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与夜之恋]九尾灵狐，点击就送》葵因

3、格桑

　　小赤狐扶着你一瘸一拐来到水潭边洗脸，喋喋不休地同你讲话。他讲百年前的齐司礼是位所向披靡的少年将军，在族里格外吃香。要不是因为性子冷淡人又犟，狐狸崽子都该生了一箩筐。又讲他阿爹历经千难万险才爬到峭壁摘下一朵霜金花求娶了他阿娘。

　　你笑他年纪不大，知道的倒是不少，话多的救命恩人说，那可不，自己今年才八十八。听闻这话，你一口水呛进气嗓，咳到满脸憋红。

　　“你知道不，”小赤狐尾巴兴奋地摇起来，耳尖也跟着立起来，“我偷偷告诉你呀，听他们老一辈狐狸说，我阿娘还暗恋过齐司——诶诶，疼疼疼！”

　　齐司礼拽起小赤狐的大耳朵，用眼神警告他言多必失的道理。后者眼珠一转，捂着毛绒绒的耳朵三步作两步，赶忙跑回自己的毡房，只留你和这位故事主角面面相觑。

　　“啊，齐…老师。”你咳几声，不知为何产生一种被抓包的错觉，手指在背后乱绞一阵，扯出了抹笑，“您长得还挺年轻。”

　　齐司礼：“……”

　　“如果不知道说什么，保持沉默就行，不必生硬的寒暄。”

　　他皱了皱眉。

　　你默默腹诽：真是个奇怪的百岁老人。

　　养伤已近月余，你发现灵族们大多淳朴而友善，诚然不是全部，但依然可以通过保持距离，而规避掉多余的恶意。

　　齐司礼则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把你当个透明人，只要你不做出格的事情或发出吵闹的声音，他可以整天都不看你一眼。唯独夜晚睡觉的时候会化成狐身，九条尾巴盘踞在身侧，柔软得像昆仑山巅亘古不化的雪，眼角生出美艳的红色纹理映着月色皎洁，在他流畅的背脊线条上，一块接一块亮起来。

　　浩瀚星河下，那些长眠在雪山深处的同伴，终究没能等来这一轮月圆。

　　你垂下眼，有滚烫的液体顺着鼻梁流下，压抑的鼻息被某人敏锐捕捉，他沉默良久，起身走到你旁边，用湿润的鼻尖拱了拱你，你翻身对上兽类独有的线状瞳孔，那双眼在夜里依旧亮的惊人。

　　“抱歉，弄醒你了。”你捂住脸，不想他看见白日里藏好的情绪。

　　活下来是天大的侥幸，可侥幸没有治愈伤心的能力。

　　月色与星辰总是很神奇，让蜷缩在日光下的心事，每逢黑暗便自愿摊开，它们无声引诱出你的泪水。

　　边边角角都浸满远遁的光。

　　“衣冠冢的话，可以为他们立一处。”狐狸开口说话，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我知道有个地方，明天带你去。”

　　“…谢谢。”

　　※

　　那是一大片格桑花海，盛放在时间之外。

　　浩渺苍穹下，雪域的风吹动经幡，如一首歌猎猎作响。齐司礼迎着风长身而立，身后栉比的云杉林刺破天宇，欲同古老的山脉比肩，他一身素袍，颈间挂着松石串珠，镌刻小叶昙花的图案。

　　不像狐狸，更像霜雪幻化而成的仙人，蔚蓝的色块缓慢切割云海，满目苍茫叆叇。

　　他清清冷冷地立在昆仑，亦或者他就是昆仑本身。

　　“小姑娘别被他这副样子骗到。”名叫岐舌的白龙张牙舞爪地跳到齐司礼头顶，又很快被嫌弃地扔到一边去。

　　岐舌也不恼，琥珀色的眼珠滴溜溜直转，“咱们老齐可是只留洋归来的文化狐狸，别看平常话少，生起气来能换着五国语言损人。”

　　“你饭吃得太饱了是不是？”齐司礼视线下移，平静的威胁。

　　待岐舌噤声后，他转过脸朝你接叙：“这里的格桑花海会终年常开，据说花香引魂，是逝者的轮回之所，如果你愿意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话。”

　　“我信。”

　　背包里唯一能证明他们存在过的东西就是那本红胶皮笔记，跪在花海的西南角，挖了个土坑，你将它轻轻埋了进去。

　　“为什么回答的这么干脆？”递来一枚格桑花籽，齐司礼忍不住问，“像你这样的人类，多半该是唯物主义。”

　　种子与记忆一同掩入稀薄的土层，你为故人们立好了这座衣冠冢，心头沉重的冰枷化开少许，唯有他指腹的温度还残存一二，比山间坠落的云更轻柔。

　　“如果相信就会拥有更好的结局，那我愿意相信。”

　　少女的声音不大，随着雪沫洋洋洒洒，落在格桑粉□□白的花瓣上，还有一部分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连接着心脏末端的位置在血脉里穿行。

　　齐司礼瞳孔中映出深躬的影，微小的细节被事无巨细的成像，温润底色下，是你在他身侧静静垂首。

　　“您真实存在在我的生命里，绝不是怪力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