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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醉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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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曾听闻”胡县令来了兴趣。
“那日听柳家沟的案子觉着熟悉,不过记不得是在哪听到过,当时便没和胡大人提起,等我回到店里才突然想起来,仿佛是两三月之前我店里来过一游医,在他与同伴交流中说到这样一个病例,有一男子在自己成亲的席面上敬完酒后突然脸上涨红,随即双手掐住自己脖子跪倒在地面色狰狞,当时那游医还不是游医,只是当地一赤脚大夫。正好也在席上,瞧着那样子像是喘不上气以为是卡住什么东西,就当机立断伸手进他嘴里扣喉咙催吐,吐是吐出来了,却只有一摊酒水并无异物,眼看脸都紫了,游医又疑心中毒,就又拿出随身携带的牛黄解毒丸快速融了水给他强行灌下,可惜最后还是没能救下那新郎的命。不过片刻那新郎就全身红肿起了密密麻麻的疙瘩,那脸更是肿的眼睛都睁不开,就这样在自己的喜宴上 断了气。”“与柳家沟的案子真是像极了,然后呢,那游医最后可知道是什么缘故吗?”胡县令迫不及待的问。
“那游医说,新郎死后乱做一团,当时就报了官,官差来就认定是下毒,当即搜查在场所有人,吃食也一一查了,都没查出有毒,根据新郎母亲说他儿子今天早早起来忙了一整天水都顾不上喝一口,唯一进口的就是那杯酒,刚喝一口就出事了。然而游医却注意到,新郎不像是中毒,这种症状又如此快奏效的毒闻所未闻,更何况,那新郎尸体上起的密密麻麻的疙瘩倒是像极了小儿春季易发的柳絮症起的风团”这柳絮症就是在柳絮飘扬的四五月份里年纪小身体弱的孩童爱害的病,表现为打喷嚏,眼睛痒,严重些还会起团团疙瘩,奇痒无比,被称之为风团。这些胡县令自是知道的。胡县令又抚抚山羊胡“柳絮症我知道,只是还没听过有人因为柳絮症而死,,那醉死又是什么意思”。
花五娘道“我当时也觉着好奇就走上去搭话问柳絮症真的会死人么,那新郎真是死于柳絮症?那游医当时高深莫测的一笑,说道非也非也,柳絮症不致死,可为何小小柳絮,有人碰得有人碰不得,于是我就想,是不是出了柳絮,其他东西也是有些人碰得有些人碰不得,比如说那酒!”
花五娘还记得游医当时说这话时眼睛里的狂热,这是一个大夫对自己医术不断精进的渴望的狂热。回了回神她继续说“那游医当时问了新郎家人果真这是新郎头一遭喝酒,于是心里更觉着自己所想没错。只是这话当时没人信罢了。后来小村子里的赤脚大夫关了铺子,带着行李四处游历做起了游医,这些年更加证实了自己当年的猜测,不止柳絮和酒,任何东西都可能有极少数人不适。他后来管柳絮症一般会使人打喷嚏起风团的都称之为藓,而因此病症丧命的,统称为醉死。”
这一番言论让胡县令毫无眉目的案子变得明了起来,描述的症状太像了,莫非真是醉死,只是因为误触了什么不该动的东西么。
如果能找到那游医就好了,胡县令想着就开口问“老板娘可知道那游医还在不在关河县?”
“这我就不知道了”花五娘语气也很遗憾“当时也没多问句,只是那游医四处游历,自那之后就再也没见过 ,大约是早离开这了。”
“这样啊,还是多谢老板娘告知胡某这些,帮了胡某大忙”胡县令语气 也是十分遗憾。
又客气两句花五娘娘就轻轻掩上门走出包间,不自觉的想起没有对胡县令说的,那游医后来所说的话。
当时游医还说,后悔自己医术浅薄当时不知此事,不然说不准能救下那两条人命。
“两条,不是就死了个新郎吗?”游医同伴问到
“唉!”游医重重一声叹息语气尽显无奈道
“那新郎死后,新郎家人认定了是新娘子克夫,才刚嫁进来新郎就被活活克死。任凭我怎么劝都没用,好好一个大姑娘,嫁过来都没来得及见新郎一面就守了寡不说,后又被说是克夫,那可是个大活人,挨了一顿毒打又被灌了一大坛子酒,灌晕了就和新郎的尸体一齐钉进了棺材办了场冥婚,这可是硬生生的活埋啊!”游医喝了口酒接着说“据当时还在场的人说,填土的时候还能听见那姑娘凄惨的叫喊从棺材里传出来,还有那指甲抓挠的声音,尖锐又绝望,直到盖上最后一铁锹土,才算了没了动静。”
“啊?”同伴显得十分诧异,“那新娘子娘家人呢,就不拦住就看着闺女活生活去死啊?”
“新郎和新娘都是我们村里人,两家都穷,巧了两家都是一儿一女,两家儿子都没钱娶媳妇于是就干脆换亲。这家女儿嫁给那家的儿子,那家女儿又嫁给这家儿子。如今出了这个事,那新娘子家就算心疼姑娘也不敢开口要人,不然自家儿子到手的媳妇也就跟着没了,姑娘反正嫁出去就是别人家的,是死是活也是别人家的事,但是儿子可不能没媳妇,不然香火不就断了吗?”游医又叹口气,和同伴都沉默了会又心照不宣的干了一杯聊起其他事。
思绪收回来,花五娘也不再多想,去后厨帮忙去了。
转眼间,十十来了也有两日,她白日里在店里说是跑堂实则偷吃,忙完了午饭的点就去满大街瞎逛找人,虽然人还没找到,倒是觉得这人间比水里可快活多了,日头也比水里晒着的暖和。
陈怀这两日也和十十混熟,上午没事两人坐着闲聊,陈怀还去后厨讨了盘核桃枣糕给十十吃。十十可开心坏了,只觉着这小跑堂的真是有眼力见知道自己早上吃的不多正饿得慌。
陈怀看着笑眯眯咬核桃枣糕的十十感叹这小姑娘看着也不胖啊,早上吃了三个大肉包子两个实心的大馒头,又喝了两大海碗熬的稠稠的粥,并着五个茶叶蛋,若不是看掌柜的脸越来越黑,估计这小丫头还能继续吃。想着陈怀就开口“十十你胃口真好”
“,,,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十十听完停下咀嚼嘴一边塞的满满的鼓着。陈怀觉得她现在像极了自己在树林子里见过往嘴里藏粮食的松鼠,可爱极了。他现在十分想用手去戳十十鼓起来的腮帮子,但是知道这样很失礼还是忍住了,只说到“怎么会,我娘说了,能吃是福,越能吃的人越有福气呢。”
十十闻言笑了,放心大胆的继续嚼起来,说话含糊“你娘说的对!”
见十十笑陈怀也傻笑,没话找话说“对了,那你的爹娘呢?”陈怀一直奇怪,虽然本朝女子是可以外出做工,甚至做买卖就像自家掌柜的一样,但多都是成了亲的女子,像十十这样看着似乎还未及笄的小姑娘出来跑堂的还真是从未见过。也许是家里太困难了实在是没饭辙了?想到这,陈怀又暗搓搓的想,更有可能就是被她吃穷了。。。
“我爹娘?从没见过。现在应该都不在了。”鲩鱼从鱼卵孵化,应该没那条鱼见过自己爹娘吧,自己如今已经六百来岁,她爹娘只是普通的鱼当然是不在了。
“阿?那你跟着谁生活”陈怀着实吃惊
“没有跟谁啊,我是自己长大的,我可会找吃的了”十十很骄傲,别看花五娘说她现原形胖,她在水里可是很灵活的,找吃的这方面没鱼比她更厉害,哪儿的浮萍嫩哪儿的草细她全门清儿。
陈怀都快哭了,一方面他没想到看起来活泼可爱的十十身世竟然如此凄惨,怪不得她每顿都吃的这么多,肯定是一直挨饿给饿怕了,只要有吃的就拼了命的吃因为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顿,另一方面又可怜她一个女孩子不知道为了能活下来受了多少苦。陈怀眼前似乎出现十十小时候的样子,小小的她十分瘦弱,穿着不知道哪里捡来脏兮兮的衣服,衣服长的拖了地却盖不住她赤着的一双小脚,眼神渴望的看着路边一只野狗正在啃着的肉骨头,小小的她吞了吞口水,怯懦的往前挪了一步,野狗有所感应回头瞪着她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吼。小小的十十害怕的浑身一抖,只能垂着头摸摸饿的前胸贴后背的小肚子慢慢走开……
陈怀被自己脑子里的画面惨到了,他再也忍不住眼泪汪汪的看着十十“你还想吃核桃枣糕吗,我再去给你拿一盘。”
十十看着陈怀心里十分奇怪,心想这小跑堂怕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先看着她傻笑,这会又看着她哭了起来,,莫非是个傻子?随即马上想到,傻子好啊,傻子能一直骗他东西吃,于是十十重重的点头“我还要吃”
陈怀更觉自己想的没错了,十十又不是傻子,她这么能吃定是从小到大被饿怕了!于是边抹眼泪边往后厨跑,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要是杜师傅他们不给自己拿吃的,自己就算花钱买也要拿到,就算花光月钱也要让十十吃饱饭!
陈怀死乞白赖的向杜师傅又讨到一盘核桃枣糕,端出来递给十十,正美滋滋的看十十吃着,突然看到自家大姐进到店来,心下奇怪急忙迎上来“大姐,你怎么来了,家里出了什么事了吗?”
陈怀的大姐是跑着来的,说话气喘吁吁,语气急切“快,出事了,娘,,娘让我喊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