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妖生艰难 ...
-
太阴星君殿偏殿。
阿水替我倒酒，醉醺醺地取笑我说：“你这朵小花，哈哈，昨日又被帝君罚了？”
我翻了个白眼：“那是帝君磨我脾性，要我戒骄戒躁。帝君他老人家的罚，那能叫罚吗？”
环环听着我们斗嘴，也不帮忙劝架，自己在一旁鼓捣丹炉。她近来沉迷上了炼丹，问老君要了好些材料，搞得月宫里头乌烟瘴气，有时我在紫垣宫，都能见她这月亮盘子红映映的。
阿水挑挑眉，继续揶揄道：“哦？那你天界仙官体系表都会背了？”
“我……”我咬牙切齿，“早晚的事！”
“要我说，这天上几个神仙有什么好背的？”他转转酒盏，意味深长地说，“帝君把你留在身边，却又不教你术诀修为，是囚着你呢。”
我又翻个大白眼：“我一个活泼美丽人见人爱的小姑娘家，有什么好囚的？”
我才不信他，这人整天阴谋论，总以为大家要害他！
“你还问为什么？哈！”他探出身子凑到我近前，作出好惊讶的样子，“虫虫，你喝了点儿酒，就忘了自己打哪儿来了？”
唔！他又叫我虫虫！
这人一时叫我花花，一时叫我虫虫，我怀疑他根本没弄清楚过，我TM真身是标标致致一朵小花，不是大肉虫子！
我气呼呼地回头求援：“环环！他鄙视我！”
正扇炉子的环环白忙之中抽空来招呼一句：“天蓬，不许挑拨离间！”
啊……这轻飘飘的一句，根本毫无卵用啊！
阿水见我气紧的模样，更开心了，添油加醋地絮叨起来：“不然你说，帝君为何从众仙手中保你下来？你真当他做善事吗？”
我懒得同他争辩，环环说了，喝醉酒的人都是疯子，讲的都是胡话，莫要同他纠缠。我狠狠地剜他一眼，捂着耳朵起身避去丹炉那边。
阿水又笑：“你不信我，总信太阴吧，你自己问问她，帝君是什么样的人？这都几十万年了，能为你小小一个妖转了性子？”
他一笑，脸也涨得通红，眼也涨得通红，丑得难看！
我就气呼呼地问：“环环你说，帝君是个什么样的人？”
环环早习惯了我们打打闹闹，此刻正专注她炉子里的火候，头也不抬地敷衍道：“帝君是个好神。”
我一得令，立刻转过头去冲阿水耀武扬威地做了个鬼脸：“听见没？帝君他是个好神！”
阿水撇撇嘴，不置评价。
又喝了几杯酒，他怕不是终于想起自己还是个看守天河的小喽啰，这才起身，歪歪倒倒地又往门外走。走了没几步，不忘回头来朝我笑：“不管怎么说，你可时刻要记住，你也是那岛上出来的，你就是只妖！”
这……太侮辱人了！
我攥紧拳头冲过去要和他干架，谁知环环比我快，她的葫芦手杖突的一伸就到了阿水面前，狠狠在他额头上敲了一记。神色一凛：“妖怎么了妖？你做了个仙官，就比妖高贵么！”
环环太帅了！我仗着她的势，抱着膀子，得意地冲阿水哼哼。
谁知阿水没事儿似的摸摸额头，不气反笑：“我只是提醒她，别给眼前一时安逸迷惑，就忘了自己的来处。”
说罢，又摇摇晃晃往外走了。
愣神了几秒，我在他身后朗声说：“用不着你提醒，我记得清清儿的呢！”
其实我知道，阿水说得对，帝君是个好神，却不一定是个好人。
我见过他冷漠的样子，心底下本来就一直讨厌着他。而我也始终记着自己不是仙，是妖。
对。我是妖。
两百年前，我从东岛出来，入了人世，遇到小芜，跟着他进了淳源山云中真人门下修行悟道。再过了百年，东岛灵力暴涨，残酷的镇妖之战打响，屠妖恶行从未断绝。
这一切一切，我始终谨记，无一刻敢忘却。
时至今日，即便世上“妖”已所剩无几，我也始终提醒着自己，住在天界至高神殿紫垣宫中的我，从来不是仙，而是妖！
帝君罚我在紫垣宫桃花树下跪三个时辰。
我开始认真地想，他当初把我要上天来，究竟是不是为方便兴起了时时惩罚我？
酉时三刻，帝君处理好了事务，这才慢悠悠走到我跟前来。
“知道错了吗？”
我很懵啊！便老实答：“不知。”
他冷冰冰的乜眼看我，一个表情也懒得给：“跪了三个时辰，你竟不知为何跪的？”
我本就不知啊！
仔细捋捋，今早醒来，我乖乖背了一遍他列的仙类明细表，记住了两个名字。然后照常去太阴星君殿找环环玩儿，顺了她一截月桂枝，出来遇上阿水，他似乎心情不好，斗了几句嘴我们便散了。
散了之后我就回来了呀！就这无趣的一天，我能犯啥错？哪有我发挥的空间？
帝君的脸暗沉下来：“今日老君殿外，与天蓬妄论天道，还不知错？”
哈！我就知道，又是这个阿水坑我！我每次无辜受罚都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气愤道：“帝君你有没有搞错！妄论天道都是阿水一个人干的，我就跟他斗了两句嘴，取笑他是个看河的泥混子，天道两个字我可提都没提！”
帝君不紧不慢说：“不敬上神，也该罚。”
……我……
行吧他赢了！
罚就罚呗还非找什么借口？
我不再吭声了，默默数着时辰，只待戌时一到我就要拍拍膝盖起身，理也不要理他！
谁知道帝君并不走开，跟闲着没事做似的，非守着我罚跪。桃花掉了一朵砸在他鞋边的水晶地砖上，我看得手痒痒，欠欠儿的偷摸去捡，又让他给逮个正着。目光一寒：“受着罚也不安分？”
唉！你说这人讨不讨厌？
明明他那样不待见我，见了我就心烦，不知道避着我无视我，还非要来跟我搭茬说话，这不存心找自己的不痛快嘛！
我没好气道：“帝君仁慈，花花草草也是生灵，哪有任它们尸横遍庭的道理？我是替您老人家捡一捡，度化了它们，莫让它们心怀感伤入轮回！”
“呵！”他冷哼一声，“老人家。”
拂了袖子大步离去。可见气得不轻。
我得意极了，拈着那花瓣左看右看。哼！任他是天界战神又怎样？这两百年来，吵架就没有吵赢过我的！
老人家怎么了？哪怕他模样再俊俏年轻，就凭他那万儿八千年的岁数，都能做我、环环和阿水三个人的曾曾曾祖父了！
我正得意腹诽着，哪知道走了没多远的帝君又折回来。他这个人虚伪得很，最擅遮掩情绪，此时又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冷冷地冲我说：“行了，起来吧。”
见他吃瘪的样子，我心里好笑，嘴上却故意假惺惺地问：“不用跪了？别吧？时间还没到呢？”
“起来！”
我立刻乖乖起身。
他负着手在庭子里来回踱步，我诺诺跟在后面大气也不敢出。唉！说多了都是泪，这又是另一种折磨。
好半天，他才又开口叹息说：“人世近来不太平，当初遗漏的妖物，如今似乎更强大了。”
我跟在后边，装模作样地附和：“唉！我们东岛出来的妖，都比较有悟性，越来越强大也在情理之中嘛！”
他并不搭理我，自顾自说下去：“南边出了条蟒蛇精，为乱一方，许多仙家弟子前去除妖，竟都惨死他手。”
“现在的仙家弟子是一辈不如一辈了，”我也做作地摇头感叹，“啧啧，要是小芜还在，早灭了它全族，荡平它老巢了。”
“你闭嘴！”
唔……行。
“众仙商议，决定此次派府云仙君下界除妖。”他顿了顿，继续道，“百年来，众仙对你颇有微词，我想……不如还是一同前去，多挣些功绩，免得听人背后口舌。上回擒获蝶妖后你便一直在紫垣宫修养，也该动动筋骨了。”
早从他一开口，我就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此刻却故作为难：“帝君，我同他们都是些乡里乡亲的，您老人家总让我去下杀手，不太好吧……”
“府云仙君在南天门等候，若你戌时未至，他便独自前去。不过这天庭之中仙众悠悠，日后谁若再找你回龙仙者麻烦，可别报我的名号。”
言下之意，我还不得不去了呗？
“还有一刻，你好好考虑。”说罢他便转身入殿去了，那背影，那意思，看着隐隐有丝胜利者的得意。
这老家伙！明面说商量，实则却是强迫，吵架吵不过我，罚也罚了，还要榨干我的劳动力，真真臭不要脸。
我冲着他离开的方向啐了口唾沫。回身转了转眼珠——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以为他役使了我，哪能想正中了我的下怀？
天罩子里头憋闷得紧，我是一刻也呆不下去，早盼着他哪天再罚我下人世透透气去，今日好容易把他气狠了，才又得了机会。嘿嘿！开心！
撒欢就往南天门跑。
作者有话说第2章 妖生艰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