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思简若繁

7、傀儡

　　草原上的毛茸茸的蒿草浸染在夕阳里，战鬼们以一种扩散开来的防御姿态躺在其中，淹没不见。青龙不在，他在远远的山坡的某一处守望放哨。龙林平躺在草原上，乌黑的眸子微微的眯起，蓝天白云沉浸其中不见了踪影。
　　白虎躺在她的身侧，翻身望向她
　　“尊主”
　　“嗯”
　　“立冬时候，您就十五了”
　　龙林瞥了他一眼，白虎艳若桃李的脸上渐渐的显出一种她永远也不会出现的锐气，此刻他潋滟的目光几乎有些抑制不住的流露出龙林最讨厌的贪求来。龙林微微偏了偏头，皱起了眉。
　　这个时候，一般战鬼都知道该退下。可是白虎偏偏固执的望着她
　　“您可以选近侍了”
　　龙林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合上了眼睛。

　　一个鬼园尊主可以活的无法无天，那意味着她命运惨烈不得善终，这是龙家对她的补偿，龙林不怕死，可她并不喜欢时时刻刻被人耳提面命这种命运。
　　白虎目光暗淡又倔强的盯着她看了良久，终于自己泄了气，怏怏的靠在她身后闭目养神起来。

　　前方战事激烈，流血漂橹。这个龙林并不上心，这世上她唯一在意的就是她娘，然后是手下这些鬼，她得带着弟兄活下去，保护好她亲娘，仅此而已。

　　三天之后，龙林率领一干人马破开敌阵重新杀回了龙城，临近城门时候心不在焉向后一瞥，正看见一金刀男子身披黑甲，红披风，坐在战马之上，默默无言的看着她，那神情几乎哭笑不得。惊鸿一瞥，她带着满头满脸污血的战鬼就涌进了城门，自家铁军全体噤声，退避三舍。

　　鬼园的翠绿褪尽，仿若一夜之间萧瑟。
　　龙林沐浴之后，披着宽大的白色厚锻，坐在床上嗅自己的指甲，白虎拿着锦帕为她擦头发，瞥一眼，笑道：
　　“怎么？还有腥味？”
　　龙林恹恹的放下手，赤足在床凳上踩了踩。白虎眸光一闪，试探着在她头上轻轻一吻：
　　“尊主，我喜欢你”
　　白虎看着她没有半丝变化的黑眸抿了抿唇，不甘心的大着胆子吻在她脸颊上：
　　“尊主，选我做近侍好不好？我什么都会做。”
　　龙林侧了侧头，眯起了眼。白虎伏在她脸侧：
　　“属下可以暖床，可以出气，可以解闷，属下...喜欢尊主，一辈子都不离开尊主....”

　　门咯吱响了一声，青龙走进来
　　“尊主，世子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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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子，她血缘上的大哥，实际上的主子。
　　龙林拢了拢衣衫，站起身来，湿润的黑发披了一身，本来就是伤天害理的存在，也无所谓礼仪风范。
　　娘不在本家了，她现在脑子里除了杀人就是杀人，根本不记得这个大哥叫什么名字。
　　龙然走进来的时候，一愣，侧了身子，将视线放在一边的桌上，柔声道：
　　“小妹”
　　龙林屈膝而跪，冷淡的道：
　　“见过世子”
　　龙然噎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变了几变，沉默了一下，依旧温柔的说：
　　“今天小妹作战勇猛....嗯....多亏你帮大哥解了围，大哥不晓得小妹喜欢什么”
　　龙然笑了笑，从怀里捡出一个精巧的珠花来：
　　“这个小妹收下吧”

　　龙林抬起头来看见一双温和如玉的眼睛，顿了顿，伸手接过，龙然一笑，龙林看了看他：
　　“我喜欢银子”

　　........

　　龙然走的时候还是晕晕乎乎的，龙林把珠花放进抽屉里，也没什么特别快乐的表情，她长这么大，穿的多是窄袖收腰的武服，拿的多是精巧的刀枪剑弩，头发大多也是用绳子随便一束，一个人长得好看不好看，穿戴是不是漂亮尊贵，这都不是她关注的，总是要死的人，再好看又能怎么样？

　　可这一下午，白虎却沉默了。龙林总觉得他恹恹的，趴在窗户边上，漂亮的桃花眼茫然无措。

　　日子本来就是这样空虚的过下去，龙林有时候读一读母亲留下来的书，道理她都懂，兵法战策她也明白，甚至经商做官的道理，各地的风俗县制她也熟知，可那又能怎么样？

　　她逃不开自己作为杀人傀儡的命运。

　　龙林合上书，望着窗外淅淅沥沥雨水，那日之后龙然经常来，仿若突然认定了她这个妹妹，只是最近不来了，龙城很是吃紧，他没有时间来了。
　　不过他看见过龙林看书，送了很多自己认为有益处的书籍来。
　　龙林皱起眉头，手指无意识的划过书页。

　　最近战鬼被派出的次数非常之少，敌军已然逼近龙城之下。假设，龙城陷了，她是降还是不降？母亲在，她一定会降的。
　　龙林垂下眼睛，读了这么多书，她也还是一个工具而已，眼里只有母亲，没有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