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遥远的距离》庐冬

7、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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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航家的店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虽然之前彼此之间也会有聚会，但是因为少了一个人所以总觉得离真正的热闹还差了那么一点点。现在水沢回来了，好不容易终于团聚了的众人都拿出了比平时多一倍的热情和闹腾劲，连因为航妈妈去旅游而一直颓废低迷着的茂大叔，也在水沢身边绕来绕去说“美国就那么好嘛你去了都不回来了你忘了奈都子的蛋包饭也忘了小茂我了嘛！”

　　水沢笑呵呵地看着自说自话自娱自乐的茂大叔，结果被对方问了“水沢你小子在美国有没有和大胸美女交往氨这样的话。水沢惊讶地发现茂大叔问完以后，原本吵成一团的店里忽然安静下来，每个人都带着一脸好奇虎视眈眈地看着自己。水沢好笑地想不至于吧，却在看到连木山都满是在意的表情时愣了一愣，不好意思地说道没有。

　　原本安静的气氛一下子又热闹起来，就好像每个人都如释重负了一般。水沢愣愣地看着他们的反应，还真是……怎么个个都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他下意识地看了眼木山，发现木山已经开始低头吃起蛋包饭来，脸上的肌肉明显地松弛了很多。

　　水沢觉得气氛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还没来得及等他细想，东航已经端着超大份的蛋包饭送到他面前，颇为豪气地拍着胸脯说，“水沢！看在你这么久没来的份上，今天请你吃超~大份的蛋包饭！你一定要给我通通吃完！”

　　水沢望着面前小山包一样的蛋包饭咋舌，可是看着东航如他头顶上头发颜色一样的热情奔放怎么也说不出“怎么吃得完”的话了，水沢只好举着汤匙一边说着“我开动了”一边苦笑着吃他那份加了太多量的蛋包饭。

　　东航很满意地看着水沢的举动，然后小心翼翼地看了坐在水沢身边始终不发一言的悠太。东航在心里切了一声，这家伙到底又怎么了啊一开始就板着一张脸，都多少年了还端着队长的架子。不过总不能让他自己生着闷气吧，再说了东航也看得出来悠太今天的异样多少是冲着自己来的，瞧他刚才还和水沢他们谈笑风生一见到自己就黑着张脸的样子。

　　算了算了，本大爷才不和他计较！东航大度地想着，然后把和水沢那份同等份量的加量蛋包饭送到悠太面前，“喂，悠太，你的。”

　　悠太本来还在因为白天的事儿兀自烦恼着，现在却被眼前的饭山吓了一大跳。看到航和茉莉在一起的画面时的强烈厌恶感告诉自己这种过激的情绪很不对劲。其实早在很久以前，悠太就明白自己对东航的感情是和对其他人不一样的。那个时候怎么都跳不起来的自己被东航无意中发现，好像从那次起就和他结下了不解之缘。

　　东航就像是一个笨蛋一样，热血地抢过本不属于他的负担往自己身上扛。自来熟地就好像是所有和竹中悠太有关的事情同样和他东航脱不了关系。自己终于完成交叉跳跃的时候，他也表现的比自己还要高兴。

　　当听到东航激动地叫着“悠太成功了”的时候，悠太就知道自己身体里的某个部分大概是从此坏掉了。
　　正在被什么腐蚀着，原本被教育被学会的东西忘了个干干净净。
　　世界里只有属于东航的声音，一遍一遍地叫着悠太。
　　是啊，原本就是因为有了航，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

　　可是，这一切东航都不知道。而为了维持现在和他之间的平衡，悠太也没有打算让他知道。但没有打算是一回事，难以克制心底难过的情绪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悠太？怎么了？你没事吧？”见悠太久久没有回应，东航这才有些着急。

　　哪知道悠太还没有说话，一旁的日暮里就怪声怪气地叫起来，“啊啊大哥好偏心只给水沢和队长吃大份蛋包饭……啊啊大哥好偏心只关心队长……哦！”

　　“喂！日暮里！”东航大声喝斥日暮里，语气没有气愤，倒满是不好意思。

　　东航别扭的样子让悠太原本郁闷的心情好了起来，继而又觉得自己有些悲哀。为了这微乎其微的在乎就高兴得不得了，自己大概真的是没救了吧。看着一脸忐忑的东航悠太终于还是笑了，用汤匙戳戳面前的蛋包饭，点了点头，说了声谢。

　　于是深知悠太个性的东航算是明白悠太大概是不生自己的气了，虽然仍然不太清楚到底悠太在气些什么，不过东航已然松了一口气。方才被他的呵斥吓跑了的日暮里不知何时又绕了回来，一脸八卦地叫道，“队长不生大哥的气咯！哦！”

　　“日暮里你这个混蛋！”东航吆喝着就要去揍日暮里，其他人跟着起哄。

　　悠太想笑，又怕被看出自己此刻的不自然，只好低着头不去看那边正在上演的全武行。反正东航是绝对感觉不到的，至于其他人，只当他们感觉不到吧。

　　“悠太……”身旁的水沢轻声叫道。

　　悠太转过头便看见水沢有些担忧的脸，也许这种事情还是瞒不过水沢的吧，可是现在这种情况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和他说。悠太朝水沢笑笑，向他示意自己没事。

　　“水沢水沢！来这边坐啊！”亮介在另一张桌子上招呼着，那里还坐着木山。

　　水沢想了想，才端着自己的蛋包饭走过去，亮介对着蛋包饭惊呼，“哗，航真是下了血本诶。”

　　结果那张桌子上只坐着亮介木山和水沢三个人而已。水沢一过来亮介就把他推倒自己和木山中间坐着，搭着他的肩膀笑得欣欣向荣，“拓酱拓酱，好~久~不~见~”

　　撞到木山身上的时候水沢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哪知道木山也面带僵硬地冲他点了点头。水沢觉得尴尬之余倒是被亮介逗笑了，“什么好久不见？现在不是一直在一起么？”

　　“乱讲，之间可是有好几年的空白期呢。”

　　“可是一直有在E-mail联系啊。”

　　水沢的话让木山吃了一惊，原来亮介一直有在和水沢互发E-mail么？难道只有自己和水沢断了联系？这样的想法让木山没来由地郁闷起来。原本以为有关水沢的一切随着他的离开而忽然中断，但是到头来才发现似乎只是自己没有接收到来自对方的讯息而已。木山除了郁闷之外，莫名地觉得有些嫉妒起来。

　　四年啊，并不是短暂的时光。本来以为弥足珍贵的东西，好像一下子变得微不足道起来。
　　是不是当年的自己，真的伤害水沢太多了呢？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水沢还在老老实实吃着他的小山一样蛋包饭，好几次木山都忍不住想开口说吃不掉就算了干嘛硬撑啊真是个笨蛋。可是看着水沢吃得两腮鼓鼓的样子又觉得实在是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结果木山也没意识到自己一直盯着水沢看，都快看出了神。

　　水沢又咽了好几口之后直起身子拍拍胸口，喝了口水想去拿木山面前的番茄酱。一直注视着他的木山似乎看出了他的意图，反应比他还快地拿起番茄酱递到水沢面前。结果两个人就停在半空中遥遥相望了，一个是不明白对方怎么知道自己想要番茄酱，一个是在反思自己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傻。

　　两人僵持了一会，木山举在半空中还拿着番茄酱的手向水沢的方向推了推，水沢这才反应过来地去接，指尖轻轻擦过的时候两个人似乎都微弱地颤抖了一下。

　　旁观着的亮介像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地问道，“说起来，水沢你明天就要回去吗？那你今天晚上住在哪里？”

　　“啊，说到这个，”水沢扭头去看那边的悠太，“悠太，我今晚可以去你那里借宿吗？”

　　悠太犯起难来，“诶——我那里的话，最近姑姑的儿子有来借宿，没有客房了……”

　　“啊，不要紧，那我去订酒店的房间就好。”水沢冲悠太宽慰地笑笑，其实本来他打算去住酒店的，只是刚才看到悠太的失态不免有些担心就想找个机会好好和他聊聊，既然这次悠太不方便，那以后再好好谈一谈吧。

　　“啧，住什么酒店啊，又浪费钱又麻烦的。”亮介勾着水沢朝木山的方向努努嘴，“住木山家里就可以了呀，他那边离机场又近，明天让他送你上飞机嘛！”

　　亮介的话让木山一下子红了脸踌躇起来，倒是水沢在微微愣过之后维持着一副淡定的表情。这下子木山原本就郁闷的心情更加郁闷，好像在意的人只有自己似的……

　　“不用了，太麻烦木山了。”

　　“不麻烦！”

　　木山脱口而出的话让众人一时半会都没回过身来，尤其是木山语气里的斩钉截铁。察觉到自己成为众人视线的焦点，木山有些不自在地重复道，“不麻烦的，水沢。”

　　水沢没有想到木山会是这样的态度，原本还以为他会唯恐避之不及的。水沢看了看木山，发现他的神色里满是真诚的期待，以及需要仔细才能分辨出来的惶恐和忐忑。

　　是不是有什么和以前不一样了？

　　“水沢我说你，大家都是兄弟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东航十分正直地帮腔，“你再和我们这么生份我揍你啊！要是你嫌弃木山家的狗窝，今晚住我这也行碍…”

　　东航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亮介捂着嘴拖到后面，努力挣扎的看上去很滑稽的东航让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悠太也说道，“是啊，水沢，住酒店太麻烦了。”

　　水沢看着此起彼伏地要求自己去木山家借宿的众人，不由在心里失笑。复又看向木山的时候发现他还是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等待的沉静。

　　隔了好一会儿木山才说道，“水沢，真的不麻烦的。何况，只是一晚上而已。”

　　只是一晚上而已。
　　逃避了四年的东西，还会害怕一个晚上的时间吗？

　　水沢终于点了点头，“好，那麻烦你了。木山。”

　　木山赶紧摇了摇头，对着水沢轻轻地笑了笑。

　　这时不知被亮介教育了什么被拖到后面很久完全不知道水沢已经答应下来的东航匆匆忙忙地冲出来，大声道，“水沢我刚刚想起来了我明天早晨还约了茉莉有些不方便，啊啊不如你去木山家住吧！”

　　众人的哄笑声中，没有人注意到悠太顿时沉下来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