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还有吗？》富水

6、祁让

　　回到教室江易脸色不太好看，直接从后门进了，早自习已经结束，有几个朝他看过来。
　　周博文是数学课代表，正在催人交作业，走到江易面前，说“交作业吗？”
　　这个班上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参与江易那淌浑水，存在着部分旁观者，他们不会帮他也不会跟风作势，周博文就是这样人群中的一个，看什么都淡，所以江易对他没什么负面情绪。
　　这种人既不是敌人却也不会是朋友。这样就够了。
　　江易说：“不交。”
　　“嗯。”周博文很习惯地走到下一个人面前。
　　江易想了想，叫住了他，“你知道被请家长怎么办吗？”
　　他家庭不美满校内部分人知道，但是看样子周博文应该不知道。
　　“跟家长说让来学校就行。”
　　“……”江易抓了抓头发，换了种说法，“我不想让我家长知道。”
　　周博文想了好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说，“听他们说有个地方可以花钱请人代替。”平静的一句话却让江易眼睛一亮。
　　“地址。”
　　江易捏着手里的请假条坦荡地出了校门。他是第一次开请假条，原因是身上的伤还没好，翻墙会疼，还有就是那个可恶的监控！
　　迟早得拆了。
　　其实并不是非要这么赶，离周四还有好几天，但是他现在不想呆在教室里，索性出来转转。
　　他拦了辆车，报了地址。
　　“欣城。”
　　到了地方后才发现欣城并不是城，而是一条略宽的步行街。
　　街道两侧很繁华，临近市中心环境很好，有并排而立的餐厅服装店，小吃摊也有不少，但都很整齐。放眼望去，大多都是年轻人在逛。
　　不知道是哪家摊子里飘来的麻辣香味勾地江易原本不饿的肚子忽然发出凄厉的叫声，辛辣刺激得味蕾直发酸。
　　他咽了口水，正寻找着是哪家小吃摊，一只白皙的手臂就从右肩上搭了上来，紧接着手掌虚抬起虚掩在了他的眼前。
　　“别动。”
　　低沉的声音却又带点稚气，“货带来了吗？”
　　江易：“……”
　　江易其实在听这人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就认出来了这人是谁，他也没急着推开，反倒配合起了这幼稚的游戏。
　　“呵。三点钟方向，你已经被锁定了。”
　　身后的人噗地笑了起来，手也收了回去，江易这才转回身就看见那张依旧让人挑不出错的脸。
　　好巧。
　　“你还记得我啊？”来人看了一眼他脸上的创可贴并不意外。
　　“是啊，毕竟半个弟弟呢。”江易说。
　　而且除了你也没别人这样靠近我过。
　　“祁让。”少年声线清晰透亮，带着朝气。
　　江易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在自我介绍，他奇怪地感觉这名字有些耳熟但也没多想，笑了笑，“江易。你在这干嘛？”
　　祁让今天只穿了件卫衣，步行街里常有风扫过，头发被风撩乱得毛茸茸的，而他此时又正好面对着淡淡的天光，看上去温暖而阳光。
　　又起一阵风，祁让随便抓了下头发，说：“我出来转转，你来这儿干嘛？”
　　江易忽然有点不好开口。
　　其实我是来请人替我妈去见老师顺便挨批的。
　　“其实我是来找人的。”
　　祁让：“是吗？你找谁啊？这片我都认识，可以给你带路。”
　　江易看着眼前的人群中的少年恍然意识到，今天可是星期一啊，祁让为什么不上课？还这片都认识？不会和自己一样天天飞课吧？
　　他这样想就又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了，“我吧犯了点小错误，所以需要请家长，但是呢……不想我家里人知道……所以想找个人代替……”话说出口才发现有多难。
　　然而在这时刚才那股辛辣的香气再次随着风扑过来。
　　咕……
　　……
　　江易想捂住肚子却来不及了。
　　“饿了？带你去吃好吃的。”祁让笑了笑，向街道前面走去，然后扭头说：“跟上我啊易哥。”
　　江易一面回想着刚才无比尴尬的一幕，一面庆幸着终于可以吃东西了。然而最重要的是刚刚好不容易说出来的话就因为这可恶的“咕”被打断了！本想找祁让打听打听，这下再怎么开口？
　　江易暗骂一声跟了上去。
　　“操……我们去哪儿啊？我他妈要饿死了。”江易跟着祁让越过一个又一个让人垂涎欲滴的摊位，搞得江易肚子叫声越来越明显。
　　祁让从兜里掏出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伸到江易跟前。
　　“快到了，易哥吃。”
　　江易眨了眨眼，“你饿了吃糖啊？糖是甜的，吃了更饿，而且水果糖有牛奶的好吃吗？我跟你说，这里面色素多……”
　　祁让见江易不接只顾着说话便把手收了回来剥了糖纸，淡紫色的晶莹糖体在日光下发出透亮的光，他突然在江易前面站定，江易差点撞在他身上。
　　“你干……”
　　江易话还没说完嘴里突然被塞入了一颗甜。
　　祁让皱了下眉，故意委屈道：“你话好多。”
　　江易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这么多话，不过他的话全部都被这颗糖堵了回去，绝不是难受的，是让他心头微动，他用手拿住了棒棒糖，忍不住舔了一下，或许是糖太甜了。
　　最后两人在一家咖啡店门口停下了，木质的外门显得优雅而大气，从玻璃窗内透出暖黄色的灯光，离近有舒缓的歌曲。
　　江易用力咬碎了嘴里的糖，憋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你带我来这儿干嘛？”
　　正好靠窗的一桌男女侧身亲了一下，“诶我操。”江易一下子就转开了脸，挣扎着往边上走。
　　祁让笑着把人拉了回来，“吃饭啊。”
　　“咖啡厅能吃什么啊？”
　　祁让拽住江易不让他走，“咖啡厅怎么就不能吃饭了？”
　　江易啧了一声，小声道“要在这种地方吃饱你知道得多贵吗？”
　　“不要钱。”祁让也学着他的语气，神秘的说。
　　“什么？”
　　“这是我家开的。”
　　“……”
　　怪不得你对这片熟悉呢。
　　江易无语了一阵，看了看装修奢华的咖啡厅又转回头看了看一脸笑意的祁让。
　　靠。这逼还是个少爷。
　　祁让咧嘴朝他一笑，说：“走嘛哥。走嘛走嘛走嘛走嘛……”
　　江易别开脸，“你怎么总撒娇？”
　　祁让一挑眉，“没有撒娇啊，我只是话多而已。”
　　“你刚刚还说我话多呢？”
　　“我我我。”
　　江易被磨得没办法正好跟了进去，不过他并不打算白吃，虽然两人已经遇上了好几会，可毕竟今天才正式认识，祁让表现得很开朗，和自己很熟悉，但自己还没有习惯真正与人交心，况且看祁让的性格应该对谁都是这样。
　　他需要有点自知之明。
　　进去之后祁让带江易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就来了一个20岁左右的女生，扎着低马尾拿着托盘，身上系着白色围裙。女生很热情，“呀！小让来了？这是朋友吗？”
　　“嗯，我朋友江易，刚遇上了，带他过来吃个饭。”祁让对女生介绍道，又转过头对江易道：“这是琳姐周琳，我姑姑店里的员工。”
　　江易这才知道这家店是祁让姑姑的产业，他很有礼貌地笑了笑，“琳姐好。”
　　周琳笑道：“好好好。”又竖起大拇指冲祁让说：“你朋友真帅！”
　　祁让拿了菜单递给江易，说：“我也觉得。”
　　江易勾了勾嘴角，心里却在大声答到：是的！江易就是全宇宙第一帅！
　　他点了份咖喱鸡饭又点了几样别的甜点，主要就是为了填饱肚子。
　　江易：“你吃什么？”
　　祁让捏着桌上摆着的花的花瓣玩，“跟你一样。”
　　“嗯。”
　　点完之后东西很快上齐了，应该是祁让动用了亲友关系。
　　瓷白色的盘子里咖喱的橙黄配上鸡肉的鲜嫩，浓郁的汤汁淋着饭，有芝麻和青菜点缀，江易闻了闻，有点辣味，香气四溢。
　　多灾多难的肚子终于得救了。
　　祁让看着江易吃得欢快，就一直盯着。
　　江易抬眼正对上他的目光，“你盯着我干嘛？不吃吗？”
　　祁让只端了杯水喝，“我都吃腻了，看你吃饭挺有意思的。”
　　江易很假地笑了两声，“哈哈。”
　　咖喱酱粘了点在江易的嘴边，祁让拿纸递给他，“擦一擦。”
　　“嗯？”
　　祁让直接拿纸凑过去把江易嘴角的酱擦掉了。
　　江易一惊，身体往后一撤，“干嘛？”
　　“咖喱粘嘴边了，看不下去，像……”祁让话没说完退了回去。
　　江易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随后在桌子底下用脚轻轻踹了祁让一下，低声道：“操！”
　　祁让笑着躲开了，却在江易收回脚时用膝盖靠了过来用力抵住，江易蓦地睁大了眼睛，“靠…… 你还来劲了？”
　　他说着也用膝盖对祁让的膝盖发力。
　　于是桌面上看上去微笑满面的两人在桌底却暗藏汹涌。
　　江易两只手撑着桌面方便发力，祁让却还是一副轻松的样子，笑着说：“易哥加油。”
　　两人的膝盖都力道不减，这让江易很难办，因为他借力了，祁让没有。
　　两个人就这样幼稚地顶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江易败下阵来。
　　“幼稚，不陪你玩了。”
　　祁让惊叹一声，“真的不是因为你玩不赢吗？”
　　江易化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平静而又飞快地说：“祁让我操你大爷。”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笑声有些大，江易看了一眼旁边就示意祁让小点声。
　　江易：“不会影响你姑姑营业吧？”
　　祁让：“不会。”
　　江易：“怎么没见你姑姑？”
　　祁让语调懒散，“她啊，甩手掌柜，店里她很少来的。”
　　江易应了一声，“嗯，不过店打理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