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伶觉醒之路》半杯蜜糖

3、第三章

　　台上唱念做打，台下聚精会神。昭儿刚从幕后走出，便看见台下坐着几个蓄须猛汉，正中一人长相却颇有几分秀丽，剑眉星目，引得小娘子们含情脉脉地偷瞧，甚至有胆大的将帕子丢在人身上。
　　昭儿一看台下人扮相便变了脸色，贝齿紧咬朱唇，儿时的凄苦无望浮现在脑海。本该唱的《幽闺记》说出口却成了《东窗记》。
　　台上昭儿唱得腔调伶俐，圆润动听，台下寂静一片。
　　当那面中扁平的猛汉摸上腰间弯刀时，坐在正中的男子转了转酒杯，开口道，“好戏，这倒是我在北边听不到的，不知赵老板可否割爱，将这美姬送我一晚，我也好仔细听听。”
　　赵班主看到这幅剑拔弩张的场景人早就吓傻了，听到有人问话，才缓过神来。擦了擦面上的汗，陪笑道公子客气，今公子豪掷千金，能让昭儿作陪自然是她的福气。一会儿，不，马上我便把她抬到您府上！”
　　“不必麻烦赵班主了，人我这便带走了。”飞身从台上裹挟住昭儿，人群自动分作两排目送那人和侍卫离去。芙蓉和海棠焦急的想挤过来，无奈人群密集，昭儿最后只能听到她们缥缈的声音，和这世上所有人一样无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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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西刘府
　　“吁……姑娘下马吧。”男子先行下马，向昭儿递来一只手。
　　看着眼前在马上缩成一团的昭儿，男子朗声大笑。长臂一伸，就把昭儿从马上拽了下来，抱着手，一脸戏谑的看着地上灰头土脸的女子。
　　等到昭儿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人早就走远了。
　　“姑娘，我家主子让你跟上。”旁边的侍卫提醒道。
　　看着眼前虎背熊腰的侍卫，昭儿抿抿嘴跟了上去。
　　过了三进的大门，到了内院，只见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奇珍异宝不知凡几。进了内室，墙上左右各列着董源的潇湘图和李成的寒林平野图，地上放着十六张楠木交椅，床边榻边上放着蓝色绫底刺绣梅竹鹦鹉……榻上男子正在丫鬟侍候下品茶，也不说话。
　　昭儿站在一丈外，也不想侍奉这蛮子，就低头专心绞着手中的帕子。
　　突然，男人开了口，“我久不在京城，不知姑娘一曲东窗记作何解啊？”
　　昭儿抬头望了他一眼，“自是精忠报国，为民请愿。”
　　男人听后哈哈大笑：“听闻岳将军乃是被奸臣秦桧陷害致死，不知姑娘是对宗室不满啊？”
　　昭儿瞪大了眼睛，不敢信自己不过一伶人，竟也会陷到文字狱中。
　　看着昭儿睁大的杏眼，男人只觉像母亲曾养的猫儿，娇憨可爱。
　　“你可以叫我刘骁，这是我的汉人名字。”男人看着她说。
　　昭儿笑了，“哪有妓敢叫主子名讳。”
　　刘骁给昭儿倒了杯茶，递给她：“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我来南宋少说也有半月，平日不是见些酒囊饭袋之徒，就是应些阿谀奉承之人设的局。今日姑娘一曲东窗记，倒让我有了知己之感。”
　　昭儿也不接茶杯，戏谑道，“刘公子的知己都是这样入您的府邸的？”
　　刘骁站起身，躬身一礼，“今日是鄙人考虑不周了，我族文化有抢亲的习俗，让姑娘受惊了。”
　　昭儿微微福了福身，“公子抬爱，我不敢当，家中丫鬟见我不归，心定如烈火烹油，昭儿便告辞了。”
　　刘骁看了一眼身旁的侍卫，“刘一，你送柳姑娘回去。”
　　看到昭儿的身影逐渐消失，刘骁盯着案几上的茶杯，茶叶飘在水面上打着旋，“柳姑娘，还会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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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喜楼内灯火通明
　　昭儿回来时正看到海棠像无头苍蝇似的乱转，“怎么办，小姐被抓走了，芙蓉我们去求班主吧，让他把小姐带回来。”
　　芙蓉扶着额，“你先别晃了，班主是不得力的，我看咱们还是找贾公子吧”
　　“不必找了，你们小姐全须全尾地回来了。”俩丫鬟回头一看，正看见刚推门进来的昭儿。
　　“小姐，可吓死我们了！”一时三人抱在一处。
　　等缓过劲来，昭儿把他们拉到眼前泪眼朦胧地说，“往后先别说要贾公子救我了，若是有下次，可叫殿前司都指挥使苏大人救我于危难。”
　　芙蓉诺诺应是，海棠则懵懵懂懂似有不解。
　　昭儿叹了口气道，“海棠，你性格直率，这是好事，只是莫要在外人面前流露，不然便会被人拿捏。”
　　昭儿转过头对芙蓉说，“芙蓉，我也不想瞒你们，苏大人从三年前我便每旬上孝敬，更不要说他娶了行军元帅总督兵马使次女，顶头上司坐镇，若让他婆娘知道他总来这档子风月场所寻欢，我看着翁婿关系还如何处的分明。”
　　海棠还是不解问道：“那孟小将军和秦世子呢？”
　　芙蓉撇了她一眼，“干你的活去吧，多嘴！”
　　昭儿招了招手，让芙蓉帮她捏肩。
　　这两位虽名声在外，但一个是下放的温州防御使，远水解不了近渴；另一个虽有国公爷的名号，却被今上忌惮许久，秦国公府内里早被架空，只是空有噱头罢了。
　　昭儿想了想还是找个新贵最为妥帖，贾公子的事儿也该提到日程上来。
　　想到这儿，昭儿拉住身边人，“今儿啊，咱们还得办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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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班主眼见昭儿上了二楼，急得在下面直跺步。既怕刚才的贵客怪罪昭儿擅自回来迁怒双喜楼；又怕昭儿回来是得了贵客的眼，打发出去不好。最后咬了咬牙，上了二楼打算问个分明。
　　刚到二楼，就听人呜呜地哭，还有丫鬟在旁边宽慰的声音。更让赵班主笃定昭儿定是做了不能容的事，但又想平日里昭儿以来的老主顾，和这京城第一伶官的名声，心里的天平还是偏向了留人一边。
　　一进门就看见昭儿扑在床上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芙蓉也悄悄拭着泪，手里却不停地收拾着包裹。看到赵班主来了，芙蓉才好像刚看到似的，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说，“班主，小姐现在心情不好，您若有什么事的话，芙蓉把话带给小姐。”
　　赵发财拉过芙蓉低声问道，“发生了啥，你一五一十地告诉我，不然我就将你发卖出去。”
　　芙蓉一张小脸满是惊慌，连忙答道：“不敢隐瞒班主，只是小姐也没全都告诉我等。”微顿后，贴近赵班主的耳朵说，“不过小姐回来就趴在床上哭，还叫我和海棠收拾东西。”
　　赵班主深深地看了芙蓉一眼，又把刚进屋的海棠拉到一边，“刚才芙蓉和我说你家小姐要和蛮子走了，你怎不知道劝着！”
　　海棠一脸疑惑地说：“没呀，小姐就是被要去小住几天，没说要离开临安啊。”
　　听完这话，赵班主嗤笑一声：“昭儿，别装了，不值当。”说完坐到里屋的楠木交椅上，给自己倒了壶茶。
　　“我知你有脱籍的心，只是啊这山鸡飞的再高也当不了凤凰。你看这满临安的人家，能给你脱籍的，那家里定是容不下你；家里能容下你的，都是些破落户，等着你的身家救命。要让他们过了难，那也是扫地出门的命。”赵班主扬扬得意地说，“照我说，你便安生在双喜楼呆着，日入斗金比什么都强。事儿我都听说了，既然贵客要留你小住，那你便和海棠一道去吧，芙蓉就在双喜楼伺候。”说完背着手推开门走了。
　　“小姐好列害，赵班主居然真的相信海棠的话！”
　　昭儿从床上撑起身子，深深地吐了口气，擦了擦手心的汗珠，说道：“我也不过是在赌，赌他不敢向得罪了的蛮子求证罢了。”
　　“小姐，那咱们现在去哪儿？”海棠背上包裹看向昭儿。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