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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解元 ...

  •   桂花浮玉,落叶满京。

      中秋过后,便是三年一度秋闱的发榜日。
      这届乡试从开考前起,就占尽眼球,喧闹不断。
      先是有两个书院的学生打赌谁的名次更高,路过个外地来的据说挺有名的姓孙的才子,夸口“历来顺天乡试,大抵取南士为解元,北人不敌”引起了群情激奋,一场口角发展为聚众斗殴,齐齐去五城兵马司衙门走了一遭。闹得大了,京城学子也是群情激奋,赌坊盘口押注解元花落何家的人都比往年翻了翻。据说有个姓解的侯府公子,在新开的一家“天欲雪”酒楼与人赌斗,放话说“饮过文曲酒,则蟾宫折桂者必在我辈”而一掷千金……
      原本天子属意让他负责主持本届乡试的那位年届古稀,仍老当益壮不愿致仕的老人家,得到皇帝示意的当晚,就因乐极生悲多喝了两杯酒而心疾发作,一命归天。
      深宫里的皇帝老爷觉得“此不祥之兆”也,赶紧让他最信任的仙师邹汞算了一卦,仙师说,这位老大人今年七十有零,又在七月出事。七者,易经之师卦,即“师挂”也,当有此劫。又说,既是劫难,就要早作防范,否则拖延下去,只会招来更多灾祸。不如趁上天还没反应过来,提前考期。
      永嘉帝深觉有理,念及这两年确实内忧外患,天灾不断,他上位以来,委任的考官也死的死,贬的贬,果真没有几个顺遂的,于是下令,从本届开始,以后乡试都提前为八月初一举行。
      八月初一相传为许敬之许真君的圣诞之日——也就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那位仙人。皇帝陛下想讨这个彩头,朝臣怎么劝谏都没用。
      于是开朝以来,延续两百余年的试期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变更了。
      原本改就改了,不过按照规矩,顺天府的主考官历来是临近考期时才会宣布的。皇帝下令时,距离原本的开考时间已不足一月。要不是阁老们最终还是顶住了压力,以路远通讯不及为由,把本届考期提前的风波压在了京城,不知还会酿成全国上下多少悲剧。

      临时得到通知的北直隶学子自是慌乱无措不提。他们的家人,以及民间各大驿馆,客栈,民宿,车马行,甚至花街柳巷……所有人也都跟着人仰马翻,只有赌场的盘口愈加火热。

      然而千防万防,到了考试当天,还是出事了。
      顺天府考场——又着火了。
      八月朔日不止是许真君诞辰,民间也为天医节,历来官府到民间,都有祭祀。本朝因为皇帝崇道,各地的香火自然烧的更旺。本来贡院就常有失火,今年天气又格外炎热,天干物燥……
      虽说有惊无险,只烧了几间号舍,但烟气在场中飘散,不知吓坏了多少人——埋了九十余焚死者的那个“举人冢”,可就在京郊……
      倒是那个曾放大话说必定高中的孙大才子,试没考完就被人横着抬了出来。要不是阁老们最终还是顶住了压力,以路远通讯不及为由,把本届改期的风波压住在京城,否则不知还要酿成多少外地学子赶路不及或没接到通知,而错过考试的悲剧。
      一路风波不断,只有赌场的盘口愈加火热。

      然而千防万防,到了考试当天,还是出事了。
      顺天府考场——又着火了。
      八月朔日不止是许真君诞辰,民间也为天医节,历来官府到民间,都有祭祀。本朝因为皇帝崇道,各地的香火自然烧的更旺。本来贡院就常有失火,今年天气又格外炎热,天干物燥……
      虽说有惊无险,只烧了号舍,但烟气飘入场中,不知吓坏了多少人——埋了九十余焚死者的那个“举人冢”,可就在京郊……
      比如那个曾放大话说必定高中的孙大才子,试没考完就被人横着抬了出来。

      等到桂榜撤棘,又发生了件顶顶稀奇的事——名列榜首的,居然是个出身宁远侯解家,今年堪堪十七岁的小少爷。
      而且,正是曾经“饮过文曲酒”,盘口上押注过自己的那位。
      ——这得是多少钱!!
      姓解的解元公,虽说读起来有些奇怪,但这不是命中注定是什么??

      解公子当时也与其他学子一起,在“天欲雪”酒楼里等待结果。
      报喜的人一波波来,四周满溢着同考们欢喜的互相庆贺声,等胥吏们敲锣打鼓,宣布新科解元乃是顺天府京城人士,解家青辞的报喜一到,整个酒楼更是沸腾一样哗开了。
      十七岁的举人,居然还出身勋贵世家,开科取士以来,也没见过几次的稀奇事。本来已算少年英才,谁知竟还不够,一举拿下了桂榜头名!
      十七岁的解元!
      这可真是“时人莫讶登科早,自是嫦娥爱少年”啊。
      他们的好友!同学!同考!同乡!同一个赌场压过胜负,在同一间酒楼的同桌……隔壁以及隔壁桌喝过酒的!
      乖乖,这么年轻就能当解元,那下一步岂不就是状元?难道这宁远侯府,还能真出个状元公??
      那还叫什么文曲酒啊,应该叫状元酒才对吧!!
      “天欲雪”酒楼瞬间就被买空了。

      满楼的学子、客人、胥吏都鼓噪起来,起哄让解公子与其他得中的举人老爷一起打马游行一圈。
      听到消息的人们纷纷赶来,争先挤在街道旁看热闹。见到这位长得比话本主角都要俊俏的少年公子时,场面更是趋近鼎沸。
      于是乎,一个临时兴起,凑趣而已的举人游街,几乎闹出了比持伞盖仪仗,奉旨游街的正牌状元更大的声势。
      传闻里那个醉酒赌钱的侯府公子,在众人想象里,应当是个风流浪荡,玩世不恭的纨绔儿。然而眼前的少年解元,却是言笑晏晏,气度高华。跨坐高头大马之上而不显骄矜,被同窗好友们簇拥着缓缓前行依旧温雅端方。意气风发中,居然还带有几分青涩的羞赧。
      最重要的是,长得实在好看。
      什么叫“彼其之子,美无度”!
      京城的姑娘小姐们看得简直要心痛了。别说水果香囊,连投花掷帕的动作都轻柔了起来。唯恐动作太大,惊吓到眼前天人一般的新任深闺梦里人,不小心把人家看死了。
      比小娘子们更心痛的是京城各大候补老丈人们:没赶上榜下捉婿,现在去找媒婆也迟了。不知如此少年英才乘龙快婿,最后要便宜哪位“嫦娥”。
      是阁老?还是公卿?总不会是尚公主——本朝上一位公主十多年前就嫁了人,还未嫁的两个,一个六岁,一个要到下个月才满周岁。
      京城甚至又要开个盘口。

      包括解青辞本人在内,所有这些或沉醉,或惊叹,或怀疑,或惋惜,或兴高采烈地围在一起讨论新科解元会从赌坊搬走多少钱的人,没人能猜到这赌局的答案。
      今天这一场发酵开的“热闹”,很快就不再只是一件“稀奇事”,很快新的风暴会席卷整个解家,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大燕朝,砸得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昏头转向。

      与尚公主相差毫厘,而谬之千里的。
      不只是京城诸公认定新任解元郎前途无量,必为大任。皇宫里那位一心修道的道君陛下,也觉得此子甚好,堪配我儿。
      ——所以,皇帝亲自下旨,给自己的儿子,也是如今的皇长子,终王赵瑀,和这位刚刚名满京华的乡试案首,解家三公子解青辞,赐婚了。

      *

      *
      “……皇五子瑀,年长已冠,封终王。适婚娶之时,当择贤人与配。今下旨为尔二人赐婚,次月重阳吉时入门。一切繁杂礼节,着令从简,勿扰百姓。钦此。”

      圣旨念罢,堂下鸦雀无声。
      无人接旨——当然无人接旨!!

      燕朝传承至今两百余年,有过女帝临朝,有过宦官专权,有过男娈作乱,但从未听说过,有皇帝亲口给自己的儿子指了个男人当正妻这样荒诞的事!
      对象还是前日里还风光无限,轰动京城,被所有人认定未来不可限量的新科解元!!

      什么叫乐极生悲?
      什么叫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什么叫闻所未闻,滑天下之大稽,荒天下之大谬???

      但不管别人在想什么,解青辞低头听罢圣旨时,脑中闪过的第一反应竟然是……

      什么叫天生丽质难自弃啊。
      ——果然这个世道,男孩子生得太好看,也要被骂祸水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解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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