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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留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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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一早祭祖之后,殷眉就回到自己的小院中,睡了个回笼觉。晌午时分才被叫起来,王爷在府中,她就只能顿顿陪他们一起用饭。这样一想,前段时间的日子果然还是自在多了。
下午无所事事,与桃儿他们闲坐一处,听了会小丫头讲讲八卦。
晚上倒是迎来一位贵客,门刚打开,沈竖就一个踉跄差点甩进屋来。接着门被外边用力关上,传来落锁的声音。
殷眉也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看着沈竖回身推了推门,果然推不开了。
两人面面相觑。
“抱歉了,借你的地方住一晚。”沈竖脸色不大好。
殷眉扑哧笑出声来,倒没想到靖王爷还会对儿子整这一出。她望了望外头,压低声音朝他道,“柜子里有被褥,世子不嫌弃地话就将就一下吧”。
意思是他得睡地上了。沈竖虽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但眼下也别无它法,咬牙道了声:“多谢。”自去取了被褥,离着她的床远远的铺到地上,整个人钻进去一卷,背过身就睡了。
殷眉这边继续自看了会账本,才放下帐子睡了。
次日一早,听的外间锁声响动,沈竖整个人腾地一声坐起来,立马把被褥抱起来胡乱卷了就往柜子里塞。
殷眉尚坐在床上,看的震惊,倒是头一回见到他这副毛里毛躁的模样。
莫名地她脑海里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来,明明年岁不大,却总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爱穿一身月白衣衫,跟在她们后头,口中念叨:“阿眉,小莳,莫要再胡闹了。”
想必他现在也还是一如既往,陪在小莳身边吧。
门被推开,丫鬟们进来服侍,沈竖自己随意整理了一下就走了,似乎一刻都不想多呆。
殷眉也不理会,白天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只到了晚上,沈竖就被迫按时到访,然后屋外落锁。他讪讪地朝她摆了摆头,熟门熟路的去柜子处取被褥了。
一连十数日,沈竖白天关在书房,晚上关在殷眉房里,王府也出不得。大门守卫奉了王爷之命不放他出门,故而整日脸色沉沉,饭也不肯上桌吃。
直到正月十四,宫内举办家宴。因着靖王跟当今皇帝是堂兄弟,年节上宫中办的家宴,他们一家都少不了要出席。
听闻崇武帝继位以来励精图治,并不好于女色,至今没有嫡子,只有几个公主,一个庶子。今日家宴,男女分席,皇后带着几个后妃并公主们坐在珠帘后头。席上氛围算不上多沉闷,但几个女人说笑间也都是话里有话,弯弯绕绕。殷眉初来乍到,跟她们说不到一起去,独自坐在一边无聊得很。
好不容易挨到宴席尾声,后妃公主们陆陆续续都散场,皇后似乎也乏了,坐在位置上歇息,她便自请了随意逛逛,等到沈竖他们结束一起回去。
晚间花园子里没什么逛头,且冷得很。此时云雾散开,天上一轮明月将满不满,撒了些微弱的光在拱桥处,十分幽静。
她正准备去桥上走走,就听的那头传来人声,似乎隐有争执。一个六七岁的男孩冲出来,后头追上去两个奴婢,一把将他按住。他看着有些瘦弱,衣衫单薄,头发也有些凌乱,但穿着不似下人。
“放开我!”男孩吼道。
“跑啊,怎么不跑了?”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走近,竟是三公主。三公主乃皇后所出,今日席间几个公主衣着打扮属她最亮眼,所以殷眉一下辨认出来。
此等场合她不便出面,便和桃儿止步,隐在一边。
男孩被两个奴婢束缚着挣脱不得,只能两脚不断踢着。三公主不知何时手里拿了一串鞭子,她手一挥,那鞭子顷刻间呼在男孩身上。口中一边还斥道,“贱种,竟敢跑出来偷东西”。
她一招手,又有一个婢女上前在男孩身上一阵摸索,拿走了一包物什。男孩蹬地更凶了,大声道:“我没偷,还给我!”
三公主看了眼那包东西,“你给本公主记住了,在这宫里,可没有一样东西是你的!你想要?今天我大发慈悲,赏你也不是不可以。”她手一推,把那包东西扔进水池里,“有本事自己去捡吧!”
两个宫女手上松力,那男孩挣脱出去,竟真的跑下桥,一头跳进池中,在里面摸索起来。这深冬的池水冰凉刺骨,到不知是什么东西令他这般看重。
三公主看了一会,口中恨到:“果然是个贱种,跟他娘一样贱。”转身带着众婢女离开了。
先不说她为何要针对一个小男孩,不过小小年纪言行却这般歹毒,殷眉暗自摇头,此等难缠人物,还是不要主动招惹为上。
待那一行人走了,殷眉赶紧冲过去把池子里的小男孩拖上来,这孩子在水里冻一阵,此刻牙口紧闭,浑身直打哆嗦,看着似乎神智都有些不清楚了。他手中紧紧抓着一步包,想来是刚才被扔进水中的东西。细看之下像是糕点,不过此刻被水溶了,已经成了一团糊状。
殷眉让桃儿去找人来帮忙,自己留下帮他把身上的水沥干,轻声询问道:“你没事吧?”
男孩坐在地上,身子不断抖着,也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问他是谁家的孩子,住在哪里,他也不说话。
没过一会儿,桃儿就返了回来,但是这男孩听见有人过来的声音便立马爬起来跑了。沈竖跟在后头走过来,见她还蹲在地上,皱了皱眉头。
“小姐,奴婢刚刚去找人碰巧遇见世子爷也在来找您的路上,便直接求了世子爷过来帮忙。”桃儿赶紧解释。
殷眉起身,向他福了一福,“世子爷过来,可是宴席结束了?”
“嗯。席散了,走吧,该回去了。”沈竖看了眼那孩子跑远的背影,没有追问。
两人往回走,殷眉忍不住问道,“世子爷可知,刚刚那孩子是谁?”
沈竖看她一眼,“那是大皇子。”
那孩子的惨淡模样实在无法让人联想到皇子的身份。殷眉正感到疑惑,沈竖又说到,“宫里的事情,你还是少些过问为好。”
殷眉应了。
虽知晓崇武帝有位庶出皇子,是前些年偶然临幸了一名宫女所得。今日看来,这位皇子似乎过的不大好。
“不论是后宫还是后院,只要是女人一多,必要生出许多事端。”沈竖似有所感,主动说起话来,“所以我才打算一生只娶一位妻子,像我爹娘那般就好。”今夜应是多喝了几杯,他身上尚有几分酒气。说着又像突然想到什么,神色突然沉郁起来。
殷眉不知如何搭话,只得默不作声。
二人去了殿中拜别,然后出门坐了马车回府。
头一回同乘,马车空间统共就那么小,偶尔四目相对时都有些尴尬。只得一个看着马车窗外,一个闭目养神。
走出皇宫后不远,他就叫停马车,跃了下去:“今夜我不回府了,明天十五我得耽搁一天。你帮我告诉我爹,等我后日回来,自会去找他领棍子的”。
言罢摆了摆手,潇潇洒洒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