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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似是而非 ...

  •   英语老师没有来上课。正当大家猜想纷纷时,一个毁灭性的消息传来,我们的神仙姐姐已被确诊肝癌晚期!
      大家睁大眼睛互相看着,都懵了。
      这个暑假发生了太多的事,在我过的这个不痛不痒烦躁不安的假期里,又有多少人被生活剥了层皮?!
      早自习,原本是英语老师跟班,但她没有来。我看着教室门外,回忆起她第一次从那里走进来的样子。多希望她能好起来,再次神采飞扬地走过这个门口朝我们眨眼睛……早自习出奇地安静,没人背书也没人捣蛋,连那些停不下来的体育生们都安静地坐着,大家都心事沉重。
      我冥冥之中有种预感,我们最喜欢的神仙姐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英语课没有做调换,这意味着新的英语老师已经到位。
      她四十岁左右,咖啡色套装,黑色中跟皮鞋,知性干练,听说是从一中借调过来的。
      新老师笑容可掬,和蔼亲切,并不让人讨厌,但我总忍不住拿她跟神仙姐姐比,而一比,总感觉任何人都比不上她。
      我相信其他人也是这种感觉。
      “我们去看看她吧!”在一个死气沉沉的早自习,班长突然提议。于是大家都振奋了,我们开始讨论什么时候去看她,怎么去,带什么东西去。铃声一响,班长带着几个班干部直奔班主任办公室。
      班主任对我们的心情表示很能理解,他说要我们先安心学习,剩下的事他来安排。
      班主任的执行力从没让我们失望过。下午的班会课上他带来了消息:本周周日学校包车去医院看望英语老师。班主任提议学生也要派代表去,校方考虑了一下决定租辆大客车,学生派出代表可以一起去!
      很多人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像是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但大家却没有欢呼雀跃,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班主任很快明白了大家的心思,肝癌晚期意味着什么大家都明白,虽然每个人都想去看望她,但一辆车又能装多少人呢。
      班主任说:“我们考虑了一下,原本是打算派每个班的班长和学习委员去,后来想想这样不行,我们不搞官僚也不搞特权,我们一向是民主的,所以我提议以十选一的方式,大家分组自己选出代表……”
      班上开始热闹起来,一片嗡嗡之声。
      最后选举结果出来了,英语课代表薛青云一向是英语老师的爱将,第一个当选,其次是学习委员、班长,我们这一组里我提议周欣去,因为平时英语老师对她关照最多,这个提议大家都一致通过。
      班主任说送给英语老师的鲜花学校会统一安排时,我们纷纷抗议,强烈要求不需要学校的鲜花,我们要自己凑钱去买!
      班主任欣慰地看着我们微微一笑,当即找了个小盒子做了个小小的“筹款箱”放在讲台,说大家可以不记名往里捐钱,不在乎多少,有困难的不捐也没关系,如果不够,剩下的归班主任全包。
      让人意外地是,当周日上午把“筹款箱”打开清点时,发现数额远远高于买花的钱,班主任建议把剩余款项给英语老师买点营养品,大家都表示赞同。
      我们派代表去镇上买了五十二支百合花,这是她最喜欢的花。我们在每支花的花杆上都用胶带缠上了我们每个人的名字和祝福语。
      下午一辆大客车开进了校门,三十多个学生代表和几个学校领导依次上了车,我们目送着车子离去,然后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他们回来。
      傍晚的时候,大客车终于回来了。周欣一下车就被我们拉到了寝室。
      “说说看,神仙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她……”
      “动手术了吗?能起来走路吗?”
      “她,她……”
      “你倒是快说呀。”
      “……”
      大家七嘴八舌,周欣好几次晃了晃手准备开口又被打断。最后她垂下头,眼眶微微泛红。
      “你们急什么,让周欣慢慢说。”我大声说道。
      大家这才意识到,迅速安静下来。
      “她很瘦,好瘦好瘦……皮肤腊黄腊黄的,跟以前一点都不像了。”周欣认真地看着每个人,清亮的眸子里布满忧伤。
      “医生没给她动手术,说是不能手术了。我把花一朵朵送给她时,她很认真地看缠在花杆上的字条,然后她笑了,我们看她笑了也很开心……突然,她就开始哭,无声的哭……眼泪像永远擦不干似的,手也开始发抖,然后她要我们过去,拥抱了我们每一个人,她想说什么,但哭着说不出来……当时我们每个人都哭了,不敢让她看见,背着她偷偷地哭。”
      周欣讲得很慢,不知道是因为她自身的疾病还是因为哽咽,但我们都在安静地听着,我们不想漏过她讲的每一个字。
      有人轻声叹气 ,有人背过身去假装忙碌。我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拥抱的画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第二天,班主任又安慰了我们很久,说不到最后都还有希望,英语老师那有任何消息他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们的。
      但是我知道,不会再有消息了,而没有消息就是坏消息。
      日子总是在往前走,对英语老师的想念和忧伤在繁重的学习任务中慢慢淡去了。
      每个任课老师每周都会发下来两份试卷,做完后再把答案发给我们要我们自己自检。前面两个月我们已学完了所有的新知识点,后面就是不断的巩固和题海作战。
      书快翻烂了,那几套试题早就背熟了。黑板报好久没更新了,上面只有几个红色大字:离高考还有***天,后面是三个巨大的感叹号。
      我似乎闻到了硝烟的味道,我们离战场越来越近了。
      沈逸尘给我信里说:我想考**大学,我们一起加油,考同一所大学吧!
      我没答复他,我有些迷茫。
      他是艺术生,只要艺考过关,文化课成绩只需要我们的一半就能进他想要的大学,但我们不行,我们只能在这座独木桥上苦苦拼杀。而最让我心情沉重的是,就算我一路拼杀过了桥,我的学费呢?每个月一百多块的生活费已经快把母亲的肩膀压垮了,大学的学费加生活费那是一笔庞大的数字。我该怎么办?
      当放月假回家我把这个顾虑不经意说出来时,引来了母亲狂风般的怒吼: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念好你的书是本分!
      我明白,我的顾虑伤到她自尊了,她一直都是那么刚烈要强。
      子君也问过左枫,高考后的打算。他说对念大学兴趣不大,好的考不上,差的不想读。准备到时跟他爸一起去做建筑生意。
      我发现子君和左枫越来越疏远了,不得不说他们是最不像情侣的那一对。
      在一个初冬的黄昏,我们又坐在教学前的那棵大樟树下。子君跟我说她终于想明白了,她不想要这不咸不淡的感情。
      “我得感谢他为我买过一包棉花糖,这是他给我最甜蜜的回忆了。”子君露出一个惨淡的笑容。
      我沉默着,用手指轻叩课本掩饰着我的沉默,因为任何话都是违心的。
      “你知道他跟我——哦不,应该是幽暗森林,你知道他说什么了吗?”
      “什么?”
      “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他说算是有吧。我问什么叫‘算是’?他说说不上很喜欢,真正爱的人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我说我明白了——你明白了吗?”子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我明白了。”
      子君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
      “我觉得挺难为他的。”子君自嘲地笑笑,“我们在一起这段时间里,他说的得多的就是你……”
      “他就爱没话找话!”我有些力不从心。

      “算啦,你也别装了,虽然我现在仍然非常喜欢他,但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谁知道呢,或许我将来会遇上一个更值得我喜欢的人。”她自顾自地说。
      他们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恢复到了普通朋友的关系,不争吵也不尴尬,就像从来没开始过——也许真的从来没开始过。

      这段时间班里似乎不大太平,继“千年老三”钟小伟退学就医后,郭虹也因为家中父亲病倒办理了退学。
      钟小伟一直是班里第三,都说他的名次是真正苦读苦出来的。班主任说他患上了严重的神经衰弱,是平时压力过大加上营养不良造成的,必需要退学休养了。听这么一说我确实发现他平常有些不大对劲,经常大汗淋漓,眼神空洞,眼圈发青。他同寝室的男生说,他经常整晚睡不着觉。
      他退学后不到两周,郭虹跟母亲来办理退学手续。听说她父亲在外面打零工时被砸断了腿,工头跑了,索赔无门。她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劳力,母亲又是个药罐子,可想而知她家庭情况有多艰难。教主任提出给她们申请一部分助学金时,她母亲婉言谢绝了。助学金很有限,学校贫困学生不少,僧多粥少。顶多能补贴一点生活费就很不错了,而庞大的学费仍是大问题。
      办好手续后郭虹和她母亲来宿舍收拾东西,我们有一处没一处地帮着忙,不舍地看着她。她却没有看我们一眼,从头到尾她都低着头默默地整理东西。
      郭虹走后寝室床位空出来一个,第二天易安安搬进来了。宿管阿姨说文科班宿舍太挤了,所以分一个过来。
      没分班前本来就同班了两年,易安安搬进来后倒是一点也不生疏,当天就和我们打成一片。而且,她来的第三天更目睹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画面,她的床铺也跟着遭了殃。这是由一盆水引发的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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