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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风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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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定门,冬月初九。
今日是安乐郡主出发东辰国和亲的日子。
足下了两夜的雪,铺得地面白茫茫一片。八百精卫,两百仪仗,数十随侍整整齐齐排列着,一动不动。
一双黑靴快步踩过,发出轻微噶吱声响,褐红的袍角翻飞着,接下片片雪花又瞬间消失不见。来人是此次和亲的随侍内官张才,他穿行过人群,定在队伍前首一辆朱漆马车跟前。上身微微前倾,启声道:“郡主,时辰不早了,该启程了”。
马车内一片沉默,他等了片刻,不免有些焦急起来“眼下风雪大,若是傍晚前不能赶到驿站,怕是不安全。”
雪已经没过马车轮。他手藏在袖子里一阵阵摩擦,转头看了下后面乌泱泱的队伍,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又过了半柱香的时辰,马车里才传来一声低低的女声:
“走吧”。
张才答诺,又赶紧招呼后面的人,准备出发。
车轮慢慢滚动起来,在地上压出两道长长的印子。行了不到百尺远,突然侍女桃儿喊道“来了,来了!”
果然隐隐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渐渐愈加清晰。
马车复停下来,门帘掀开,一身大红喜服的安乐郡主走了出来,她今日未带发冠,只简单梳了头,着翠玉簪子,衬得脸色雪白。桃儿上前扶了她下车,又一人上前撑伞,她转身朝向后方,脚下不由得往前走了两步,直直望着那巍峨城墙下的朱红城门,只见两人一马从城门穿出来,一路越过精卫队,再过仪仗队,转眼急急刹在马车后方一丈距离。
“阿眉姐!”
从马上翻身下来一男一女,女孩巴掌大小的脸蛋,细眉圆眼,身着烟青小褂素色襦裙,雪白的大氅在风中掀起大大的弧度,口中一边喊着,一边快步奔向殷眉,跑得急了差点被裙角绊了一跤。
“小莳”,殷眉伸手扶住她,“你们来了”。
褚莳本来脸颊被风冻得通红,现下见到殷眉,两个眼圈也一齐红了“对不起阿眉姐,我们来晚了”。
殷眉微微牵起嘴角,安抚般地紧了紧她的手“不碍的,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的”。目光越过褚莳,方才同骑的男子已大步流星走了过来。许是一路纵马的缘故,傅止额前掉落几缕碎发,眉头深锁,明明大不过她们两岁,却总是一副年少老成的样子。
“阿眉姐,你还会再回来吗?”褚莳问。
殷眉想了想,“一定会的”。
“那你可不能食言”褚莳松了口气,看着她身穿喜服,感叹道“阿眉姐,你今日可真好看,可惜我不能看着你成亲了”她咬了咬嘴唇,“等我以后自由了,就来找你”。
“阿眉,此行千里,一切珍重”傅止也开口道。
殷眉垂首应了。
三人一阵道别,天色是再也拖不得了,殷眉叮嘱几句,转身瞬间模糊了视线,车帘放下,马车起步,浩浩荡荡的队伍在褚莳二人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冰天雪地里,只留下长长几道车轮印子和深深浅浅的踩过的雪坑,渐渐地又被不断落下的雪覆盖掉。再不见任何人曾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