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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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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之下,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折射出点点波光。伴随着海浪的微风轻轻拂过一位少年的身躯。
已经被海水与阳光交织的白色背心,早已洗褪色的灰黑色短裤随着风微微飘动。他透过眼前的碎发看着海平面,望着太阳西落,深蓝的眼球一动不动地陪伴着不变的边际线。这是他十六年来所有的人生,是他十六年来一如既往的人生,因为一句儿时的低语而久久地守望着这片海洋的所有。
’今天也是这样啊’,于是少年打算转身离开。就在目光恢复神采,正要收回之时,余光瞥见一处不曾有过的黑点,是一个人,没有见过的女人。‘啧,又有不要命的来这里找死,可以别死这里吗?’。
伴随着原地的一阵风,原本正要回到自己的小屋的法拉挲助跑几步后纵身越入海水。本该遭受海水刺激而合上的双眼与鼻腔却未张合,但身处海洋的他就犹如奔走在大地上灵活,双腿有力地一摆,海水温柔的推力并未阻碍少年的前进,身体如短道速跑的运动选手一般弹射出去,只留下被划过的一串串气泡,高速靠近着入海求死的人。纵使两人相距几百米,仅仅不过数秒就见原本人头没入的地方跳出一位抱着刚刚那位女孩的法拉挲,双眼透过被海水打湿而紧贴上眼睑的碎发盯着怀中的女孩。
晕过去了,又喝水喝多了。‘啧’,眉头又不知不觉地搅在一起,法拉挲伸出两根手指在她的
喉咙处轻轻一点,指尖释放出淡蓝色,水流便从女孩的喉管倒流回口腔,被一口吐了出来。
随着手指的微微颤动,女孩的双眼慢慢张开,露出一双毫无神采的浑浊眼睛。两人的目光在此相对。
‘真漂亮的眼睛’刚刚从自杀的边缘被拉回的林麓榛在心中想着‘被救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林麓榛被绝望笼罩的内心竟照入了一丝喜悦,照入一丝早已被磨灭的微光。
法拉挲见林麓榛恢复神志,起身打算离开,又被强撑着上身的女主叫住:“为..为什么救,救我....”。被昏黄的日光勾勒的背影向着远方木屋走去,只留下沙滩上的一串向远方延伸的脚印和一句平淡的话语“别死这里”
这句话平淡却钻入林麓榛的内心,这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感觉,陌生的人,拯救了我。林麓榛步履蹒跚地站起来,无光的双眼此时却带上了一点生的渴望,追随着那个背影徒步前往远处的木屋,深海色的眼神印在了她的心中。
一场海边的邂逅将两人命运牵在一起。
傍晚,月光代替了日光铺在海面,法拉挲又紧紧地盯着海面,躺在屋里的那张简陋木床上,头枕着双手望着海平面,盼望着什么回来。长叹一口气,正当要收回目光,合上双眼的时候,海风向他传来了未知的气息。还未等不知名的来客反应过来,法拉挲就已经站在他的身后。
“是你?你来干嘛?”,看着蜷缩在屋子后的一团,男孩的眉头再次紧缩“快回去”,说罢又准备回到床上进入梦乡。
还未回过神来的林麓榛双手撑在身后,再次看着他的背影发起了呆,但是并没有打算离开,不知道去哪,不想回家,不想回到学校,不想回到那个环境,喘不过气,无处可去。耳边浮现的谩骂让她又蜷缩起来,把自己紧紧的抱住。
海风拂过她的脸颊,男孩也不想在意这位一面之缘的人而倒头就睡,但在此之前,手轻轻一挥,带走了林麓榛衣服上的海水。林麓榛将头埋在膝盖之间,合上了双眼‘这一天过去了啊....。’月明星稀,相隔一道木墙板的两人伴着潮涨潮落进入了梦乡。
清晨,东升的朝阳从海平面露出头角,新生的光束透过窗户投射在法拉挲的眼睑上。海鸥沿着海边徘徊,传出声声啼叫声,伴着晨曦将法拉挲唤醒。他缓慢地起身,将再次履行着贯彻他一生的职责。
但与过去的一起身就洗漱不同的是,他绕到了自己的屋后,看到的仍是作业的那个女孩。轻叹一口气,决定不再理会,转身接着做一日的准备工作。而听到夹杂着脚步声的叹息的林麓榛像是应激反应一般,猛地将头抬起,几欲起身。当眼神汇聚到熟悉的背影之后,松了一口气。
察觉到对方并不想理会她便解释道:“我...我叫林麓榛,我家就在附近,我就想待几天不会打扰你的...。”没有呵斥、没有讥讽,无言的沉默就是对少女来说最好的答复。
她看着还不知其名的少年走入木屋开始洗漱后,好似想起些什么来,摸了摸身上老旧的校服,本该被打湿之后重如沙包的衣物却变得干爽,心中闪过一丝疑虑并将其埋在心底。
林麓榛撑起饥肠辘辘的身躯,不知怎的小跑到河边,用双手捧起清澈的海水。
这片海洋在法拉挲的长久守望之中以清澈与富饶回报着人类。
未经污染的海水用冰凉激得林麓榛打起了精神,她似乎在期盼着这新的一天,这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萦绕着心头,望着新升的太阳,想看看今天的落日,想看看这片海是什么样的,今天就在海边散散步吧。
看见出门的法拉挲沿着海边漫步,林麓榛决定跟随他的脚印。相隔遥远的两人,一前一后在浅海滩上烙下印记。感受着用上海滩的浪花拍打在脚上,冰凉凉的,很惬意。
听着阵阵海边微风,从小木屋到树林边际,从日出到日落,朝出夜归,法拉挲第一次在他人的陪伴下结束了一天的巡逻。
经过了一天的长途跋涉,林麓榛的心理得到一丝满足。可一天一夜没有进食,枯瘦的身躯已经难以支撑下去,她又缩回了那个角落,想借此麻痹自己,打消饥饿的感觉。空腹的咕噜咕噜声还是不争气的传了出来。
‘不想回去’,没有察觉到脚步声的林麓榛在感觉到微弱的月光被遮拦,回过头看是那张不近人情的脸。
“来”,说完一个简短有力的字,法拉挲便回到了木屋。林麓榛听到后显得茫然无措,‘是让我进屋的意思嘛?’当晃过神来时,她已顾不得危机意识,连忙起身,险些又摔倒在地,追进了木屋。
屋内的陈设简洁而又温馨。一张简单的木板放置在玻璃窗侧以便枕着月光入眠,借着晨光而醒。床头柜紧挨着床头,上面堆放着杂七杂八的小物件,崭新却又因长久未使用而覆盖上了一层薄灰。由橡木打造的书桌与板凳坐落在床对面,桌面上仅留着一盏现代少见的煤油灯。暖橘色的色调让屋内蒙上了一丝温馨的色调,悦动的火苗为这里染上了人烟气。床脚对着的壁炉散发的热气让屋子贴合生活的温度,一切摆设井然有序。刚进门时可以看见拉在屋檐上的铁丝,悬挂着各种各样的熏制食物,那是渔民为报答渔船被海浪拍打掀翻时前来营救的法拉挲而心怀感激赠送的感恩之情。跨入门槛时,法拉挲随手拎了一条干鱼带进了屋。
法拉挲捞来一个小板凳摆在壁炉前,拿起壁炉上摆放的用来串起食物的木针将干鱼从头到尾串了起来,放在火上烤制,随手撒了撒盐。加工好了的烤鱼递给了站在一旁两眼直愣愣地盯着的林麓榛。
对递来的食物而感到惊喜的她一边连忙道谢一边接过食物,犹豫了几秒就不顾形象的啃了起来。烟熏后的盐呛味夹杂着盐,些许的咸鲜味刺激着许久未进食的味蕾,平淡的味道表明了厨师的技艺生疏,但却超过了林麓榛品尝过的所有食物。不管什么味道,不管什么营养,对解决饱腹问题的渴望前所未有的占据了林麓榛的头脑。
没几口,一条鱼便已入腹,林麓榛自那日起第一次露出了心满意足的表情。
“谢...谢谢!我就在这片林子后面的小镇上住,等我攒够了钱一定会还你的,真的太谢谢了!请你相信我!”法拉挲看着向他鞠躬的少女,摆了摆手,意思明了。林麓榛也识趣地出去了。
然而贴在海面飞行的海鸥早已向人们昭示着狂风暴雨的来袭,天将大雨。
夜晚,暴雨如期而至。
被突如其来的雨点拍打窗户声吵醒的法拉挲又感知到屋外赖着不走的少女,本想任由大雨打湿她的身体。但不知怎的,自诞生起睁开双眼所见的场景:暴雨之夜,由海洋漂泊来的少年,身披黑色雨衣的一户人。这一切在他的脑海中呼唤着他,催处着让他出门看看。辗转反侧的法拉挲最终还是睁开了眼,起身向外。
‘还好,不算蠢,知道躲屋子下面。’
尽管有屋檐为她遮雨,但沿着屋檐落下的雨水,地面积水,都将林麓榛的裤脚和袖子打湿。
暴雨带来的寒气与潮湿让林麓榛并没有得到一个好梦。恍惚之间,她感受到了有人在轻轻的摇她。微微地抬起头来,是那位救了她,让她饱腹的好心人。
“进屋。”又是简短的逾矩,法拉挲还是让少女进了屋,有一个安稳的歇脚处。
真是一个好人啊,遇到他真好,以后还能再见的吧
林麓榛连忙起身,紧紧地跟在法拉挲后面,嘴角再次微微上扬。
壁炉的火光散发出暖气,驱散了刺骨的寒湿。“你睡床上去。”说罢法拉挲就坐在了壁炉前的板凳上。受宠若惊的林麓榛慌张地摆了摆手,连忙拒绝,“不用不用,我在旁边烤烤火就行了。”见林麓榛执意拒绝,法拉挲也不再纠结于此,转身去床上背对着她睡着了。
看少年已经入睡,林麓榛就悄咪咪地围坐在壁炉边,但又情不自禁地盯着他的背影,发自内心地微笑仍未散去。
运气真好。
依靠着炭火噼噼啪啪的声音,无处可归的心灵在漂泊中找寻到了一处避风港,就这样半掺半醒地,少女落入了梦乡。
刮风下雨之后,太阳照常升起。又经历了一次海边迅游,两人在林麓榛单方面的告别和法拉挲的漫不经心中告别,这或许是为数不多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