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的女人》苏海灵

9、孤立

　　第二天早晨，冷清遥起晚了些，几乎是踩点到的教室。

　　为了避免引起注意，冷清遥特意绕到教室的后门，可是她刚踏进教室，看到的却是自己和曲琪的座位边，课本和作业本乱七八糟散落一地，而原本存放着这些书本的抽屉，却是空空荡荡的。

　　曲琪正蹲在冷清遥的桌子边上，收拾着她的书本，她的背上还背着书包，看样子应该也是刚到班里不久。

　　除了她俩的位置周围一片狼藉之外，其他的同学们似乎完全没有受到影响，在座位上忙着自己的事情。有的拿出了课本早读或者讨论着作业，有的趁着上课前的这几分钟聊些有的没的，只是偶尔往曲琪身上投去几个眼神。

　　冷清遥回过神来，紧抿着双唇，走到了曲琪身边。

　　曲琪看到是冷清遥来了，脸上闪过一丝惊慌，连忙站起身子，“早啊……那个，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收拾好了……”

　　“怎么回事？”冷清遥看着曲琪。

　　曲琪的眼眶有些泛红，脸上的表情只剩下苦涩，她摇摇头，声音小得几乎要听不见，“我也不知道……”

　　曲琪伸手想挡住冷清遥的课桌，可是冷清遥已经瞄见，课桌上多了各种各样的字迹，写的都是骂人的话。

　　“傻X”“滚”“丑八怪”“去死吧”……

　　曲琪的课桌上也是一样。

　　曲琪把怀里刚刚收捡好的书本放在课桌上，挡住了那些刺眼的字词，又抱歉地看向冷清遥，“你先坐下吧，马上就好，桌子也等我一会来擦。”

　　冷清遥又把目光投向身边的同桌，可是同桌并没有看向这边，只是默默看着课本不说话。

　　冷清遥伸过手去，像敲门一样敲了敲同桌的课桌，“请问，有没有看到是谁弄的？”

　　同桌转过头来看向冷清遥，又扫了一眼一地的书本，说了句“不知道”，又飞快地转过头去。

　　冷清遥再看向身边的同学，个个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忙着自己的事情，似乎在刻意避免和冷清遥有眼神接触。

　　曲琪已经把冷清遥的书本收拾好了，又从包里拿出橡皮擦，开始擦冷清遥的课桌，连地上自己的书都来不及收拾。

　　冷清遥握住曲琪擦着桌子的手，停下了她手上的动作，拍了拍她的手背，“没关系的。”说着，她走到曲琪的课桌边，从地上捡起一本本课本和笔记本，一起放在曲琪的课桌上。

　　曲琪的眼里噙满了泪，咬着嘴唇拼命忍着没有哭出来，“冷清遥，对不起，都怪我……”

　　第一节课的上课铃响起，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教室里慢慢安静下来。

　　冷清遥拉过曲琪，帮她整理了一下刘海，又让她在座位上坐下，“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没事的，先上课吧。”

　　虽然冷清遥嘴上这么安慰着曲琪，但是她自己也没有多少心思听课。

　　课桌上的字迹是各种各样的笔留下的，黑色，蓝色，还有铅笔留下的字迹。曲琪刚刚只勉强擦掉了一些铅笔字，水性笔留下的字句却因为擦拭反而晕开了，看样子是今天早晨才写的。

　　“冷清遥。”老师突然点到她的名字。

　　冷清遥反应过来，连忙起身，看到老师和投影屏幕的时候，才意识到这节上的是英语课，老师正讲解着这些天作业里的一些疑难问题。

　　一些同学转过身来，看向冷清遥，等待着她回答老师的提问。

　　曲琪也转过身，看到冷清遥空空如也的桌面瞬间瞪大了眼睛，连忙伸手偷偷比划了一个字母C的形状。

　　英语老师见冷清遥不说话，又开口提示了一下，“第14题，你选的是哪个选项呢？”

　　冷清遥之前一直在走神，连作业本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只好看向屏幕上的题目，选择题第14题。

　　“我选了……”冷清遥一边答复着老师，一边飞快地读着题目。因为是道难题，冷清遥刚好印象深刻，她记得自己还特意翻了下笔记，“B。”

　　“很好，B是正确选项。”英语老师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饶有兴趣地再次提问，“那选C可不可以呢？”

　　冷清遥把选项C代入句子中，很快也得出结论，“不能……因为C不是关系代词或关系副词，不能引导语从句。”

　　“非常好，请坐。”英语老师笑着点点头，“其他同学还有什么疑问吗？”

　　教室里鸦雀无声，英语老师懂得这种沉默的含义，把投影仪下的作业本往上挪了挪，“好的，那我们来看下一题……”

　　曲琪回过头，对着冷清遥吐了吐舌头，又比了个大拇指。

　　冷清遥回以一个微笑。

　　下课后，付佳薇三人又晃晃悠悠地走到了冷清遥身边，说话的嗓音也一如往常般尖酸刻薄。

　　“哎呀，我们新来的同学就是厉害，不愧是从二中转学过来的呢。”

　　“不过都考上二中了，干嘛还要转到育华来啊？”

　　“谁知道呢，不过我昨天听说，冷清遥是因为被二中退学，才转学来育华的哦。”

　　“真的吗？被退学？为什么会被退学啊？”

　　“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啊？”

　　三个人旁若无人地这么讨论着，声音却大得恨不得能让全班人都听见。

　　冷清遥不自觉眯起了眼，琥珀色的眸子里是彻骨的寒意。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自己的私事被当成八卦到处讲。

　　她忽然站起身，挡在了三个女生的面前，指向自己写满了污言秽语的课桌，“再不好也比不上你们啊，这个，是你们干的吧？”

　　付佳薇敛起笑容，盯着冷清遥，“张口就来？你有证据吗？就这么血口喷人？”

　　冷清遥见她也不看课桌上写的什么，直接就否认了，感觉多半是这三人干的没跑了。但要说证据……她确实也拿不出来。

　　“你们自己做的什么事情，自己心里有数，至于证据……”冷清遥的视线从三人的脸上轮流扫视过，忽然间灵机一动，“这桌面上不就是吗？”

　　她毫不畏惧地对上付佳薇直勾勾的视线，“你们随便拿本笔记本来，对照一下字迹，不就一目了然了？”

　　“呵？”付佳薇冷笑一声，“你让我们拿我们就拿啊？凭什么啊？”

　　齐敏的嘴巴更是厉害，“就是啊，一个被退学的，还真把自己当公主了？”

　　齐敏这下提醒了付佳薇，付佳薇马上也揪着这点不放，“谁知道你是因为什么被退学的？难道你在二中的时候，也是这样污蔑同学的？”

　　曲琪急得也站起身子，她一直想帮冷清遥说话，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你们讨厌我可以，别欺负冷清遥。”

　　“欺负？”付佳薇斜了曲琪一眼，“你们两个真是一个比一个搞笑了。先找茬的不是她吗？”

　　“是啊，”齐敏也帮腔道，“我们聊我们的天，碍着你们什么事了？教室里是不让走路了还是不让说话了？”

　　曲琪不太会吵架，虽然生气，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出有力的反驳。

　　付佳薇就没正眼瞧过曲琪，压根不把这个平平无奇的女生放在眼里，这会更是笑出了声，“真是神经。”

　　周围的同学们早已对这样的景象习以为常，只是冷眼旁观着这一场闹剧。

　　曲琪又生气又委屈，她可以接受自己被她们冷嘲热讽，但是绝不希望冷清遥也被这样对待。可她偏偏不善言辞，这一刻她恨透了自己说不出几句难听的话，把这三个张扬跋扈的女生骂得狗血淋头。

　　眼泪不争气地涌上了眼眶，曲琪抽泣着就往教室外跑去。

　　“曲琪！”冷清遥在后边喊她，声音却被三个女生爆发出的一阵大笑声盖了过去。

　　她狠狠瞪了三人一眼，又赶紧跟上曲琪，往教室外追去。

　　冷清遥追着曲琪跑进了女厕所里，曲琪在洗手池旁哭得梨花带雨。

　　女孩满脸都是泪水，连眼镜上也沾上泪痕，她把眼镜摘了下来，手背擦着脸上的泪水，脸蛋和鼻头也都跟着红起来。

　　冷清遥本来还保持着一贯的冷静，但是看到曲琪哭得这么伤心，这下也跟着难受起来。

　　她把纸巾递给曲琪，又拍了拍曲琪的背，努力组织出几句安慰的话，“别哭别哭，我们不理她们就是了，我看她们就是闲得慌，我也懒得跟她们计较。”

　　曲琪抽泣着，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真的……很讨厌她们……一直那样说我就算了，凭什么那样说你……”

　　冷清遥忍不住笑了，“我没关系的，真的。”

　　曲琪用力摇了摇头，“可是我不想拖累你……自从她们这样对我，班里再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了……我不想你也被所有人孤立……”

　　冷清遥笑着揉了揉曲琪蓬松的头发，“你真的不用担心我，我还希望一个人待着呢，况且，我们现在不是两个人了吗？只是……人善被人欺，越是处处退让，对方往往就越是猖狂了，以后，可别再委屈自己了，该反击还得反击回去。”

　　曲琪认真听着冷清遥说的话，不时地点点头，却依然收不住眼泪，一边抽泣，一边小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冷清遥抱了抱曲琪，让曲琪把脑袋埋进自己的肩膀，轻轻拍着她的背，等着她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谁知道曲琪的抽泣声却瞬间停住，原本伏在冷清遥肩上的脑袋也抬了起来，身体也僵硬地往后撤了一步。

　　顺着曲琪的目光，冷清遥疑惑地回过头，却看到凌霄寒一言不发，眼神阴郁地站在身后。

　　凌霄寒今天难得地披散着长发，头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在帽檐的阴影下，原本就难看的脸色看起来更臭了，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杀气。

　　曲琪似乎有被这样的凌霄寒吓到，一时连哭都忘记了，只是愣愣地看着凌霄寒不敢作声。

　　凌霄寒没好气地对曲琪来了句，“看什么？我不能上厕所？”又飞快地瞥了冷清遥一眼，径直离开了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