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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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图雅阿姨，她也喜欢我。”马正元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孩子看来，他就要“背叛”这份友谊了，长痛不如短痛。
“你的意思是，你想和她成为一家人？嗯——那恭喜你了，能拥有一个新家。”
杜思珩确实很有些震惊，但是这些天她也已经渐渐想明白了，她的妈妈可能真的不要她了，或许是因为有其他的什么原因，总之，现在，目前，就是在好长好长一段时间内，她都要待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会和谁成为一家人，这几天确实有几家人找她，可是她不知道怎么回事心里空空的，都没有给出答复，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亲人，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不是还活着，还记不记得她。那天晚上，萨仁娜的话听起来是那么平平实实，却向一把锋利的刀，从正中间将一团乱麻倏地劈成了两半，许多头绪从断痕处冒了出来，可仔细去想，那一团乱麻不过是被斩成了两团乱麻，头绪更多了，乱麻也就更乱了。
思珩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呆呆的站在那里。
“你，你不怪我吗，我，我违背了承诺，是要当小狗的！”马正元一脸不敢相信，之前心里酝酿了一堆话，现在摆出来都是那么多余。
杜思珩摇摇头又点点头，嗯——好吧，她承认，还是有些难受的，只是个人的小情绪在“马正元要拥有新家庭”这件大事来看是那么微不足道罢了。
马正元这下明白好朋友是真的没有怪他，终于能敞开心扉地欢呼雀跃了，小孩子心里能包住什么事儿，马上就把这件天大的大好事告诉了图雅。
话说起来，图雅和她丈夫的阿拉坦之所以想要收养“国家孩子”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们是乌兰镇最富有的家庭。
阿拉坦祖上靠承包牧场起家，最近又在洽谈首府呼市矿产的生意，所以前几天才在查干村长那里上演了一出“喝酒”的闹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图雅很喜欢活泼的马正元，而加上小马，她也已经有三个儿子了。晚上回去，她刚把话说给阿拉坦听，丈夫立马就明白了。
“你不是一直也想要个女儿吗，我看那个有马尾辫的小姑娘就很好嘛，自己家里过得还不错，那能为国家分担就分担嘛，又不是养不起嘞！”
“你以为你想养就养吗，我这不是担心萨仁娜她家也想要人姑娘嘛。”
“嗐，你们女人就是想得多，我们家能给孩子的肯定比萨仁娜多，再说了小马不是那个小姑娘的好朋友嘛，肯定选我们呀，别想了别想了，明天就知道啦！”
而另一头，萨仁娜家，伊德尔，那木汗一家三个人围坐在一起，面面相觑。
之所以先前都没有行动，首先是因为之前集市上买的奶牛今天才牵到家里，第二呢，就是先前这两天杜思珩已经拒绝了很多户人家，今天图雅甚至还拿了好些个稀罕物，叫“鸡蛋”说是南方孩子最喜欢吃的，塞给了思珩。萨仁娜心里也没底。
“明天直接去问问，人家能愿意自然最好，不愿意也不强求。”伊德尔说道。
身旁那木汗的耳朵动了动，心里已经饶了好几个弯弯。
和那个可爱的小姑娘成为一家人吗，真的可以吗，他还记得小姑娘在被子里抖成一团的样子，记得她在察哈尔干背上望来望去的样子，记得她扑进她怀里的样子，如果小姑娘选择他当哥哥的话，他一定比巴鲁对她好一百倍！不让任何人欺负他的小妹妹。
第二天一早，那木汗像往常一样去后山放羊，阿爸今天呼市有急事也离开了。
萨仁娜今天格外不同，她郑重地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长袍和一套新的绿松石头面，那木汗时不时飘忽些探究的眼神过来，他明白今天是个重要的日子。
然而，额吉只说，去会会他妹妹。
第一天，黄宝哥走了。
第二天，马正元走了。
第三天的保育院已经没有留什么孩子了，杜思珩孤零零地站在院子中央小板凳的旁边，前几天不是没有人家想收养她，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当有人投来友善的目光，她除了感激的笑，也回应不出其他的什么。她似乎，在等什么人。
而今天图雅阿姨和萨仁娜阿姨都来了，她必须做出选择了。
查干村长走上前来，对思珩说，“小姑娘，咱们乌兰村的人家，都很喜欢你，你去谁家，都会对你好的，现在，你自己选吧。”
那木汗牵着察哈尔干站在萨仁娜身边，他觉得今天扎了两个小辫子的思珩格外好看。
而和那木汗差不多高，却比那木汗壮实许多的巴鲁满眼都是笑意。
思珩看了一眼那木汗，站起身来。
这时，院子的喧闹的阳光都似乎安静了，谁也不吭一声，静静地看着思珩，看她往哪一边走。
东边站着那木汗一家，西边站着图雅和巴鲁一家。
思珩拿起了自己的包袱，轻轻地攥住了自己的小毛巾。
她又看了一眼那木汗，在众人的目光下，一步一步朝西边走去。
那木汗低下了头。
巴鲁看了一眼那木汗，笑得嘴角咧到耳后根。 思珩一直走到了图雅身边。她继续用感激的目光看着她，然后用两只手分别从两个口袋将两只鸡蛋掏了出来，放进了图雅衣服上的两只口袋里。然后，她一边望着图雅、阿拉坦和巴鲁一家人，一边后退着。退了几步，她转过身来，朝萨仁娜和那木汗的方向走过来。
众人的目光，随着她瘦小身影的移动而移动着。
那木汗身旁的老村长，用拐棍轻轻敲了敲那木汗依然低垂着的小脑袋。
他抬起头来时，小姑娘已经离他很近了。
萨仁娜朝思珩张开了双臂。在她的眼里，挎着小包拿着小毛巾朝她慢慢走过来的小姑娘，就是她原本的姑娘——这小姑娘早几年走到了别处，现在，在萨仁娜的万千期盼中，回家了。
那天下午，镇子上的人们都看见了，哑巴那木汗的宝贝马儿上坐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萨仁娜在马儿后跟着，那木汗在马儿前守着。
那木汗觉得现在自己应该在做梦，因为连察哈尔干踏着羊草的声音，他听起来都是这么清脆悦耳。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