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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师徒前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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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密麻麻的怨灵缠满相里浔的身体!一个个争先恐后张开黑洞洞的嘴,撕咬蚕食他的灵魂!
他疼的龇牙咧嘴道:“啊!!你还真是难得的表里如一!心恶,长得也丑!”
全身像被无数刀片割进肉里!
剧痛让相里浔瞪大眼,脖子上青筋暴起!再也骂不出来声!
忽然眼前一阵银光闪过!
白绫尽数破裂,只见铺天盖地的白玉簪围绕在他周围!身体被簪阵托起,那些怨灵面容扭曲着尖叫,尽数被簪阵撕裂!
身子一轻,相里浔落在地上,头昏脑涨的一时爬不起来!身上到处是乌青的牙齿痕迹!
他费力的睁眼看着前方,没想到盛长凌竟然醒了过来。
幽夷娘娘见状划破手臂,红色血液淅淅沥沥滴落法阵圆心!
霎时间法阵威力增强!黑色漩涡中飞出成百上千的怨灵!集结成面目狰狞的巨大骷髅头!
张开血盆大口向盛长凌咬去!
盛长凌站在原地不动,身后墨发飞舞!他单手结印将苍灵簪拍出去!
簪子通体发出白色光芒,犹如灵箭贯穿骷髅头!巨大的骷髅头瞬间瓦解,在空中变成一缕缕黑气!
他继续操纵苍灵簪飞进黑色漩涡!法阵瞬间被击破!
四十四个尸婴趴在地上,很快化为一堆白骨。
尸婴阵被破掉!幽夷娘娘遭到反噬,猛地吐出一口黑血!
她拖着受伤的身子站在旁边,又惊又怒的瞪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盛、长、凌!”
女子不甘心的喊道:“你杀了骨刹将军,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千劫琼杀术的威力你只使出来了五成,哼,强弩之末!”
女子说罢,手掌一翻,凭空出现一把白伞,伞柄由一颗拳头大的骷髅头制成。
“掠魂伞!”
伞面飞速旋转起来,伞底飞出数十条巨大的白绫,铺天盖地将盛长凌包围起来!
白绫在近身的一刻,被数枚灵刃撕裂,断成无数截!漫天白雪似的飘落下来!
掠魂伞被空中飞来的灵刃打破,掉落地面!
“当年让尔等邪祟侥幸逃脱,是吾之过。”
盛长凌眸色冰冷,手中握着一把银色长剑——破相剑!
剑柄弯曲如月,剑身莹辉如雪。
破相剑是极北凶险之地极孽海里飞出的神武。当年盛长凌二十二岁化神境初成,继任清昭门掌门之位后,名声大噪。一次追到极孽海斩杀龙鬼后,海里飞升起两把神武——苍灵簪和破相剑。
在此之前,极孽海二百多年未现世过任何神武,无数修仙者闯进极北之地后铩羽而归,没想到盛长凌一举得了两把神武,一时之间风头无两,被传为九垓道御第一人,清昭门籍此成为五方仙门大派之一。
幽夷娘娘捂着重创的右肩,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她之前看到盛长凌受伤昏迷,本想把硬骨头放到最后啃,妄图吃掉他的神魂。不想他突然醒了过来,还召出了破相剑!
“盛长凌!你受伤颇重,自身都难保,还想吓唬谁?”
幽夷娘娘眼睛眯了眯,挥了下衣袖,一旁的树冠上黑雾散去,只见一男一女被白绫吊在树上,每个人头顶趴着只尸婴,被抓住的两人正是柳慕汐和齐晤升!
“一向以苍生为重的盛宗师,是要先跟我动手,还是先救人?”
幽夷娘娘笑起来,身影往树林深处急速掠去。
树上的尸婴躁动起来,呲着牙往两人的头顶咬去!
盛长凌冷冷道:“逃也没用。”
毫不犹豫飞出破相剑,如银色流星追去树林,很快传来女子凄声惨叫!
剑刃穿透幽夷娘娘胸口,她瞪着眼睛摔倒地面,一副死不瞑目的狰狞模样。
相里浔终于恢复了些灵力,飞身上树杀死尸婴,将二人救了下来。
黑雾散去,天色大亮。
远处山野起伏广阔,近处一片池塘,周围蝉鸣蛙叫,好生热闹。
相里浔回头看向盛长凌,发现他脸上毫无血色,整个人苍白瘦弱到风一吹就倒。
相里浔连忙跑了过去:“师尊,你要不要紧?”
伸手抓住对方手腕,探查伤势。
他正嘀咕这人变的乖顺了,居然乖乖让他探查。接着对方头一歪,倒在他右肩上。
相里浔下意识揽住对方腰背。
一路背着人跑下山,相里浔到附近仙门租了个飞行灵舟,抱着盛长凌坐到船舱里。
“我先带着师尊回师门!”
不等齐晤升和柳慕汐两人开口,灵舟腾的飞起来,扶摇直上,向碧空万里飞去。
回到了琼华殿,相里浔将人放置床榻上,准备去请木掌门来治伤。
刚一转身,衣袖被拉住。
他回头看去,盛长凌松了手,慢慢睁开眼:“......为师的伤势,无须旁人插手,扶我去寒潭。”
他的声音十分虚弱,脸色白的像纸。
怕再惹对方生气,相里浔还是听从师命,将人抱到潭边,慢慢放入水中。
“师尊,这水会不会太冷?”
盛长凌穿着单薄的白衣,靠着池壁坐在水潭中。清水没过胸口,他闭着眼不搭话,额头一缕湿发黏在侧脸,鼻尖上沁出细密冷汗。
相里浔蹲在岸边,伸手将他侧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看到后背上几缕发丝凌乱,顺便用手指帮他打理下头发。
“我一直把这方寒潭叫闲花潭,每次看到水面上飘一层白花瓣,总感觉很契合那句‘昨日闲潭梦落花’的意境。不过此刻是真实的,不是梦。”
黑色的长发滑过指尖,像黑丝缎柔软顺滑,相里浔又夸道:“师尊的头发真好。”
那人耳廓精致白润,耳垂渐渐泛红。
“不要乱动。”
盛长凌声音极轻的训斥,没有任何杀伤力。
相里浔忍不住心道,师尊面皮也太薄了,夸两句就害羞了。
“哦。那师尊你先泡着,我到附近转转,有事喊我。”
相里浔乖乖停了手,站了起来。
他担忧那人伤势,不敢走太远。
一个人晃晃悠悠走到琼花台跟前,和离开时一样,漫山琼花开的繁茂洁白,枝头如雪,让人分不清四季。
寻个阴凉的地方,相里浔躺在草地上,头枕双臂,闭上眼小憩。
一连奔波数日,实在是累的连根手指也不想动。四周花树被山风吹得漱漱作响,心底是从没有的心安。
相里浔睡得正香,忽然迎面一阵阵阴风吹过,冷的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迷糊中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副棺材里!
天色大亮,头顶是被棺材板切割成的四角天空。上方探出一个男人脑袋,约莫五十多岁的年纪,皮肤枯黄,下巴留着黑须,头戴黄道帽,手上捏只红色虫子。
“嘿嘿,你终于醒了。”
窃喜的声音莫名听得人发憷。
相里浔一看,正是贺府夫人请来的江湖术士。
怎么回事?不是幽夷娘娘制造的幻境么?她已经死了,幻境也被盛长凌打破了,眼下又是什么情况?
他百思不得其解,正想爬出来跑掉,才发现自己双手双脚被捆!
男人拽着他胳膊一把捞了出来,扔到祭坛上。
周围到处是荒野坟包,除了他和此人,山野里空无一人。
男人揉了揉眼,从旁边的背篓里取出了一把尖刀,朝他走了过来。
“昨晚让你假死来掩人耳目,今日便要真送你上路了。死前让你做个明白鬼,我正缺把法器,你的小腿骨不错,做把骨笛正合适。”
相里浔震惊的看着对方拿着尖刀越走越近,他拼命张嘴喊折春!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手脚也不受他自己控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正在他急坏了的时候,忽然嘴巴自己张开,发出稚嫩的声音:“你个坏人!我家里人找不到我,他们会来找你的!”
“不妨告诉你,正是贺夫人许诺只要唤醒她的儿子,事成后便将你卖给我。要怨就怨你命不好。”
男人阴恻恻笑起来。
相里浔身子不受他控制的往后缩,嘴里不住的大喊着“娘亲”!边哭边喊救命!
......现下他终于反应过来,他是在贺钰的身体里,以贺钰的视角看所有发生的事,什么都不能改变。
法师上前拿脏布团堵住他的嘴,按住他双腿,扒掉他裤子,锋利的刀尖利落戳进膝盖骨里!顿时血流如注,殷红血水蜿蜒流满整个小腿。
疼!疼!疼啊——!!艹——!
相里浔差点蹦起来!剧痛让他有快要死掉的错觉!为什么痛感这么真实!
“活人取骨,才会发挥法器最大效力。”
刀尖在肉里转了转,相里浔痛的浑身哆嗦!差点晕过去,他发誓折春在手,定要将这个老东西碎尸万段!
忽然一女子从山里小路跑过来,鬓发散乱,身材瘦小,她看到眼前情景,惊叫一声!上前扑过来双手抓住刀刃!立时刀刃上又添了一层血。
“妖人!光天化日,你竟敢对我儿行凶!”
女子夺不动刀,又被男人一把推倒在地!
慌乱中女子捡起地上一块碎石爬起来,砸向对方额头!又踹向男人下身一脚!
“放开我儿子!”
贺钰倒在地上,膝盖被划烂大口子,瞧着血肉模糊!
趁法师摔倒之际,女子连忙抱起地上的孩子,奋力逃跑!
法师捂着□□气的双眼暴突,看到刀刃上的血,像是被捏了嗓子的公鸡大叫道:“贱人!竟然让你的血脏了我的法器!”
说罢目露凶光,咕噜爬起来,拿着刀子追上前来,朝女子背部捅去!
贺钰被母亲抱在怀里,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对方追上前来,面目狰狞的把刀尖捅进女子身体里!拔出来又插了一刀,再次拔出来捅进背里.....
血点溅了相里浔一脸......
女子抱着他瘫倒在地,身子紧紧护住他,颤抖着手试图解开他手脚上的绳子,却怎么也解不开,用最后的微弱力气取开他嘴里的布团,满眼泪的唤他:“......钰儿,娘对不起你......”
女子嘴里流出的鲜血糊湿了他的衣襟,溘然倒在他身上。
“真是碍事!”
男人不耐烦的踢开女人的尸身,用衣袖抹了把脸道:“你的这截腿骨沾了脏血,不能制法器了,得用另一条腿。”
相里浔看着地上死去的女人,满腔愤懑!恨不得立时杀了对方!可他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一切却无能为力!
贺钰捆着的双手抬起,轻轻触碰母亲的脸,尚有余温,他眼泪大颗大颗涌出来,带着哭腔道:“娘...你醒醒......”
法师粗鲁的拖着他的伤腿往回拖行,贺钰红着眼,稚嫩的声音哭喊道:“你杀了我娘!你今日要是杀不死我,我会要你死!”
法师闻言哈哈大笑起来:“行,待会儿你别哭着求饶,我就相信。”
相里浔确实怕极了刀尖再次剜进肉里的剧痛,再来一次真的受不住!
满心绝望时,忽然听到后方来人的声音。
“邪修?”
一道清越的男声从身后不远处传来。
——是盛长凌的声音!相里浔和贺钰重叠着同时回头。
盛长凌仍是一身简单白衣站在不远处,淡漠的气质,静静开口问道:“你杀了人?”
“你是何人?”
男人阴鸷的眼神警惕看向前方的白衣青年。
“他杀了我娘亲!哥哥,他是坏人!”
贺钰刚急切的喊了句,被男人一巴掌打在左脸!扇的他整个身子歪在地上!
盛长凌视线扫过地上的女尸,面无表情道:“滥杀无辜,你自当以死谢罪。”
法师猖狂的笑起来:“大言不惭,让你尝尝老朽的厉害!”说完,从袖里拿出串铜铃,对着盛长凌摇起来!
片刻后只见盛长凌脚边的土地开始松动裂缝,忽然三四只枯槁腐烂的手从地面伸出,向他脚腕抓来!
盛长凌轻身飞起,停在半空,几只手抓了个空!
男人眯眼看了看,估摸不准对方修为,掐诀念咒,顿时手中尖刀幻化成数十把,使出全力向盛长凌飞出!
盛长凌白衣翩然停在半空,居高临下看着对方,右手轻挥下一道白色灵力!所有匕首半空中被打的掉头,嗖!一声原路返回!速度之快肉眼根本看不清!
法师一看形势不对,扭头就跑!
还没跑出两步,他嘴里已经发出一声惨叫!数把尖刀径直穿透他的胸膛,扎在地面!
他浑身抽搐了两下,脸朝下栽倒在地。
贺钰身上的绳子松动。他把绳子扔到一边,满脸恨极的模样,红着眼睛爬到男人跟前,双手费劲的拔出来一把尖刀,对着老道的背部一刀接一刀扎进去!
鲜血染红地面一大片,贺钰衣服上沾满血,分不清是谁的血迹。
相里浔心中只觉得解气,膝盖上的伤口疼死老子了!恨不得能帮贺钰多捅这妖道几刀!
盛长凌看着眼前的画面微皱起眉,飞到他面前落地:“住手,他已经死了。”
贺钰就像没听见,坐在尸体背上,双目赤红,呲着牙拔出刀又扎进去!疯狂的样子全然不似一个五岁孩童!
盛长凌眼见对方不听,再次挥出一道灵力,尖刀从贺钰手里飞出,落到远处的树上。
“够了,对着具尸体做无谓的凌辱,没有任何用。”
“我要杀了贺夫人!杀了贺敏!还有贺府所有人!他们都是坏人!是他们害死了我娘!”
贺钰哑着嗓子喊道,稚嫩的声音说着最仇恨的话,听来甚是心惊。
“凶手已死,留着仇恨只会侵蚀心性。人世匆匆数十载,轮回不息,不如忘却。”
盛长凌蹲下身,简单包扎好他腿上伤口,转身准备离开。
贺钰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想为母亲报仇!
他咬着牙瘸着伤腿站起来,抓住对方衣袖:“求求你教我法术!我想拜你为师,我想变强大,想和你一样厉害!给我母亲报仇!”
盛长凌看他一眼,淡淡道:“修道修心,是为放下。再者,我从不收徒。”
贺钰听到对方依然不肯教他法术,顾不上伤腿,跪在地上抓着对方衣袖继续央求。
盛长凌不为所动,微侧过身子,衣袖从贺钰手里滑落。
他踩碎地上的铜铃,径直离开。
贺钰呆呆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半响低下头,看着自己染满鲜血的双手,忽然放声哭了起来,无助又可怜的模样。
诺大的山野,一个五岁孩童跪坐在两具尸体中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相里浔不由动容起来,啧啧感叹命运无常。
贺钰跪在原地,眼泪啪嗒落个不停。就在他绝望之时,遥遥听到盛长凌的声音传来,“若想真心修道,可到驭凤山清昭门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