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残渣与文学废料制作车间》雪原机械

9、寒剑光

　　“那是最要命的酒。”

　　“要命的酒，我也敢喝！”

　　不，那怎么会是要命的酒，那明明是要命的人。

　　西风划起三更的风，盈盈一水寒剑光好像能遮的了月光，他看在你在月下舞剑，舞出满轮圆月，忽而剑光斜去，他不动不笑就看着你，你没辜负他的信任，有红梅悄悄落在鬓发间。

　　然后剑归剑鞘，你放好剑，转头就看见他看月亮。

　　“再来喝酒！”他这样喊你，高举着那破陶碗充数的酒杯，嘴里唱着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半晌后又调转了酒杯看向你，迷离双眼眨了半天忽然笑出来。

　　“我哪里要邀请什么明月，这里远有比明月还灿灿的华光。”

　　在他敲击着竹子唱胡乱的拍子间，你听见自己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没人能察觉到，包括你。

　　你是来杀他的。

　　那是荒唐一夜，你是杀手，杀手从不喝酒，你也不会喝酒，又烈又辣的酒一入喉烧的肺腑都燃作一团，他看着你咳嗽咳的满面红，哈哈大笑着拍你的背脊。

　　但你明明是来杀他的。

　　火堆烧了一夜已经熄灭，路边的芦苇上挂着一夜的露水，行走间都归回大地，悄无声息润泽一片土地，松树间有呜呜风声。

　　亲手将他卷入风波的也是你，送他远离的也是你，击竹而歌推杯换盏间，剑光只有一寒影，自此过后，一切都无声也无息。

　　岸上白沙汀，一叶孤舟顺水漂泊远去，你站在这头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暗暗让那颗心偏到了望不见的一角，等着这份感情又交给谁家酒楼说书人来非议。

　　没有说书人会来非议你，你自己都不知道这样古怪至极的情绪。

　　后来你又见到了他，同上一次一样，你又带了一坛酒，又一次告诉他这是要命的酒，语气沉重又坦然。

　　这次的确是要命的酒，也有要命的人，你在酒里下了足够的毒，你的剑也足够锋利，你甚至还学会了喝酒，和他一碗接一碗，到空酒坛跌落地上成了许多的碎瓷片。

　　你还是没有杀他。

　　解药也被你下了进去，这是你第三次放过他，但他确实要死在这里了，你不能再拖延，他的命已经延长太久。

　　剑尖一点寒芒，好像天上的星星聚在这一点上，你的剑依旧漂亮的像月光，他也像你为他簪花那日一样不动不笑不躲避，然后——摘得红梅一朵。

　　照夜清在满天星芒里飞做满天的星，满身朱红恰似星。

　　“你有没有后悔过喝我的酒。”你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喝酒的人已不能说出话，一点纤红顺着往下流淌，他知道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但好像问了，对面的他后悔了，那自己就不后悔。

　　“我说过，那是要命的酒。”

　　是非成败转头空，悔过不叫故人评。

　　当松风穿过，你似乎能听见他在回答你的声音。

　　他说他不后悔，无论是喝酒，还是和你。

　　喝了最好的酒，哪怕是要命的酒，也不会后悔的。

作者有话说

　　最初是看见火堆在湖水边燃烧的一个景色，突然想写一个纯粹至极的武侠故事。
江湖人，是不会后悔喝酒，也不会后悔交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酒就是酒。
至死不后悔，哪怕浊酒，哪怕虚情假意，只要喝酒的时候他们瓷碗碰撞间有大笑和默契，他们就是永远的朋友。
当如，此间明月，满腹冰雪，情永相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