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木棉与橡树》鸡毛小毽子

17、请客

　　仙道走后，我收拾心情，找了棵松树靠着。
　　突然我感觉小腿上有什么黏黏湿湿的东西。
　　我向下一看，发现有一条很可爱的棕黄色柴犬。它正伸出软糯的小舌头舔我。
　　我移动了脚，它抬起头来，圆溜溜的眼睛望着我。
　　我伸出手往下利落地挥了挥，说“坐下。”
　　然后它很乖巧地听从了指令，仍是殷切地望着我，张嘴哈着热气，毛茸茸的小尾巴不住晃动着。
　　“可爱死了。”我蹲下去抚摸它的头，它欢乐得不停蹭我手。
　　我挠着它毛绒的下巴，突然想起现实中家里的狗了。它是一条很聪明通人性的黑白边牧，也会像它一样听从指令，然后垂耳期盼着我摸头。
　　不知它在那边过得怎么样啊，它会想念我吗？

　　“桃子同学，久等了，我们走吧。”
　　我抬起头来，只见仙道从篮球馆的另一侧走了过来。他已换好长裤和白T，很清爽的样子。
　　不过看到他的刺猬头我不禁腹诽了。这么短的时间内，他是如何做到洗头洗澡，然后再将头发干净利落地立起来的？而且还可以做到整场比赛黑发屹立不倒，难不成真像网友说的用了一斤发蜡？
　　我要学习彦一了，好好观察一下。

　　“这是谁家的小狗？跟你好亲近。”仙道看向小狗。
　　“它是刚刚自己跑过来的。你看它脖子上有项圈，应该是家养的。仙道学长，你要不要摸一摸。”我抱起小狗，用脸贴了贴它脑袋，它开心地舔了舔我的脸，“嘻嘻，好痒。”
　　我把小狗抱向仙道，发现他脸红了红。他从我手里接过，小狗兴奋得嘤嘤叫了两声。
　　“确实很可爱，桃子，你不怕吗？”仙道望向我。
　　“小时候家里养过。狗狗是人类忠实的朋友，它们不会随意伤害人类的。”
　　仙道重新把小狗放回地上，它在地上兜了两圈然后跑开了。

　　“桃子，那我们走吧。”仙道看向我。
　　“嗯，好，仙道学长想吃什么？不过我零花钱不多的，超出预算概不负责，哈哈。”
　　“呵呵，那我带你去一家常去的面馆吧，味道很好的。”仙道微笑着。
　　“好，那就请仙道学长带路了。”

　　首次和男生单独外出，我还是有点紧张的。
　　我们并排走着，他很自然地在马路外侧，时不时替我挡住人流车辆。
　　但如果仍是那晚默不作声，好像也有点尴尬。
　　好在仙道率先挑起了话题。

　　“桃子之前提到梦想，能不能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呢？”仙道微笑着侧过头来。
　　“实不相瞒，仙道学长，其实我一直想当一个医生，而且一定要医术高超、在学术上有所建树的那种。”
　　“那我相信桃子同学一定会实现的，上次抢救病人时就发现你很有潜力，以后看病就找你了。”
　　“那我倒希望尽量少的人找我，最好大家都不要生病，因为我以后肯定是大专家，非得是疑难杂症重大疾病才能约到的那种，哈哈。”我露出标志性笑脸。
　　“桃子同学果然很自信啊。”
　　“嘻嘻，说大话总比实际操作容易。”
　　“呵呵，桃子……”

　　不知不觉我们到了一家面馆前。
　　“就是这儿了。”仙道说。
　　我注意到这是一家略显陈旧的店面，是典型的日式拉面馆的样子。
　　暗棕色木质门楣，颇具年代感，虽是旧物，但干净整洁。
　　画有鱼纹的深蓝色半身门帘虽然遮蔽了馆里大部分细节，但我们仍可以看出内里顾客很多。看来这里一定是那种味道很好的老字号了。

　　我跟着仙道学长走进面馆，很快有个扎着黑色头巾的大叔过来招呼。
　　“仙道，来了，还是老样子吗？咦，这次带了一个小姑娘。”只见大叔用手肘推了推他，“第一次见你带别人来，你小子蛮厉害的嘛，找到这么漂亮的女孩当女朋友。”
　　仙道笑了笑，没有辩驳，“她和我吃一样的。”
　　“那个，我不是……”
　　“好嘞，你们先坐下，稍候就到。”

　　“不要介意啊，他是这的老板，为人热情好客，他没有坏心的。”
　　仙道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后说。
　　“没事……”我喝了一口茶。算了，反正以后可能来这里的机会也不多。
　　“这家老板煮的面味道很正宗。很多年了，有很多老顾客哪怕搬家了或者外出到别的地方，仍会为了他家的面千里迢迢回来。每次我训练完或比赛很累，也喜欢到这里来。”仙道说。
　　“嗯，看出来了，来这里吃面人的看起来都很开心。”

　　很快，面上来了。居然是老板亲自上菜。
　　“你小子，这次有口福了，今天刚到了新鲜鲈鱼，不然你是吃不上最好吃的鲈鱼乌冬面了。”
　　老板拍拍仙道的肩膀，然后笑着对我说，“小妹妹，吃得开心哟。”
　　“嗯，谢谢……谢谢老板。”一想到刚刚的误会，我又羞赧了。
　　仙道居然在捂嘴笑。
　　“呃，仙道学长，有这么好笑吗？都怪你……”
　　“抱歉。”仙道笑着把筷子递给我。
　　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盖着晶莹薄皮的鲈鱼片，浓郁的汤头上撒着葱花。光是色香就已经很诱人了。我不禁跃跃欲试。
　　“那仙道学长，我开动啦！”
　　“好，我们开动吧。”

　　果然味道很好啊，鲈鱼新鲜嫩滑，汤头浓郁，面条也煮的恰到好处。
　　虽然只是一碗小小的面条，但我想这位老板一定是很用心在烹饪，就像深夜食堂那样，说不定这个老板也是个很有故事的人。
　　对一个厨师最大的尊重就是将他的作品全部吃光，而且食物也确实美味。
　　“呵呵，桃子，你胃口真好。”当我端起面碗一饮而尽时，仙道终于忍不住评论了。
　　“仙道学长，你推荐的这家面馆真不错。”

　　食罢，我喝了口茶，然后郑重地向仙道表示谢意。我正准备付钱时。
　　“不用了桃子，我已经付过了。”仙道微笑着说。
　　“欸？”
　　“怎么能让女生给钱呢？你再另外答谢我吧。”仙道继续微笑着。
　　“啊？哦……”

　　从面馆出来，外面已是披星戴月了。
　　仙道坚持要送我回家，我也没有推辞，毕竟确实有点晚了。
　　他陪我坐了电车，又从车站出来伴我到家。
　　一路上，他很周到。

　　电车上正好遇到了晚高峰，车上很挤。但仙道很高，他用身躯挡住拥挤的人潮，我被圈在一个小小空间里，很有安全感。
　　“哇！你看那边那对情侣，男生又高又帅，女生好可爱，男生好紧张地护着呢。”
　　“看到啦！我说你声音别这么大。”
　　我听见有人在议论。

　　我抬头想看看他，发现他正盯着我。四目相对，我赶紧低下了头。
　　为什么有种考试作弊被监考老师发现的感觉呢？
　　鼻尖又传来了丝丝清幽的青松气味，那天心悸的感觉又来了，我还是暂时什么话都不要说好了。

　　下了电车，和仙道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是有点尴尬。这次由我来打破这个氛围吧。
　　“仙道学长，你之前问了我，我能问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吗？会是想成为一个职业篮球运动员吗？不过听说仙道学长学习也很优异，说不定有别的想法？”
　　仙道没有马上回答，仿佛在思考什么，“桃子，其实我很羡慕你有自己明确的方向，有时候我还挺迷茫的。篮球对于我而言确实是非常重要的事情，我能从中获得很多乐趣。但是它是不是要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我目前还没有想过。未来将会怎样，我也没有想好，我现在只是想着凡事尽力而为而已。”
　　“哈哈，”看到仙道略显迷茫的神情，我不禁笑了，“原来仙道学长也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样运筹帷幄、成竹在胸嘛。”
　　我们继续行走着，我将视线转向前方路径深处，继续道，“但是这样也很好。其实人生本来就是无限可能的，难道非要从一开始就想好所有的一切，然后按照图纸去施工吗？难道历史上那些伟大的名人从一开始就想好将来他会成为的样子吗？肯定不是这样的，一定是在某个时间点某个契机下，触发了热情然后让他们成为了想成为的人。我想仙道学长现在就是在等待这个时刻来到。那么在此之前就尽力做好自己能做的，这样在这个契机到来时，就一切都准备好了。”
　　仙道突然停下来了，我察觉后转头看向他。
　　月光洒在他俊朗的脸上。他沉默地盯着我。
　　我赶紧开口，“仙道学长，我家就在前面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今天我很开心。”
　　他一愣，然后吁了一口气，“嗯……谢谢你……桃子……我也很开心……”
　　“那个桃子……”我看着他，只见他又露出了一贯的笑容，“这次吃面不算，下次我想好你怎么答谢我，我会来你学校找你的。”
　　“好……那仙道学长，再见，晚安……”
　　“晚安……小毽子……”
　　“欸？”我刚跨出一步，回过头。
　　“呵呵，”仙道仍旧微笑着，“别来无恙，小毽子。”
　　好吧，“终于见面了，海夕同学……”
　　“我猜你恐怕早就知道我了。”
　　“呃……”我确实心虚了，“那是因为你太出名了，我也是最近才猜出来的。”
　　“所以你不敢跟我见面？我有这么恐怖吗？”
　　“嗯……有那么一点吧……”
　　“伤脑筋哎，我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评价。”
　　“那可能是别人不太了解你。”
　　“也对，小毽子可是知道我很多秘密的人。”
　　“呃……不早了，我还是先进去了哈。仙道学长，再次道声晚安。”我感觉头很晕，急需冷静。
　　“好，晚安，桃子。”

　　仙道一直目送我走进家门。
　　进门时，我蓦地抬头发现今晚月色清丽，万物被淡银色薄纱笼罩，一切柔软得都化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