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无话可说的二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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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云层稀薄，一团如火焰般的晚霞在天际翻滚，仿佛已忘却了曾经拥抱过的辽阔碧空。
“今晚……也不回来吗？”
“……今天，特别想和你待在一起。”
电话那头，白鸟游的声音带着徒劳的撒娇，情绪低落到无可挽回。
话音未落，听筒里已传来冰冷的忙音。
刚挂断的是她打给星海光来的电话。
她问他归期，而身为同居恋人的他，只以赛季伊始、集训日程爆满为由搪塞。
今早才说去了京都，晚上便已身处本州岛的训练基地。
白鸟游叹了口气，将买回的蔬菜和肉类随意处理，心不在焉地炒了一荤一素。
窗外动静渐大，仔细听，是雨声。
反复无常的天气迫使她关紧了门窗。
如果他现在能回来，或许还能一起吃一份宵夜？
可惜。不能。
“他要不是个排球运动员就好了……” 一个任性又无奈的念头在她脑中闪过。
手机通讯录里，能长久联系的人，除了星海光来，便只剩工作所需。
她仿佛被困在名为“星海光来女友”的壳里，找不到自己的形状。
长久的奔波劳碌，换来的却是最廉价、最虚无的自由——没有爱人，没有天地可探索。
她孤独地蜷缩在这宽敞公寓的一角，抱膝沉默。
她无比确信，自己厌倦了眼前的生活。
困守国内的职业轨迹，枯燥乏味。
她必须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二十一岁在阿根廷半工半读时买的笔记本电脑，此刻被她打开。
指尖敲击键盘，搜索框跳出答案——旅行，探索未知之地，是缓解压力的良方。
屏幕的荧光映亮她的眼眸，仿佛点燃了一片新大陆。
血液在沸腾，她多么渴望此刻星海光来能推门而入，接住她满溢的思念。
然而现实冰冷。
成年后的世界，似乎连简单的愿望都变得难以实现。
数不清的烦恼，如同窗外的雨滴，散落各处。
处处不易，处处无人诉说真心。
白鸟游从未踏足本州岛。
自回到日本，她的活动范围便被钉死在东京多摩区，再也无法挣脱。
远在关西的亲人，一年也见不上几面。
人作为个体而活。
两性结合，并不意味着个人权利的剥夺。
彼此相爱，互相包容，才算合格的伴侣。
白鸟合上电脑。
“我幸福吗？”她自问。
二十二岁之后，这个问题变得难以回答。
口中仿佛塞满了刀片，回忆不起最初的美好。
任何人都会忘了平淡无奇的今天，可他们为什么会遗忘了在鸥台那三年，惊心动魄的浪潮？
2012年，白鸟游无可辩驳地认定，星海光来是鸥台高中最耀眼的存在。她崇拜他，羡慕他拥有的一切，无比渴望能站在他身旁。
2018年，在她眼中，星海光来已褪去光环，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最直观的感受，只剩下亲密接触带来的短暂满足。
偶遇同事或同学问起，她也只是淡淡一句，哦，他是我恋人。
这之间，仅仅隔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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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3:23分，本州岛菅平高原，上信越高原排球中心。
队员们的娱乐设备早已上交教练，一个月后，方可取回。集训宿舍离训练场不远，出门直走，拐个弯就到。
星海光来被窸窣声吵醒。
他瞥了眼邻床下铺的宫侑，只见被窝里透出幽幽蓝光，眉头不由得跳了跳。
“宫君，你干什么？”他压低声音。
……无人应答。
“你被窝在发光，太刺眼了。”
宫侑深吸一口气，默默调暗了屏幕亮度。
他正和宫治在线上对骂，情急之下，忘了形，调亮屏幕只为看清那些疾速弹出的攻击性文字。
星海光来起身，轻手轻脚走出宿舍。
去大厅上完厕所，脚步却不自觉地迈向室外。
行至训练馆门口，发现门未上锁，便推门而入。
空旷的场馆内，突兀的拍球声响起。承受重压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回响
星海光来一个不留神，球脱手飞出，弹向四面八方。
第一个发现训练馆亮灯的是日向。
他上完厕所，想着不如出来活动筋骨，理所当然地发现了这一幕。
飞鸟撞上落日余晖。
星海光来站在原地，望向门口的男人。
他并不惊讶，只是好奇：“怎么不睡？”
“半夜醒了，上厕所看到这儿亮着灯。”日向笑着走近，从推车里拿起一颗排球，在掌心掂量，“星海前辈呢？”
“宫在偷玩手机，屏幕亮得我睡不着。”星海直言不讳，在他眼里，排球运动员拥有良好的作息是天经地义的，“叫我光来就行，身边人都这么叫。”
“嗯！光来前辈！”日向收住球，用力点头，又紧紧抓住那颗不安分的球，“……宫前辈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厉害呢。”
宫侑，神一般的男人——违纪记录冠绝黑狼队，公关部的噩梦，聊天时永远不按常理出牌。
具体事例，不胜枚举。
两人心照不宣地在门口最高的台阶坐下。
“你说得对。”星海光来心乱如麻地附和。
他自己也私藏了一台备用机，只是没有凌晨玩手机的习惯。高中后，保证充足睡眠和健康饮食，是他心中不可动摇的铁律。
此刻，他却破例从运动裤口袋掏出手机。
“光来前辈，你也没交上去？”
“备用机。”
“喔喔。”日向恍然大悟。
星海光来露出狡黠的笑，隐约有几分白鸟的影子：“这你就不懂了吧。”
日向凑近，目光随着星海光来的指尖在屏幕上移动。
无意间，瞥见了通讯录。
“……我不是故意看到的，光来前辈。”日向有些窘迫。
他发现星海仍和白鸟小姐在一起——据他所知，至少五年了。
他还发现，星海的通讯录里几乎没有陌生女性，认识的不是同事就是合作方的女负责人。
星海光来给白鸟游的备注是“游”，以前是“游ちゃん”，更早则是全名。
白鸟游发来了很多信息，星海却很少回复。训练间隙本就短暂，抽空回消息的机会更是难得。
日向对他更添敬佩。
“光来前辈真是了不起的人！”日向由衷赞叹。
——哈？
星海觉得莫名其妙，微微蹙眉：“我刚刚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吗？”
“嗯！”日向眼中充满活力。
星海顺着他的称赞，哼笑一声：“哼，那我就收下这夸奖了。”
星海光来和日向翔阳，某种程度上半斤八两。
他们凭直觉活着，似乎永远不会陷入真正的绝境，涅槃重生或一往无前对他们而言如同家常便饭。
关于星海光来的故事，他需要对身边陪伴的人说声抱歉，包括白鸟游。
因为他不懂爱，也学不会成长。
人的天性如此，谈何改变？
星海光来认为，最好的结束方式或许是一错再错，永无止境地困在名为爱的迷局。
集训第二周，白鸟知道星海忙碌，于是一条信息也没发来。
星海光来不甚在意。
此刻，谈情说爱并非首要任务。
若是十七岁的星海光来会如何？大概会焦躁不安吧。
他暗自感叹，热恋期过后，人果然不同了。
集训第三周，下午训练结束。同为集训成员的木兔、牛岛、宫侑、日向、佐久早都去了食堂吃饭。
星海光来在宿舍偷偷点开手机。
屏幕上，是白鸟游发来的信息：
-明年我们去环球旅行吧？暂时放下事业烦恼，我也一样。就当提前度蜜月了，怎么样？
-瑞士的上瓦尔登、温特图尔、施皮茨川镇，中国的新疆伊犁，加拿大的落基山脉、梦莲湖，巴西的里约热内卢、德国的柏林……这些地方都美极了！我迫不及待想亲眼看看！
-你知道阿根廷最南端的乌斯怀亚吗？我在那学习时就特别想和你一起去，现在机会来了，只要我们愿意。听说阿格里奥瀑布也很棒，在那里合影一定很美。
-拜托拜托——无所不能的光来君一定会答应我的，对吧？
……
星海光来几乎能想象出屏幕那头，白鸟脸上如整个春天般明媚的笑容。
可他就是高兴不起来，连嘴角都懒得敷衍地牵动一下。
要他放下手头的工作，让他燃烧的热爱化作一潭死水？绝无可能。
星海光来无法容忍，更无法接受。
他简短地回了几个字，匆匆熄灭了屏幕。
六年后，曾经无话不说的两个人，终究难以回到最初的模样。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无话可说的二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