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厉鬼化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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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驱邪殿出来，相里浔心情极是雀跃，熬了五载，终于可以下山了！开始连夜收拾包裹，准备第二天一早就走。
就着灯火包好灰布包裹，提在手里分量沉甸甸，一想到明早就可以离开这个和尚庙似的鬼地方，相里浔激动的睡不着，开心之余忽然想起还未与师尊正式道别。
也不知亥时他睡了没有？
过去看看再说。这样想着，相里浔把包裹放回床头，往琼华殿赶去。
他走进院子，看到窗棂亮着暖黄的光，那人果然还未睡。
盛长凌坐在桌子前，对着烛火，手里捏着一串木珠，正专心穿系上绳结。
相里浔走上前去，轻咳一声，道："师尊，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嗯。”
盛长凌将一颗颗圆润的木珠串进黑色的绳结，系紧尾端，神色极是认真。
相里浔短暂的踌躇了下，将预先准备好道别的话说了一遍。
“师尊，我今日过了大考，已经在驱邪殿准备下山历练的弟子名册登记过了。”
“嗯。”
“我明早就要下山离开。”
“嗯。”
“我打算离开宗门历练两载，今年年底，恐怕不能回来和你一起过年了。”
相里浔知道自己始终是误闯进这个世界的人。这次下山尽快找到好友陈子丰后，再一块回到原来的世界去，那里有父母家人，有亲朋好友，那里才是自己的家。
不知道为什么，本想对盛长凌说以后再不会回来，话到嘴边，忽然不忍心说出口。
在清昭门度过漫长的五年，每一天的日子都是真实存在的，回忆起来，盛长凌作为师长待自己也算极好。
相里浔忽然有点感慨，若他并非闯入的外来者，而是这个修仙界的土著，能待在清昭门，还有盛长凌做师父，这样的生活也是美事一桩。可惜他不是。
“师尊，你的身体一向不好，即使徒儿以后不在身边，也要照顾好自己......”
说罢相里浔半跪下来，双手奉上折春：“此剑还与师尊。”
盛长凌蓦然心头刺痛，分离终究到来。或许今后就是永别。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微抖，幸好宽大的袖袍遮挡着看不出来。盛长凌眼睫微垂，尽量掩饰住难过心绪，声音极轻，道：“折春赠你做防身之用，不用还给我。”
相里浔愣了一下，抬起头来：“师尊？”
“为师打算不日闭关，折春用不到，你拿着便是。”
盛长凌站起身，将刚串好的珠串递到他手里：“此桃木手串为辟邪之物，佩戴上寻常妖鬼会近不得身。”
相里浔呆呆看着掌心里躺着的手串，每颗木珠上刻满一圈圈细小繁复的咒文，珠子共二十颗，看着十分精致，戴上大小刚好，一看做工就需耗费不少心力和时间方能做出来。
他抬头不可置信的问道：“师尊，你忙了多久？你的身体怎可劳累过度？”
“平日无事,为师做这些小物件也是顺手，并不费功夫。”
盛长凌刚说完，相里浔豁的站了起来！抓过盛长凌右手，果然见大拇指和食指指腹均磨出新茧。
盛长凌慌忙将手抽了回来，面色不由有点窘迫。
相里浔当下内心大为震动！
他分明是早已知道自己要走，耗费心血给自己准备护身之物，话语却一笔带过，不愿多提，像是不想让人发现他的好。
相里浔忍不住愧疚道：“师尊，你......为什么待我这般好？我不值得......”
盛长凌刚还窘迫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语气严厉道：“勿胡言！你是我徒弟，与值不值得无关。”
相里浔定定看着他，还是头一次这么认真的看面前的人。
一双凤眸冷厉，语气永远凶巴巴，脸色总是透着病态的苍白，亦如发顶横贯的白玉簪，冰雪剔透。看似拒人千里之外，却是外冷心热的性子，对待一切执拗又认真。
“下山后，需时刻记得持正心，行正事。记住了么？”
“谢过师尊教诲，弟子谨记于心，不敢忘。”
相里浔跪在地上，认真的磕了一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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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数月，相里浔绕着驭凤山脚下的地方走了个遍，跋山涉水寻遍附近村落，也没见到陈子丰的踪迹。
墨鸦镇是个山明水秀、风景优美的小镇。一条水路横贯过镇子，街道两边商铺、民舍鳞次栉比，大街上人来人往，瞧着甚是繁荣。
相里浔在这里停留了两天，白天打听陈子丰下落，晚上扑腾着来回跳河。
因最早听木守祈说是在墨鸦镇的河里搭救的他，相里浔后面再三追问此事，具体是哪条河，木守祈总是语焉不详，以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为由，并不肯多言。
他心头琢磨一番，当初是落水里才穿到这个妖魔鬼怪横行的世界，想回去自然也得按水路原路返回。
他最后认定还得到当初木掌门把他捞出来的河里试试。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相里浔大晚上跑到河岸边反复跳水。
他每次沉浸在河底憋到极限时才会钻出水面！然而睁眼一看，岸上还是到处点着灯笼的墨鸦镇。
大半夜偶有路人经过，看到一个浑身湿淋淋的黑影站在河边噗通跳水！一时三刻爬上来再跳！这场景反复循环，胆子小的路人直接吓得“鬼啊——”大叫起来！不等他解释就一脸惊恐的连滚带爬跑掉了。
相里浔一连试了六个晚上，发现还是没穿回现代，又不死心的跑到郊外的河边。
他整个身子沉在河底，闭着眼静躺在水草上，任哪个普通人见了这幅场面都会误以为是水鬼现身，要吓出病来！
夜色深沉，万籁俱静。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跌落水面，在水里扑腾个不停！
相里浔沉在水底，被动静吵醒，睁开眼游上前去，抓住对方胳膊浮出水面。
将人抱到岸边放下，方才看清楚对方是个年纪约莫十二的小姑娘，瘦弱不堪，脸上有着明显的巴掌红印，睁着大眼睛一副受惊的模样，身上破旧的衣衫缝了多处补丁。
“你是哪家的小孩？大晚上的怎么掉水里？”相里浔低头问道。
小女孩抱着胳膊蹲在地上，濡湿的头发糊了半边脸，缩成一团瑟瑟发抖，愣愣的看着他不说话，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害怕。
相里浔半蹲下身子，掐了个净衣咒施到女孩头顶，语气温柔道：“身上水没了，衣服也干净了，小孩子晚上别乱跑，回家去。”
小女孩惊奇的看着身上的衣服忽然变得干干净净、暖烘烘。
她看到相里浔温柔的神色，胆子大了起来，怯懦开口道：“你是神仙哥哥？”
相里浔笑着摇了摇头，紧接着听到小女孩声音颤抖，夹杂着明显的恐惧道：“我......我不敢回家......”说罢，黑亮的大眼睛滴落两颗豆大的泪珠。
相里浔正纳闷什么情况，就听到身后路口远远传来一声男人的粗鄙谩骂！
“小蹄子往哪跑？怎么不摔死你个赔钱货！”
听到男人声音，小女孩忽然受到刺激般浑身剧烈颤抖！张嘴啊啊的叫着，躲到相里浔身后！
一个扎着蓝头巾村民打扮的壮汉很快跑到二人跟前，吐出的气息浑浊不堪。
他绕过相里浔，对着小女孩吼道：“让老子追到这，看我回去不打断你的腿！”说罢上前粗鲁的拽对方胳膊。
小女孩吓得哭叫起来，双手死死抱住相里浔裤脚：“神仙哥哥救我！呜呜——我不要回去！不要——！”
相里浔见状直接拍向男人肩头，将人推到一边：“大叔你谁啊？一把年纪欺负小姑娘不丢人么？有话说话，不要对姑娘动手动脚。”
男人趔趄了一下，方站稳脚步：“你个毛还没齐的小子，还想多管闲事？我是谁？我是她爹！怎么教训她轮的着你管？！”
他眯着小眼睛上下打量了相里浔一遍，恶狠狠道：“小白脸，看你口音也不是我们本地人，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我李大胆的名声！让你多管闲事！”说罢抡着拳头打过来！
相里浔抱着胳膊站在原地，只抬起一脚将人踹飞两米远！
随后半蹲下身子向小女孩确认道：“他真的是你亲爹？”
小女孩呜呜哭着，迟缓着点了点头，眼里却全是恐惧：“哥哥救我，我......我不敢回去......我爹他，他对我......”
李大胆捂着胸口爬起来，知道对方是个练家子，不敢再动手，慌忙上前一把拽过小姑娘衣领，捂住她的嘴！跟抓着提线木偶一样摇晃着，对相里浔凶道：“老子是她爹！我怎么教训她都轮不到外人管！”
又转头对小女孩凶道：“还不闭嘴！今晚你给老子等着！收拾不死你！”
小姑娘吓得直哭，两手抓着男人的手腕不停挣动，露出的细瘦胳膊上遍布疤痕，挣扎间小女孩衣领敞露开一小片，脖颈皮肤上布满一圈青紫，像是勒出来的淤伤。
男人抓着她头发，跟对待条狗一样，动作粗鲁的拖走了。
相里浔看着父女俩消失在路口，心里琢磨道，这人眉间一缕黑气，不是被鬼缠身就是要有血光之灾，小女孩脖颈上的伤也很是奇怪。不行，他得去看看这一家人到底什么情况。
一路跟踪父女俩到一处破旧的小院里，相里浔站在窗棂前，透过窗缝看里面的动静。
只见小女孩缩在墙角不停哭泣，身体瘦弱到皮包骨，甚是可怜。
李大胆坐在屋正中间黑旧的木桌边，骂骂咧咧的让人给他拿酒。
小女孩踌躇了半响，方慢慢爬起来，不敢违抗的抱着脚边一小坛酒送到桌子上，身子抖得厉害。
李大胆拿起来两口灌完，黝黑的脸颊沾满酒水，满足的打了个嗝，夹杂着一股恶臭的味道，开始骂起来：“哭个鬼的哭！哭的人心烦！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说完粗鲁的伸手去抓对方，小女孩吓得往墙角躲去，被李大胆两步追上来拽着头发扔到了床上。
小女孩疯狂哭闹，李大胆压在她身上两巴掌抽过去！小女孩被打的蔫了声，好半天没一点动静。
李大胆给对方脖子套上麻绳，栓到床头系好：“嘿嘿，乖乖躺好。”
小女孩恢复了神智，拽着脖子上的麻绳又哭起来，破旧的被褥脏污不堪，被蹬到了地上。
床前的李大胆边笑边解自己腰带，扔掉上衣，露出壮硕臃肿的上半身，腰上堆着肥肉，油腻至极。
相里浔差点被震碎三观！没想到是这种情况！
正准备出手救人，忽然听到屋顶一声刺耳至极的女人尖叫！
听起来十分凄厉恐怖，尖锐昂长的声音直冲云霄！恍惚有种撕破夜空的错觉！
周边树上的鸟群受到惊动纷纷扑棱着翅膀飞走！屋顶大量黑气迅速聚拢成团，门缝里阴气开始弥漫，越积越重！黑气大量渗入屋内，伴随着惨烈的尖叫声停止，黑气化成一团黑影趴在房梁上，看去是个女子模样。
厉鬼化形！相里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意外状况！
李大胆浑然不觉，光着膀子趴到小女孩身上，正在解对方衣服。
他忽然觉得脖子后面被吹凉气，寒气阴冷刺骨，直窜脊柱，冷的李大胆打了个寒颤。
李大胆疑惑回头，屋里什么也没有。
他转过头，不耐烦的扯掉小女孩外衣，忽然左肩被人拍了下，冰冷的触感迫使他再次朝身后看过去，还是什么都没有。
相里浔清清楚楚看到黑影从房梁上飘下来，此刻站在床前，与李大胆挨得极近！
男人压下心里浮现的一丝怪异，酒劲上头，壮着胆子骂道：“谁在装神弄鬼？是不是王慧你个贱妇？死都死了还想吓唬谁，信不信明天就把你刨出来曝尸荒野？”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厉鬼化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