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方块」重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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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块将掉落的第一瓣山茶用滴胶封了起来，挂上刻好的字母牌收进了盒子里。
翌年夏天，曾经种着山茶的花盆长满了绿色的三叶草。
方块看着那些嫩绿的叶片，想着这次的间隔期还挺短。
这样的日子已经重复了多少年呢？
花盆长出植株，从幼苗到成株，有时只是短短几个月，有时则需要数年，草本植物寿命短成熟早，如果是树种则需要移植到庭院再等几年才会开花结果。
植株成熟时，方块等待的人便会出现。
有时是细长的叶片，有时是盛放的花朵，那本异物志的记载有很多地方不准确，比如迭不完全是花化形而来，有时母体是无花植物，迭便由叶化形。
诞生的婴儿有时是女孩，有时是男孩，每次的模样都不同，和母体会有相似的地方，最明显的地方是发色和瞳色，不过无论是女孩还是男孩，头发都会带有自来卷。
每次的性格也不一样，有时像个永远不会感到疲惫的话痨，有时沉默寡言一天说过的话比方块还少，但不管外向还是内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粘人。
这应该是忘忧草的效果，也可能是印随效应，像月季就喜欢借着身体虚弱经常要求自己走到哪把她抱到哪；山茶看着像个骄傲的小狮子，却总是口是心非地缠着他陪自己到处玩。
方块不是那种迟钝的木头，他能感到每一个周期的小家伙都喜欢他。
但是他从来没有回应过那份感情。
不是因为他只喜欢最初的梅花。对于方块来说，每个周期都是她，只是换了个模样，外显的性格也许有些许不同，内里的核心部分其实都是一样的。
小家伙总是很敏锐，能察觉到他的细微情绪，还会有一些小心思，故意试探他。一开始方块还会一不留神被骗到，后来就装作没有察觉，顺着对方做出反应，然后看小家伙或是庆幸或是偷偷失落的样子内心暗自觉得有趣。
方块从不回应那份感情，是因为他知道，对方所谓的喜欢不过是忘忧草的效果。
服下忘忧草的人会对下蛊者产生依恋的情感，不论是亲近粘人还是独占欲都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误把那种心情当做是对心上人的喜欢了。
方块清楚，像他这样的人不配对方的喜欢。
用卑鄙的手段将对方强留在自己身边，擅自封存对方的记忆，替对方做决定，如果有一天对方发现了他做的这些事，那份喜欢还会存在吗？
方块不是不愿相信那份喜欢的真实性，而是不敢相信。
如果那份喜欢不是出于药物作用，而是真心实意的，那他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更加不可饶恕。
方块没有看过梅花以及后来的他们留下的笔记，无非是告诉下个周期的自己他们的过往，然后让下一个周期的自己好好陪在他身边。
其实不必这么麻烦，每一个周期的梅花因为忘忧草的作用只能留在方块身边，若短时间离开便会感到焦躁和心烦意乱，一天以上的分离就会出现胸口沉闷、思考困难、食欲下降等症状，如果一直见不到对方则生理和心理上会同时感受到痛苦最后产生自我了结的念头。
这些症状看起来就像是真的非常喜欢对方甚至达到疯狂的程度。谁也分不清究竟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还是情蛊带来的虚假表象。
有时方块会嘲弄自己，这也许是一种情趣，每次看着梅花忘记自己，再重新爱上自己；同时是一种惩罚，每次梅花向自己暗示或告白，就会在他的心脏狠狠刺上一刀。
山茶将所有笔记封存时，方块只觉得一切终于要结束了。
彻底放弃自己压抑在心底对梅花诺言的微小期望，让新一个周期的梅花彻底忘记之前的梅花，不再因最初的梅花而感到不快，在自己身边自由自在地过完七天的周期，这对梅花再好不过。
我会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你只管快乐地做自己就好。
方块看着黄色小花孕育的男婴，在心里如此说道。
“你是谁？”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总是如此。
“我是方块。”已经是第221次像这样告诉对方自己的名字。
“方块是什么？”
“方块是我的名字。”
“哦，你长得可真好看。”对方很认真地说。
“谢谢，你也很好看。”方块微笑着回答。
“我也有名字吗？”
“嗯……就叫三叶怎么样？”
“好随便。”
“……”
*
三叶抱了一只猫回来。
洁白的毛像是捧了一团雪，绵软的叫声在方块的心尖轻轻挠了一下。
三叶要将这只猫抱回来养，明明自己的生命都没有猫长。
周期结束时要怎么办？那只猫不是太可怜了吗。
这家伙，还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一股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方块对三叶说了这样的话：
“如果不能给予长久的陪伴，就不要轻易闯入他人的世界。”
说完方块就后悔了。
他在干什么，是在埋怨对方吗？
怨恨对方在那个大雪夜闯入自己的世界，怨恨对方擅自将腊梅的清香带入室内，怨恨对方的亲近和笑容，怨恨对方在自己的心湖激起涟漪又擅自沉入湖底。
既然从一开始就注定会离开，就不要这么自顾自来打扰别人啊。
方块从盒子里找出腊梅的滴胶挂坠，腊梅是之前保留下的干花，前两年在网上看到滴胶手工的视频就试着做了一下，结果发现制作工序太复杂了，单是完成一个就令人筋疲力尽。于是之后的花都只是简单地涂了一层UV胶，配上雕刻好的字母牌。
记录梅花的每一次离开，这是方块的习惯。
每一个周期，对方都会交给自己一个本子，有时还是上次的那一本，有时会添一个新的，方块都会收下保管好，然后在对方消失后从留下的本体摘下一朵花或叶做成干花，在纸上记录下当天的日期。
梅花已经离开自己220次了。
方块却觉得自己还是没有习惯对方的离开。
“抱歉，我不该和你说那样的话。”方块仰靠在软皮座椅上，对着金黄的挂坠呢喃。
“我不怨你的。”方块闭上眼，握紧了挂坠。
方块坐起身，低头看手中的挂坠，细碎的白凝固在金色的腊梅周围，像是一块时光宝石，将他们的初遇恒久地记录保存下来。
方块是感谢那场邂逅的。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
哪怕不是自愿的。
哪怕你把一切都忘了。
只要你还在我身边就好。方块又一遍在心中重复。
察觉到门口的身影，方块抬眼看向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很快平复了心情，温声问对方怎么来了，浑然不知此时眼角挂着的薄红已经出卖了自己刚才的情绪。
三叶将茶放在一边，居然是来为白天的事道歉的。
明明是他把话说重了，三叶却先向他道了歉。
当初自己突然疏远梅花，对方也同样没有抱怨，还给自己做了一桌子菜……全是糖的菜。
这个人总是这样，过于体谅别人，哪怕是对方的问题，也会主动示好。
三叶离开书房后，方块拿起茶杯啜了一口。
好甜。
是加了多少奶和糖啊。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方块」重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