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鬼》安然静好

2、第一章

　　不知为何，这几天我脑海中总是浮现出女娲大帝向我告别的那一幕，那是第一次她在我面前现出人身蛇尾的真身，一向温婉高贵的她满面忧伤。她摸着我的头发对我说：“山鬼，我要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要照顾好自己。还有一句话你记下，这世上不管我们要得到什么，总是要付出代价，即使我们是神。”我像往常一样点点头，女娲大帝总是很担心我，担心我照顾不好自己，担心冒失的我闯到危险的地方，虽然平时并不常见到她，但每次她都会仔细叮嘱我。
　　但这次大概有什么不一样了，我想。我已经有两年多没有再见到女娲了。我并不经常称呼她女娲大帝，像大荒中其他的妖神鬼怪一样。我更喜欢叫她娘娘，就好像她真的是我的母亲。脑海中一遍遍回放她眼中的悲伤，我终于想起来一丝异样，她向来都是以人形示人，除非灵力已不足以维持……到底是什么伤了她？伤了几乎无所不能的女娲大帝？
　　天空中飞过一只钦鸟，我默然起身。大荒越来越乱了，只处盛世的文鳐鱼基本绝迹，朱獳、毕方、胜遇等鸟兽却层出不穷，甚至还有一些凶兽我都叫不出名字，不知道我在九黎的这一方山林又会在战乱中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如今的我，也不似以前轻率任性，只因那个人带给我的思念和不解，让我迅速成熟。我吹了一声口哨，一只斑斓的花豹飞奔过来。
　　囡囡，我的花豹。我叫它囡囡，因为女娲娘娘这样叫过我，我想那大概是一种喜爱的称呼吧，我不懂。从出生起我就一直住在山林，连语言都是女娲娘娘教我的，但我也不怎么用。除了前几年认到的一只蛮蛮鸟，这山林中还有谁能跟我讲话？动物们不用，他们嗅得出气味，看得懂眼色，听得懂口哨，何必讲话？我拍拍囡囡的头，纵身跃上了她的背。囡囡这几年甚得我心，我还没下指令，她就载着我一路狂奔到蛮蛮栖身的地方，那里已经放了一些果实和一只死鹿，旁边趴着我那只可爱懒惰的小狸猫，齐齐。山洞里，传出让人不忍闻的断断续续的“琴声”，蛮蛮。
　　这只蛮蛮是前几年我还在女子国的时候认得的一只鸟，不，一只妖兽。鉴于我有限的语言能力，我很简省的叫她蛮蛮。蛮蛮鸟不是普通的鸟，他们只有一只翅膀和一只眼睛，俗名比翼鸟，只有两只配合默契才能飞翔。他们还会一种法术，能发动洪灾。更重要的是，他们会讲话。我还在女子国时，蛮蛮与她的伴偶还快乐的翱翔于蓝天，偶尔来跟我打个招呼，蹭点吃喝。但是一年前那边发生了战争，好像是神农氏的内战，她的伴偶死于流箭，蛮蛮便再也没能飞起来。为了远离战祸，也为了离开蛮蛮的伤心之地，我们来到了九黎。
　　我将身上佩戴的一个迷谷树丫取下来，念了一个小小的咒语，生起一堆火来烤那堆肉。咒语还是女娲娘娘教的，她说现在大荒中的人也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火，大家都不再生食肉了，我想这很好，尽管与我关系不大。女娲娘娘还在的时候经常给我讲大荒中的人事，讲妖族的没落，天梯的断裂，遗落的神族和逐渐壮大的人。肉烤熟了之后，我随手丢了一块给齐齐，然后提起剩下的走进了山洞。
　　“吃饭了，蛮蛮。”我没往深处走，只在靠近洞口处唤她。自从失去伴侣，蛮蛮有点一蹶不振，不怎么爱说话，也不怎么爱吃饭，每天拨弄那个人留下来的一只五弦琴，她说琴声能舒胸臆，她哪天琴技高超了能唤来这世上恐怕已为数不多的蛮蛮鸟也说不定。我想了想她那只有三个手指的鸟爪，摇了摇头。“你不吃待会儿可别喊饿。”开始往烤肉上撒我自制的调料，我悠闲道。琴声顿了顿，蛮蛮探出脑袋，带着她一贯的幽怨眼神：“山鬼，你怎么这么绝情？”“我还绝情，你说自从我们搬来了九黎，我每天的生活主题是什么？还不是到处找好吃的，发掘新的香料给你调节心情？”我瞥了她一眼。“那那个人呢？那两个多月，我可是过的像只隐形鸟。”蛮蛮的打蛇打七寸学得很到位，我一时无语。

　　那个人。
　　我想我无法用我有限的语言来形容那个人。他就像一颗突然出现在我生命中的流星，快速的划过，然后便失去了踪迹，只留下我对漫天绚烂的记忆和那只五弦琴。大半年前，也就是他在我这里住了两个多月后，他留下了那只琴和一片树叶，不告而别。后来我将树叶上的鬼符一分不差的刻在了我栖身的岩洞边的石头上，然后将树叶喂给当时受重伤的齐齐。那可是一片圣木曼兑的叶子，简单点描述就是包治百病，且疗效极好。我盯着那刻在空口的鬼符看了近半年，也没能理解他到底要对我表达什么。那时我还想着什么时候女娲娘娘再来看我时让她读给我听听，但是现在看来她不会再来了。我对着门口的岩刻叹了口气，缓缓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