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郑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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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如果白马过驹，两人忙忙碌碌地渡过了两个月。
郑橪的身体越来越差，用的药也越来越多，费用也越来越大。顾诗也随着他的病愈发地忙了。
明天就是中秋节了，郑橪的主治医生突然找到顾诗：“先生，明天过节放假，我不在医院，如果小橪有什么事的话您就给我打电话。能帮的我尽量帮。他的身体您也清楚，已经治不了了，现在医院的点滴和用药只是在帮他缓解痛苦，没有了这些药……说句难听的，他怎么离世的您可能都不知道。”
顾诗点点头：“我明白的。谢谢医生，他的病情……只要情绪波动不大就不会在急剧恶化了吧。”
医生确凿道：“对。这次来势汹汹的晕倒和恶化主要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身体承受不住。”
顾诗了然，去端着一盘水果往郑橪的病房走着，可人还没进去就听见了郑橪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呕出来。
他一进去进就看见他坐在病床上，弯着腰，前胸快要贴到腿上了。顾诗把水果扔在门口的椅子上急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扶住他的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小声道：“没事了，没事了……”
很久之后，郑橪的咳嗽终于停了，这过程到底有多久顾诗也不清楚，他只觉得太久了，久到触目惊心。他递了杯水给他，像哄孩子一般：“来喝口水，小心点，别被烫到。”
他看着郑橪吹了吹被子里的水，然后抬起微微颤抖的手缓缓地往嘴里送了口水就觉得他这幅模样看上去真的非常脆弱、可怜，像极了一捏就皱的白纸。
自从郑橪住院他就一天天地消瘦了下来，脸色也一天比一天难看，白得和雕塑一样，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点血色也被这一病耗光了。顾诗仿佛看到了一只病蔫蔫的仓鼠，失去了平时的生气，让他不由自主地心疼。
这天下午，郑橪问顾诗：“顾先生，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两个月前请你提前交救护车吗？”
顾诗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他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两个月前的事，顾诗都快要把这件事抛弃在脑海里了。他觉得，毕竟是别人的家事，和他无关，他也管不了。见郑橪无意说，他也不会多问。
郑橪却笑了笑，笑得无奈又心酸：“那天晚上来我家的那三位其实是我父亲、后妈和我同父异母的弟弟。我的母亲姓时，就是那个本市首富的那个时。她在生下我后得了，死于脑肿瘤。我的父亲一直对我们进行冷暴力，有时特别生气了也会打我，我实在受不了了，在十五岁那年跑了出来。也是那阵子发现的遗传了脑肿瘤。”
顾诗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心又被悬了起来，仔细地听郑橪说。
他敛了敛神色，平静道：“其实在当初刚检查出得脑肿瘤的时候还能治，只是我从那时起就不想治了。”他的目光朝下看去，长发挡住了眉眼，看不清脸上的表情“我当时觉得这人间真的很烂，连父亲都不对我好，就连唯一一个关心我的母亲也离世了，再耗个几年，看看风景，去地下陪陪她也挺不错的。
但我遇见了你。顾先生，你是我的第一个好朋友，也是最后一个。”
顾诗刚好对上郑橪的目光，和他病弱有温柔坚定的眼神撞了个满怀，只觉得心里软了一片，但也很酸涩。他止不住地想，要是他的母亲没有离世是不是就会有别的结果？那是不是也不会遇到自己了？
也许吧，他回答自己。
顾诗刚想说点什么可郑橪开口了：“但就是有点可惜，不能和顾先生你多认识一段时间。”
他歪头看着顾诗向他会心一笑，他的眼睛弯成了新月的形状。这一笑似乎是发自内心的，看上去轻松、没有重担。薄薄阳光透过窗帘照射在他的脸上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他觉得能遇见顾诗就是他不幸人生中的万幸。
此时，一阵风吹过，吹响了他们挂在病房门口的风铃，络绎不绝的铃声不断响起，但他们不觉得吵闹，只觉得铃声清脆、动听，亦像顾诗现在的心。
可能是被吹到风了，郑橪再次咳嗽起来，这次咳得更凶了，但主治医生都没有办法的事，顾诗又怎么会有办法呢？他只好一边给郑橪摸摸后背顺毛，一边轻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
不久后郑橪的咳嗽声结束了，顾诗端来拿盘切好的水果给他吃。他边吃边说：“其实在我母亲生病的那段时间我就一直在向学校请假，直到我自己也被查出来有脑肿瘤我就辍学了。当时年龄真的太小了，只觉得没了母亲天就像塌下来了一样，什么都完了，什么也不想干。”他的声音小而平静，简直像是讲别人的故事。
可他越是平静顾诗却听的越是揪心，心中的酸涩如海浪一般不停地潮他涌来。
他不知道现在要不要安慰他，该怎么安慰他，因为他觉得郑橪远比他想的坚强，不需要他来安慰。顾诗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他觉得自己不够了解他，所谓的安慰可能仅仅只是一句“没事的，事情会好起来的。”这样的话对他真的有用吗？
但他还是说出口了。
郑橪先上一愣，随后心底就暖了一片。他心想，幸好还有人关心他，幸好遇见了顾诗。
“嗯！”
郑橪如释重负，这是他第一次把这些在心里装了好多年的话毫无征兆地告诉给了一个人，这是他心中一直无人知晓、无人能触及的敏感区域，他平时把自己封闭起来，用冰冷的外壳把自己包裹起来，把这些当做伪装、保护。
可突然有一束光闯了进来，把他拉了出去。
连他自己都没发现，他把那些伪装卸了下来，就只是因为那束光对他好。他想和那束光待在一起，便不自觉地也对他好，给他自己喜欢吃的糖和自己认为好的东西，连那片敏感都愿意暴露给他。
笨拙又可爱。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郑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