三的拿话刺我,我放你自由......”
他碾碎了心底的希翼,带着满腔的伤心难过离开,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林容华脸色沉下来,不满的盯着相里浔道:“世间只此一个盛长凌。希望有一天,小子你别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