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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梦断瓜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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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终止后,长生醒了,他脑袋懵懵的发沉,费了好大力气才坐起身。
眼前一片漆黑,耳边是蟋蟀吱卿卿的叫声,长生意识到自己身处荒郊野外,才将晕倒前发生的事一股脑想了起来。
长生在裤兜里翻找手机,又在周边地上摸索,好不容易摸到手机,欣喜地按开关键,屏幕却根本不亮,手机没电了。
长生不知自己晕了多久,孙世彪那伙儿人怎样了?二嘎和柱子身在何处?他不放心,翻身站起,急匆匆地返回青云观。
距离自家瓜田还有三十米的时候,长生忽然看见一缕亮光从瓜田深处照过来,长生以为清莲在家等久了出来找他,快步提速,小跑着迎上前去。
那亮光越来越近,同时,他还听到“噗嗤——噗嗤——噗嗤——”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清脆又熟悉,他一脚跨进瓜田,没走两步,一脚踩到什么东西,脚底打滑,直接摔了个屁蹲儿。
长生纳闷:“昨天,瓜田里的积水都排干净了,怎么还……”长生用手支地,没想到手直接戳进一滩松软的糊状物里,淅淅沥沥,黏黏糊糊,他抽回手一嗅,长生当即心里咯噔了一下,这明明就是西瓜瓤啊,那每声“噗嗤”都伴随着一颗西瓜的爆裂,他蹿跳起来,疯了似的向那亮光冲过去。
忽地,亮光调转了方向,一束光聚焦在长生身上,逆光里的人哂笑道:“张洪顺,咋样?你现在满意了吧?”随后发出一阵得意又阴鸷的笑声。
“孙世彪,你死球去吧!”长生的心在淋漓地滴血,他辛辛苦苦忙碌了春夏两季,眼看硕果累累地丰收了,劳动果实全被这混账王八蛋给毁了,长生怒火中烧,热血冲到了天灵盖,发疯地向孙世彪冲了过去。
以前,长生是一介文弱的学生,身材偏瘦弱,从来不与别人打架,但下矿井经过半年的劳动后,增长了不小的力气,他有很强吃苦耐劳的精神,干活不惜出力,但比起矿上的其他工友,他的力量根本不算大,比起力大无比的张洪顺,他更是不如;
矿难后,长生拥有了张洪顺的躯体和肌肉,力量有了质的飞跃,平时下地干活,他从不觉得累,他没与人动过手,所以并不清楚自己力量的峰值。
长生用尽全力向举着手电筒的孙世彪撞过去。
孙世彪被长生生猛的气势吓得颤抖了,连手中电筒中打出的光束都影影绰绰地跟着抖动,他刚想转身跑,被飞奔而来的长生撞飞了,摔出三米多远,“扑通——哎呀——”痛得孙世彪倒地呻吟,手电筒也被撞得滚到瓜秧下边。
刹那间,天地间一片黑暗。
长生记得上半夜天上还有星星,后半夜就一颗星都不见了,空气燥热沉闷得窒息,连一丝风都没有,天地混沌为黑暗的一体,长生看不太清孙世彪具体的方位,但他凭着孙世彪的哼哼声,发起了第二次冲击,他冲到孙世彪身前,一脚踢下去,就听见孙世彪“嗷”地嚎叫,长生冷笑道:“孙世彪,你个球像!现在你也满意了吧?”
长生准备再飞一腿,刚伸出右腿,“咔嚓”一声,长生痛得差点跪下去,身子趔趄地弯折了,发出深吸的一声长“嘶”,现在才知道身后还另有一人。
长生猜测此人就是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刚才是他偷袭了长生,在长生的大腿上砍了刀,气得长生咬牙切齿地骂道:“卧槽——四眼狗杂种,有本事你正面来!”
长生大腿受了伤,脚步陡然慢了下来,他用手一摸,大腿根处的裤子上已经破了个洞,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血顺着裤管,淋漓滴落下来。
“桑吉,给我好好教训这狗东西,他不是黑老大矿霸吗?让他威风八面,让他不知好歹,让他背信弃义!!!”孙世彪似乎缓过了劲儿,极尽讥讽笑骂着。
长生一瘸一拐地寻找桑吉的方位,感觉靠近桑吉时,却总能听见桑吉移到了他的身后,还能感受到桑吉用手机照他的后背打来的光,长生的手机没电了,只能凭感觉,但他的腿疼得快挪不动了,逐渐失去了耐心:“桑吉,你是谁?为啥跟着孙世彪鬼混,他就不是啥好东西!”
桑吉一直不吭声,只用调虎离山的小伎俩折腾消耗着长生,将长生拖到疲乏的极限。
“桑吉,动手啊,磨叽啥?”孙世彪不耐烦道。
桑吉忽然出了声,平淡的声音略显局促:“张洪顺……你也不是啥好东西……”
“砰——”桑吉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长生身子打了个晃,随后便摔倒在地。
“你跟他费什么话啊,速战速决!”桑吉不知发生了什么,赶紧用手机电筒照过来,看见张洪顺的脑袋上正汩汩地流着血,人已经不醒人事了,又去照孙世彪,孙世彪左手挡住照来的强光,右手拄着一杆锄头,冷哼道:“一不做二不休!”
桑吉吸了口冷气:“哥,这会出人命的。”
“出了人命我担着,快走吧!” 孙世彪扔掉锄头,桑吉打了一束光,二人扬长而去,潜入凄迷的夜幕中。
黢黑的天穹里划出一道闪电,紧接着,天边响起了隆隆的雷声。
风终于来了,刮过十亩瓜田,瓜秧被摧残的战栗,气若游丝的长生寂然躺在瓜田里。
瓢泼大雨倾盆而降,眨眼间就将瓜田注满了雨水,长生的头漂浮在水洼里,血水与猩红的瓜瓤混为一体,顺着排水沟肆意横流。
这时,一个穿青色蓑衣戴斗笠的人推一板车从雨中走来,他按部就班地将长生拖进板车上,就像搬送一块大石头,然后从板车前面套了绳索,斜拉着板车走了,一直朝山脚的方向去了。
* * *
清莲与联防队回到村委会。
胡建雄把清莲特意招呼到隔壁的小办公室里,脸上带着歉意的笑,言语稍有尴尬:“清莲,那啥,我得先陪个不是,先前没接你们的报案,是我疏忽大意了,昨天你们咋没提盗墓的事情?”
清莲没心情再和胡建雄掰扯事情的是非,一心想知道洪顺的下落,焦急地问:“胡队长,先前是我没说清楚,不怪您,你们快审审那两个盗墓贼,到底我家洪顺哪去了?”
胡建雄给清莲倒了一杯热水,然后就去了隔壁的审讯间,大概十多分钟,胡队长又回到隔壁办公室,告诉清莲一个不好不坏的消息:“清莲,我们已经审过了,那两个人只是孙世彪的帮手。当时,你丈夫张洪顺带着王二嘎,还有卧底柱子,和盗墓贼干上了,后来他们在大殿前死缠烂打,谁也顾不得谁,孙世彪,朱桑吉,还有洪顺上到底上哪了,他们根本没看见,直到联防队的出现,包括二嘎和柱子也不清楚张洪顺去哪了。”
清莲一听,当即陷入了焦虑和恐慌,急得红了眼圈,哭卿卿地抹眼泪。
胡建雄最怕看见妇女哭了,赶紧叫来了村委会的妇女主任刘大芬。
刘大芬说没找到洪顺,不见得就是坏事,一定是去了什么地方,让清莲不要过分焦虑,联防队一旦有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清莲的。
天快亮时,清莲离开了村委会。
回家的路上,她突然想起瓜棚,猜测洪顺会不会在瓜棚,便绕到通向瓜田的小路。
天光渐明,晨曦微露。
清莲赶到瓜田时,看到地里被践踏的瓜秧和砸烂的西瓜,一片狼藉,惊得清莲当即呆住了,好半天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然后跑着查遍每一块瓜田,看到最后,她再也忍不住悲凉的情绪,眼泪止不住地滴落在瓜田里。
几乎所有成形的瓜都未幸免,均被砸得稀巴烂,雨水将红色、粉色、白色的瓜瓤冲进排沟、水渠和河滩,到处都是糜烂的混合物和散发着生瓜的气味,清莲的眼睛赤红了,她不明白为何老天如此的不公,让勤劳的庄稼人一无所获,而那些邪恶的混蛋却逍遥法外。
最后,清莲步履蹒跚地走进瓜棚,没看见丈夫的踪影,只有一个被踩扁的纸箱和一只东倒西歪的塑料板凳躺在那里。
清莲瘫软在瓜棚里,哭得撕心裂肺,眼睛都哭成了烂桃,她不甘心自己拥有的一切就这样付诸东流,更不希望丈夫发生不测,她强忍着内心的痛,挣扎着站起,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要没得到丈夫确切的消息,她就绝不能倒下。
清莲拖着沉重的双腿回到了家,她不敢把洪顺失踪的消息告诉公公,依然让自己忙碌起来,尽量驱赶自己的胡思乱想。
村里的消息总是不胫而走。
没过半晌,张老汉在门店里就听别人提起昨晚发生的可怕事件,经过村人的夸张渲染,这起爆炸盗墓大案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二嘎和柱子回来了,而自己的儿子洪顺却与盗墓贼头目一起消失了,这怎么听上去,洪顺都像是盗墓贼的同伙,把个张老汉吓得老脸煞白,心脏骤跳,转瞬间就瘫倒在门店的塑料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