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钓虞》桑影

7、禁止

　　虞则垂下眼睫，不理人。故意和他置气般，伸手就去要关车门。

　　周知也笑了下，松开手，顺着她的力道把门关上，他走了两步，指骨敲了敲露出的半截副驾车窗。

　　司机应声升上车窗，车子启动，徐徐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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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暑假在那之后没几天就结束了，虞则升了高二，选了文科。

　　虞则的理科其实并不差，只是她从初中开始就爱看小说，尤其是古言和历史这类的，她觉得自己的生活枯燥没劲，文字能让她看到现实里难得的东西。
　　她做选择的时候是没有犹豫的。
　　但这种毫不犹豫，虞则也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觉得后悔，后悔万分。

　　他们学校的文科班在教学楼的最顶层，下面一直到最底层全是学理的教室。
　　虞则是在一次下楼做操的时候，楼道拥挤之际，她无意中仰起头看见周知也的。

　　他个子本就高，在人群中高出了半个头，颓懒又出挑的气质，显眼得很。
　　身旁站着个中年男人，像是老师的模样。

　　周知也微微垂着头，神情蔫儿蔫儿，隐约含着不耐地顺着人群往楼下走。
　　黑发，左耳耳圈摘了，脸上多了份乖顺，可浑身散发的那股又痞又混的劲儿一点没少。

　　虞则匆匆一眼就被冲下了楼，但她认出了周知也，确认了他就是那天在纹身店碰到的男生。

　　跑完操，虞则回忆着刚刚她下来时看见他出来的方向，是四楼，就在他们下面一层的教室。
　　依次推进班级顺序，猜测到了他会是在哪几个班级，虞则在队伍散掉之后，就往前小跑。

　　跑过了好几块四四散散的队伍，她看见了周知也。
　　白色利落短袖灰色校服裤子，一手抄在兜里，一手折起搭在旁边男生的肩膀上，步伐散漫至极。

　　上楼梯时，和旁边的男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微微仰起下巴忍笑，额前碎发被荡到两边，晃在太阳光下，发梢处隐隐有了温暖的痕迹。

　　虞则顶了顶黑框圆眼镜，转跑为走，顺着人流，隔着他几米远，也跟着走上楼梯。
　　看着周知也漫步在走廊，虞则若无其事地站在楼梯口等人，看见了他进的哪间教室。

　　虞则性子不算好，她不善社交，班上没有处的特别好的朋友。唯一关系还算说得过去的，就是自己的同桌顾白笙。

　　她费了半天牛劲装作很无意地打听到了，他叫周知也，高二开学才转过来借读的，是楼下物生理科班的。

　　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成绩，在周知也身上都是绝顶，他转过来没多久，就被学校里一些八卦好奇的女生，传了个遍。

　　“你喜欢他？”
　　小白笙直截了当的质问，虞则人一僵。

　　她强装镇定地答：“我就是随便好奇问问，这都能算喜欢？”

　　她也原以为是萍水相逢，只是没想到又能遇见，有了这个先决条件，虞则刚开始真的是好奇居多，后来莫名有点她不想承认的小雀跃。
　　在她知道他在学校很受瞩目的情况下，甚至还抱着一丝他能记得她的侥幸心理。
　　那种蠢蠢欲动、想再次去和他交流的心思，虞则自己都解释不清楚。

　　“怎么不算，你这么个清心寡欲的人，平时对这种小女生的活动丝毫不感兴趣，现在却突然打听起一个男生来，你让我不往那方面想都难。”

　　原来是这样，连同桌都有这种感觉。
　　虞则心里捏了把汗，嘴里飘出来的话还是淡淡的，“是的，我应该是有点好感的。”

　　虞则被小同桌里里外外、从上到下/体无完肤地嘲讽了一遍，狠狠戳到了她的敏感点。
　　说她不懂，说她心太纯，说她是个不成熟的玉女。

　　虞则晚上回家，在洗完澡上床之后打开了某视频软件，她其实下载过之后很少看，这两天顾白笙艾特了她一堆小视频。

　　虞则点进去，眼睛下意识用力眨了两下。
　　怎么全是些上半身没穿衣服的，要么就是摸锁骨、冲她眨眼睛、冲她痴笑的……
　　虞则点进评论区，字字句句看得她瞳孔逐渐收缩。

　　视频软件里有一个舞蹈视频挂上热搜整整一天，虞则也没能逃过被小白笙抓去看的命运。
　　这次很难得，里面的人上半身穿了衣服。

　　视频点进去，就开始自动播放，看了几秒，虞则就隐隐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她忍不住坐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呼吸不自主地放慢。

　　视频里的人是个很高很瘦的男孩子，灰色旧款短袖白裤子，一头暗红发色新潮醒目，他的眼睛上蒙了层黑布。
　　男生跳了一段house舞蹈视频，手脚随着音乐节奏自如又轻松的律动，又隐隐能感觉出他动作传递出的力量。

　　虞则目光从他复杂多变的脚步往上又落到他手上，他的左手手背，四指骨节位置纹着纯黑色字母。
　　顺着上去，手背中央一直到手臂，是一串由字母组成的英文单词，后面跟了些简单的黑白图案。
　　视频不算清晰，虞则没能辨认出来具体是什么。

　　目光不受控制地，看了一遍又一遍。

　　有意无意的扩胸，下巴微抬，露出两排白净微湿的锁骨。
　　眼眸上的黑丝带有隐隐滑落而下的意思，隐晦又勾人，垂下来的额发也随着动作的幅度晃动不止。

　　虞则莫名浑身一热，他流畅自如的身体律动，向所有人表达出他享受且沉浸的情绪，让人情不自禁被他感染。

　　和那次纹身店外面的街头碰见不一样，她能感觉出来他发自内心的享受，视频里面的他不单只有外表上的亮，浑身从里到外都是让人惊叹的闪光点。

　　虞则呼吸平稳下来，向右滑到这个博主的主页，空空荡荡，也只有这一条视频。
　　但仅仅这一条视频短短两天就收获了十多万粉丝。

　　虞则没有给视频点赞，她将博主关注之后，刚准备退出，忽然心底一动，她点开评论区。
　　扫了眼这些如出一辙毫无亮点的夸赞评论。

　　她思怵了下措辞，打开手机键盘。
　　【谈过，前戏不做很痛，分了。】

　　—

　　通市一中的早晚操安排在上午和下午两节课之后，这段空档期的时间相比一个课间很长，总会有许多学生想尽办法和理由逃掉跑操。

　　“老师让我去活动室拿下节实验课的教具，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下午第二节课之后，小白笙问道。

　　虞则也不例外，虽然她不排斥运动，但是最近的天还是很热，跑完上来会出一身的汗，下一节课前十分钟是没有办法集中精力的。
　　故而很果断：“去。”

　　一大波学生都陆陆续续涌出教学楼，跑操声在校园内响彻，哀怨、谈笑、追逐声嘈杂的混在一起。

　　小白笙带着虞则从教学楼后面绕过阴凉的空地，经过食堂，隔着不远，能看见有一排掉了漆的栏杆，围了一个旧的篮球场。
　　有七八个男生在打球，时而四散，时而聚涌到一起。

　　虞则视线忽地顿住。
　　走了几米远的步子，小白笙就只能看见她扭不过来的侧脸。
　　“要不要找个地方我们偷偷看会，反正也不急。”

　　虞则闻声这才把头转过来，深思了几秒，黛眉一扬，“你故意的。”
　　她就知道小白笙不可能无缘无故不让她去跑操，更不单单只是去拿教具。

　　从前虞则和小白笙除了教室，几乎没有两个人一起出来行动过，自从她知道了自己关注周知也之后，她心底好像多了点蠢蠢欲动的小心思。
　　什么小心思？
　　——变着法儿地让她看见周知也。

　　食堂附近这会根本不会有什么老师，小同桌真是又聪明又狡诈。
　　“随你咯，反正我们也只是路过。”

　　虞则没回话，偏过头，有意无意的目光还是落在球场上。

　　这么热的天，穿短袖没法遮住纹身，所以他手上戴了薄手套和运动护腕。
　　男生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好像真的极致热爱某些运动，即使在这样的艳阳天，出一身汗仍然会觉得他们发自内心的快乐。
　　虞则觉得他们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远处。
　　周知也半眯起眼，瞄准了球框，脚尖稍稍离地，双手举起，高出了所有人，独独醒目耀眼。
　　将球以完美的弧度轻松投入框内，落下，一声亮响。

　　看着球落下，周知也撩起衣服下摆，屈起背抹了把额头的汗。
　　他喘了两口热气，走到一边，背对着这边，单手抓住衣服的领口往上拽，腰身往下冷白的皮肤逐渐暴露出来。

　　周知也后知后觉拽了拽后背里滑上去的衣角，后背被重新覆盖住，他脱下短袖，露出里面穿的一件黑色背心。
　　模样利落又痞气。

　　周知也真的是个少年气十足，但又能同时兼顾欲色的人。
　　他甩了甩被衣服弄乱的头发，重新投入战场。

　　虞则：“我们就看一会会儿。”

　　小白笙：“……”

　　和教学楼里人多不一样，活动室里，不光走廊，连教室里面都是阴阴凉凉的。
　　心里轻快又舒服，虞则靠在实验教室的窗户上，往下看风景。

　　顾白笙找齐了工具，隔壁忽然响起了音乐声，节奏和速度都很慢，不激烈也不具有攻击性，却相当拥有重量感和金属感。
　　声浪隔着一堵墙闷闷地扑过来。

　　她们也没着急走，站在窗边听着音乐，聊了会天。
　　直到跑操时间结束的时候，虞则和小白笙才抱着器具开门往外走。

　　走廊里，隔着一个教室，门口站了一个男生在拍门。看见她们两个人只是随意瞥一眼，随即又继续。
　　拍了两下，似是不耐地喊道：“周知也，你在里面嗝屁了是么，上不上课啊！”

　　虞则呼吸浅了些，垂着眼镇定自若地往前走。

　　快要路过男生的时候，音乐声停，门毫无预兆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