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魂同人]暗昧之事》公子德川

12、丧失斗志

　　进藤再见塔矢，已经是又一轮的本因坊赛了。他们都不再是曾经名不见经传的小棋手，而是棋坛中有名的后起之秀。

　　塔矢和进藤并不是第一次在正式比赛中相遇，可是这次比赛，却让很多人有了恍若隔世的感觉。就连他们自己，在面对着棋盘坐下的时候，都有些恍惚。

　　进藤很久未和塔矢下过棋，但那些幼稚的争吵，仿佛是昨日的事情，在他耳边徘徊。可当他看到塔矢坐下来时，冷静的面容，犀利的眼神的时候，终于还是清醒过来。他们早已经不是玩小孩子过家家的时候，他们是对手。

　　围棋的世界很残酷，不是生便是死。那些厮杀，看不到鲜血，却比兵戈相见更加残酷。没有硝烟的战场，高手的对局，更多的就不是考验技术，而是考研意志力。

　　塔矢坐在棋盘前的时候，是平静的。仿佛这一盘棋，是他和进藤的唯一一盘棋。进藤手指在微微发抖，这方面，他的定力远远不如塔矢。

　　如今的塔矢，已经不再孩子气，他的面孔上，多了坚毅的线条。那种凌厉的气势，直逼当年的塔矢行洋。他抓子，猜子，伶俐而清晰，棋子在棋盘上的声音清楚地落入旁人的耳朵。

　　进藤执黑，先手。

　　这样的结果，并没有让光放松下来。甚至他觉得，这让他更加的紧张。塔矢带给他的压迫感，让他想到当年与塔矢行洋的对局，虽然当时下棋的人不是他，可是那种压迫感却真真实实的存在着。

　　进藤想要逃，他有些怯了。在围棋场上，最怕怯场。对手在未落子之前，便给了自己那样强大的压力，这是个不好的现象。

　　情况很不好，进藤浑浑噩噩间，甚至想要扔下棋子逃跑。先手本是考虑好的，可他过了十分钟落子。这一字，落在了天元。

　　落子有声，猛然间，进藤便如醍醐灌顶般清醒过来，看着落在天元的黑子，有瞬间的怔忡。他到底在怕什么？这只是一场普通的比赛，即使对方不是塔矢，他还会遇到别人，更强大的对手。

　　塔矢敛了敛眼角，轻轻落下一子，不受影响。他的眼睛没有离开棋盘，也未关注进藤。他像个圣者，只专注于棋盘十九路纵横，黑白之际，对手是谁，他似乎并不受影响。

　　进藤抬眼看了看塔矢，仿佛赌气般，快手下了一子。他知道自己第一手下得太坏，在这样的比赛中，出手便是天元，太冒险，也太不值得。

　　塔矢冷静的应对，不紧不忙。进藤一改先手慢棋，几手下来，速度都十分的快。不到中盘，便有些吃力。

　　进藤这样的棋路，看似如行云流水一般，华丽而流畅。可行家一看便知，进藤的棋远不如塔矢厚实，此时已经落入下风。

　　这盘棋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在中盘时，进藤劣势明显，塔矢依旧稳扎稳打。这让所有期待他们能下出一盘绝世好棋的人，都有些黯然。

　　进藤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许久不与塔矢下棋，便忘了那种激情。他甚至开始觉得输赢无所谓，面对各种质疑声，他居然觉得无感。

　　这不是好现象，进藤咬着面包，躺在棋室外的草坪上。塔矢在对局中，总是不吃饭的。他一直学不了，常坐他就是不行的。

　　出对局室的时候，他没有叫塔矢。没有任何原因，不是因为生疏，不是因为无话可说，只是不想。他甚至觉得，这场棋输赢无所谓。

　　进藤突然想念和佐为下棋的感觉，永远如清风拂面，快乐安详。他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斗争，也厌倦了，和塔矢的那场猜心游戏。

　　啃完面包的进藤，磨磨蹭蹭喝了茶，才悠然进入对局室。他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仿佛落入下风的不是他，也好像，这场棋和他没有什么关系。

　　进入对局室的时候，塔矢还坐在棋盘面前，细细沉思着。进藤百无聊赖，却不想研究那盘棋，转身离开，坐在窗户前看蝴蝶。

　　休息时间结束，正要进入进入对局室的进藤，不经意间，却看到隔壁棋室中，佐为的身影。他眉眼间尽是疲倦，可是看棋局的时候，却分外认真。

　　进藤突然觉得羞愧，似乎被佐为窥到了自己最不堪的一面。他慌慌张张进了棋室，脑中还是佐为皱着眉的样子。他不该因为任何原因，来玷污一场棋。

　　无论是对自己也好，还是对于对手，他今天的状态，都是不对的。这样的认知，蓦然间，便让进藤认真起来。

　　他细细考虑了全盘局势，又一次陷入长考。这一次，他显然是认真的，眼中也不再是懵懵懂懂的神色，而是专注的光芒。

　　足足半个小时，他终于下了下半局的第一手。

　　这一手下来，无论是塔矢也好，还是观战者也好，都忍不住低低惊呼。绝妙的一手，他找了这盘棋的死活眼。

　　之前一切的不利，这个时候，因为这一手，都有可能变成利器。塔矢更加认真起来，凝神对付这一子，想将其扼杀在萌芽状态。

　　进藤慢慢静了下来，开始忘却了外界的一切，融入了自己的世界。他一步步下着棋，逼退塔矢的攻势。之前的失地，慢慢地收回了些。

　　塔矢也没有怠慢，细心地在这场生死战中，找寻破绽。他清楚自己的实力，这种时候，更加的冷静下来，不见一点慌张。

　　进藤的棋活了，可是棋盘间依旧是紧张的厮杀。塔矢也好，进藤也好，都不曾放弃和懈怠。这又成了一场难解的棋，密集地纠缠着，看不清局势。

　　到了终局的时候，塔矢和进藤也都到了极限，默默地整地。塔矢赢了一目，进藤输了。他笑了笑，觉得心中轻松许多，他低下头，淡然道：“谢谢指教。”

　　塔矢未还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不是进藤半场棋的疏忽，他赢不了。这样的一局棋，便将天赋的优劣对比了出来。

　　进藤对塔矢是有些愧疚的，他知道塔矢心思细腻，这样的一盘棋，塔矢是不会满意的。他可能会不断的纠结于那些棋路，一步步地找出自己的破绽。

　　可是那一刻，进藤却觉得，这一切和自己没有关系了。在下完棋的瞬间，浓浓地疲惫席卷了他，他只想休息，安安稳稳地在一个绝对安全的角落。

　　那天，赢了的塔矢被记者留下来采访。进藤跟着来接他佐为回家，他已经许久未回过自己家，很多日子，他便是住在佐为那间和式的小卧室中。

　　佐为一直是低调的，他的房间并不奢华，看不到现代的气息。简简单单的茶桌，简简单单的棋桌，传统的木地板。

　　进藤回了房间，便把自己狠狠扔在榻榻米上，脑中一片空白。佐为看着进藤，说道：“今天的棋，你下得不好。”

　　这句话是陈述，完全的事实。进藤无话可说，也不想说什么。

　　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藤只想睡觉。他不想听佐为检讨棋局，不想听他说任何有关围棋的事情，他很累。

　　佐为坐了下来，摸摸进藤的头发，像是对待自家的小狗。半晌，他才轻轻说道：“虽然不想承认，但这种时候，我还是要说，或许是我妨碍了你的成长。”

　　进藤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隐约觉得这种场景有些熟悉，突然间，他便想起，当年的佐为便是如此不告而别的。

　　于是进藤蓦然间睁大眼睛，像个无助的小孩一般拉住佐为的袖子，可怜兮兮问道：“你要离开我么？”

　　佐为摇摇头，笑道：“不会，我永远站在你旁边。可是我到底不能永远伴着你，你该扬起你的斗志，努力的超越我。”

　　进藤沉默了，他承认，从未想过超越佐为。很多东西，越是深入，越明白自己的不足。对于佐为的信仰，已经到了无法超越的地步。进藤或许能创造出自己的风格，或许能够超越自我，可是，他却无法超越佐为。

　　这些问题，佐为看得清楚。他太明白了，是他的存在，挡住了进藤前进的脚步。他对于进藤的指导，的确能提高他的棋艺。

　　可是随之而来的负面影响，便是进藤对于胜利的信仰缺失。当年进藤初步入门，发现了佐为的强大，便下意识的畏惧他。

　　而现在，他对于围棋的深入，则让这种恐惧更加强烈。佐为很想说，我比你多下几千年的棋，你会走上顶端，足以与我一战。

　　可惜这些话还未说，光已经无法成为他的对手了。因为光不想，他从未将佐为当做必须超越的对手，也从未将佐为当做敌人。

　　光太过依赖佐为，这种依赖逐渐成了一种病态的厌倦。他不想和任何人下棋，他只想要，有佐为的世界。

　　现在的光，就像是从小缺爱的孩子，不愿离开大人的羽翼。他甚至觉得，还是曾经的佐为比较好，他会将所有的棋都给佐为下，然后乖乖做一个旁观者。

　　佐为无可奈何，他不能将光赶走，也无法劝说他拾起对于胜利的热情。所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帮助光停赛，然后让他尽量调整状态。

　　进藤七段停赛，很快引起了轩然大波。塔矢和进藤，这两个围棋界的双星，接二连三的出状况，已经让人招架不住。

　　神秘的藤原公子的介入，又让进藤的身份，带上了朦胧的神秘感。

　　进藤乐得清闲，他放下了围棋，整日里爬在电脑上玩玩小游戏，在围棋会所中和老大爷聊聊天。

　　佐为沉默着，并不说他，也不责备他。房间中的棋盘蒙了淡淡一层灰，进藤和佐为，也很多天没有下过一盘棋。

　　小光的笑容变得苍白而单薄，懒懒散散的生活，几乎消磨了他所有的热情，佐为无能为力。直到某一天，进藤看到了报纸上高永夏的报道，看着那个神情倨傲的男人，有些恍惚地发现，那个人已经长大。

　　那时，小光突然想起了高永夏还欠他一场比赛，说明本因坊秀策远远强于他。光看着那片将高永夏捧到天上去的报道，散漫地笑着说道：“sai，他说，你没什么了不起的。”

　　佐为瞥了眼进藤，微笑道：“你该打败他，告诉他，他还差得很远。”

　　进藤眼中突然闪起光芒，问道：“你认为我可以么？”

　　佐为点点头，肯定道：“你不会比任何人差，我的出现，便是因为你的存在。我也从未怀疑过，有一天你能达到神之一手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