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一个怪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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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神阿波罗的雕像能不能便宜一些？”
这个年轻人偏过头来，问话的声音非常清晰，但是口音也非常重。他的单词发音里夹杂着明显的大舌音，而他也并不掩饰这一点。
“这可是艺术品。”店主并不让步。
“艺术品也未必值这个钱。”年轻人摇摇头，“这明显是仿的贝尼尼的作品，雕刻者怎么敢以艺术家自居。更何况由于雕塑中少了另一位主角，所以连阿波罗本身的姿势也显得不自然……”
店主听得一头雾水。这是个玩具店啊！自己哪知道这些专业的艺术知识。
然而彼得是真的感到羞愧了。他本来就因为不合理的价格而有些不好意思，更何况现在已经被专业人士戳穿了。
他抢先开口：“抱歉，我是这座雕塑的作者。它确实不值这么多钱，让专业人士看出来了……多少有点难堪。不过你说说它应该值多少呢？”
这时候年轻人注意到了角落里坐着说话的彼得，而当彼得站起来的时候，就连这个自始至终都没什么表情的年轻人也略微有些吃惊——那个坐在角落里的人站起来竟然比自己高了足足两个头，年轻人挺直了身子也才到他胸口的位置。
“它……我不好怎么评价。但是你的天赋和水平很出色，不应该在这里浪费，更不应该仿他人作为自己之作而坏了名声。而且我并不是很懂雕刻和绘画，只是稍微有些了解。”
“嗯……你可能想错了，”彼得笑了笑，“我只是来这里打工挣钱而已，雕这些雕像只是为了卖出去，并没有什么艺术上的追求。”
“打工挣钱？”
“对啊。”
年轻人看了看手里的阿波罗雕像，又抬头看了看气宇不凡的明显是贵胄出身的高个子雕刻者，一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一方面完全没法相信和理解当前的事实，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一方面又内心感叹于这样的天赋和技巧竟然用在玩具店打工上的“暴殄天物”……
彼得抱着好奇的心态问了一句，“你是俄罗斯人？”
“……我确实是。我和生父从苏联移民来美国。”这个年轻人并没有像约翰希斯一样否认自己的种族和出身，他连口音都是非常明显的东欧口音。
“啊——我也是，巧了。这座雕塑既然是没什么可取之处的仿作，那不如三美元就给你好了。交个朋友如何？亚历山大-丹尼洛维奇，你可以叫我萨沙。”
彼得微笑着说道。
而年轻人整个人愣住了几秒，表情就好像看见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一样，仿佛是不理解彼得所表现出来的同胞之谊。
他最终还是开口回应了，但表现得很冷淡，“我姓格拉乔夫。三美元卖给我倒不必了。”但是他话锋一转，“我有一个问题。完整的贝尼尼的作品，《阿波罗与达芙娜》，你会不会雕？我愿意出三十美元……不，一百美元买你仿的阿波罗与达芙娜。”
店主恨不得在彼得背后替他接单。快答应他！快答应！一百美元啊！
“我可以雕，但是不值这个价。”
“……我是为了送人，我认为值。亚历山大-丹尼洛维奇，你说这个雕塑……送别人合适吗？”
格拉乔夫是认真问的，但是彼得内心里冒出一种强烈的丢人的感觉。
别吧！仿作还送人！
“我觉得，凭良心讲，你送人的话应该请更专业的雕刻艺术家，帮你雕刻一件更精致完美的作品，而不是到玩具店里来找一个靠仿作吃饭的小学徒帮你雕……”
“专业的定制雕刻艺术品太贵了。而且我喜欢你仿的贝尼尼。”格拉乔夫固执己见。
“好吧。”彼得也没有再拒绝，他本身也没什么艺术洁癖。
仿作卖高价有些丢人，但是一百美元真的很香。
格拉乔夫突然把彼得拉倒一个比较偏僻的角落里，而彼得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开口问了一句不着调的话：“亚历山大-丹尼洛维奇，你说我这礼物送给别人会不会有点奇怪？”
“怎么讲？我又不知道你要送的是谁。”
“……一个……有点怪的人。”格拉乔夫思考了两秒后开口，“你说有个人，他明显对你有点……意思，言语神态各种方面都在表示自己对你有意思，但是问他的时候，他却说不想和你……有关系是什么意思？”
……
……
彼得沉默了很久。
一万句苏卡犹在嘴边。
这个人怎么回事？他真的不是偷窥了自己的生活然后来故意质问自己的？
他说的这个人怎么和柯林斯这么像呢？
然而格拉乔夫却没有注意到彼得精彩的表情变化，他自顾自地叹了口气，“算了，这种事也不该问别人。记得你的雕塑，我该走了。”
格拉乔夫和彼得定好了两天之后来取雕塑的日期后就走了。店主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随意地说了一句：“科伦坡家族的人就是有钱哪。一百美元，嘿嘿！”
“科伦坡家族？”
“没听说过他？不该啊。这小子很有名的，我们都知道他是意大利人堆里长大的俄国人。”
“意大利人……”
彼得突然想到了柯林斯之前和他提过的意大利黑手党。如果和柯林斯起纠纷的是纽约的意大利人，那么这个在意大利人堆里长大的格拉乔夫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
不过嘛，柯林斯似乎并不希望彼得知道这件事。
彼得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座一百美元的大单子雕完。这下可不能像之前的那些仿作一样粗制滥造了，必须要雕得尽可能像原作，还要尽可能精细……
然后他就再次加班加点到大晚上8点才回去。
这次是柯林斯躺在沙发上，而彼得进门就打了个招呼，试图从柜子里找酒喝。
“伏特加呢？”
“我说了这一周都没有酒。”
“别这样，我加班到8点回来还没有酒喝会很难过的。”彼得凑到柯林斯的面前，“求你了，柯林斯，再给我买一瓶，就一瓶？”
柯林斯内心一边吐槽这个君王竟然为了喝酒可以装出这么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一边看着他的眼睛内心动摇得底线像被橡皮擦掉了一样。
“不是……这个喝酒实在不能喝多……哦对了你找到工作了？”柯林斯生硬地转移了话题。
“啊——当普通的木匠学徒而已。”
柯林斯看着眼前的漂亮君王黑色的长卷发和天潢贵胄的气质，他很难想象彼得做木工的样子。
“这……是不是有点太折辱你的身份了。”柯林斯心里想的何止是折辱，而是暴殄天物、仙女挑大粪……
“我过去的身份都不值钱了。不过你没听说过我以前游历欧洲的事情？”
柯林斯才想起来自己一直都没去看书，他突然想捶自己两下，为什么一直不看书！我现在还对他的过去一无所知！
他决定自己再忙也无论如何要看一看。
“……怎么说，我想象不出你拧螺丝和干木工活的样子。哦，说起来我已经联系了造船厂的老板，你明天可以去参观一下了。”
彼得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暗下来，“我明天要去木制玩具店上班，有个大活儿要干。”
柯林斯之前躺在沙发上都把怎么向彼得介绍现代游轮货轮的美好明天设想好了，结果他说要打工！
可恶啊！什么破玩具店！我要收购它！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一个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