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ch.1 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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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地下场的时候，他叫0375。
发展到这一步，资源被上层者垄断，底层人和牲畜没什么区别。都被打上了编号，像待宰的猪猡。
他比其余猪猡幸运的原因是还有一把力气，准确来说还有一丝野性，还敢在临死前呲出牙齿反咬一口。在他变成破碎的器官、种进富人的身体之前，买卖的人特意把他挑了出来，反复计算，认为他打磨不成武器，凶性太大，不太趁手。
却是件上好的玩物。
他比其余猪猡更倒霉的原因也是这把力气，最常做的就是在笼子里兜圈子，当条奄奄一息却还要为了生存努力夺食的狗。
他杀着那些被投放进来的野兽和异变的怪物；也或许是像他一样曾经的人，没了被称作人的资格，甚至没了人形，挣开铁链妄图在残杀后饮食他的血肉。
他的生存是高贵者眼中的一场表演，他失去的眼球是叫座的礼物。他在永恒的笼子里退化成一只野兽，高处的人捂着帕子欣赏着为此惊叹或欢呼。
一次又一次，死神和凶兽的爪牙擦肩而过。无尽的生存和瞬息的死，他觉得自己该麻木，麻木了就能死，麻木了就不用再被当成珍稀动物一样展出。富有的权威的圆滑的坐在高处更高处，看他的翻滚他的匍匐，看他淋着鲜血和肉屑劫后余生然后啃食又一餐用命换来的打赏的残羹。
他都好奇自己为什么还不麻木。
十几年的绝望，在那声响指中褪化成一个噩梦。
*
在押往边戍的路上，他叫阿利昂斯·伦纳德。
罪名是劫杀人质，身份是敲诈团伙的枪手。
他还记得十几日前那张老者的脸，他为自己带来了一张协议和一颗新的眼球。那甚至是他失去的左眼的复刻，瞳色一致，量身定做，毫无排异和疼痛。
老人朝他点头，他长得有点像上世纪教堂外的雕塑，太过刻板端正以至于让人怀疑是不是面具。他发表了一些关于社会现状的言论，主题是改变，暴力也并无不可。态度慷慨明确，措辞尽量通俗，照顾到一个基础教育肄业男人的理解水平。
他说为了改变现状，我们将会展开一些活动。
找阿利昂斯的原因也十分简单，说好听点叫合作，说难听点就是他还有价值被利用。一是因为他有杀异兽的经验（可以说经验丰富），二是在仇恨方面的志同道合。
他问你恨吗，孩子？
看来他们对他的调查俨然很透彻。
阿利昂斯会对此疑惑，比如他们的抗争是基于特权，还是特权不在自己手中。他看着自己手心的茧，恨吗？好像也没有。其中一个原因是他不知道恨谁。
但在他的过去生存是一个吊诡的命题，因为它触不可及所以成了他的追求，但当他真的得到了不费劲拥有它的机会，他却开始无所适从。
所以他宁愿用生存去换一场报复，何况他还欠这些人一颗眼球。所以他有了捏造的名字、捏造的罪行，混在押往边境的“炮灰残渣”里，从接近一个人开始，开展这场合作。
严格来讲，他是个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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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阿利昂斯左侧的是一个青年，从上车就开始吐，好在由于没饭吃除了胃酸也吐不出什么东西。
为了更大的空间和更小的成本，城市人不会给罪犯准备物资，除了警卫自带的干粮和水，路途的饥饿和干渴理所应当得就像一场生死的考核：
会死在路上的人，到了边城也活不长久。
这倒不关乎身体性能，他们从城市监狱里散装货品似的被打包装箱，衣着单薄，经历了几夜高低温的急剧变换，不少人都开始因为脱水而休克。
这个青年的罪名是金融欺诈，某天他的上司神情紧张地让他签署了一部文件，由于初出茅庐的志满意得，他被正式工的名头蒙蔽了大脑，于是半星期后在家中因非法转移大额钱款被逮捕。
他甚至是无辜的。
但很难讲这里有多少不是无辜的。
他在连续的颠簸和过度呕吐的脱力中晕厥了过去，头砸在地上，相当结实。阿利昂斯另一侧的中年人——一个□□，惊叫一声开始了新一轮的咋呼。
准确来讲不叫咋呼，他因为说过太多话声音已经嘶哑了，但他还在喋喋不休着圣母玛丽亚和上帝，这些对于纯血信仰者来说略显古早的词汇。
车厢内充满了抱怨和呻/吟，当那个中年男人开始咒骂自己被迫改嫁的妻子和“毫不留情”的儿子，阿利昂斯开始起身。
可以打住了，简直就像在立flag。
他走向车节，捆住手脚的铁链在可供范围内绷紧。车节有一个角落，底部掏空，拉下门，把铁链套在门拴上，就可以为整节车厢的人解决生理问题。
于是车节的警卫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皱着鼻子往旁躲开，但并不想为此进入车厢。
他想远离那群脏东西身上的汗臭。
但阿利昂斯径直朝他走了过去，警卫眼里的厌恶逐渐变成了惊恐，他操起警棍恶狠狠地恐吓道。
“——退下！你想干什么！”
这节车厢不乏有杀人犯，包括他自己，手中这条警棍的长钉上沾满了肇事者的脑浆。可这个叫阿利昂斯的不一样，因为他最高大，也最沉默。哪怕经历着眼前的灾难也牙关紧闭，好像极端的气候和令人头晕目眩的饥饿都不值一提。
警卫必须承认，如果他认为这群杂碎里有人是威胁，那么最有可能就是眼前人。
他一直在警惕，但不敢轻易动手。
因为春潮将近。
一旦回暖，气候适中，异兽便进入繁衍期，数量暴涨，而戍边的死亡人数激增——他们需要更多的人手。这些罪犯的命可以不值一提，但不是在边城，城市的供给本就不足，连欺诈犯都塞进来便可见一斑了。
为了私怨解决一个人手，他会有麻烦的。
他提起的警棍释放出电流，想要以此来将其吓退，但阿利昂斯站得像一块磐石，铁链不再被拖动，那双苍蓝色的眼睛里平静到堪称冷漠。
他好像在面临一件铁器，一堵铜墙，冷静而厚重，无法动摇。
阿利昂斯没有动作，他朝昏死的青年侧了侧头。“他快死了。”
警卫嘲笑道。“那是他的错。”
“我不懂你们的规矩，但要是人数不够，你交不了差的。”
“你是在威胁我？”
这句话如毒液般迸溅出来，阿利昂斯提起锁链再次向前走了一步。于是下一秒车节的铁栅栏就被拉了下来，狭小的车厢成了暂时的牢笼。
警卫站在铁栏后，面带奚落，用手中的警棍为栏杆通电。“你以为你是谁——下贱种！”
他狰狞的笑意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因为阿利昂斯的铁链套在了身旁罪犯的脖子上，他面无表情，沉着地绞断了这个强/奸犯的头。
“给我们水，或者我杀掉这一车的人。”
阿利昂斯冷淡地叙述到。而车厢里随后才想起来尖叫的人群目眦欲裂地看向他，眼里有惊慌有恫恐有怨毒。他们是罪犯，他们会思考对策，但看着那轻巧被绞断的脑袋，他们无力地吞咽着，没一个人敢动手。
警卫看得发抖，大声咒骂着他的疯子行径。
阿利昂斯重复了一遍。
“水，或者，一起死。”
*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ch.1 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