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周山独折枝》折梅枝

8、第 8 章

　　小厮见周珩毫无反应，握着缰绳不管不顾往前走，从袖中飞出一支竹签，直直射入马儿前蹄旁的地缝里。
　　马惊得猛往后仰，两只前蹄高高扬起，周珩使劲拉缰绳，保住马的脖子才不至于被甩下去。“当街谋害朝廷命官，你好大的胆子！”周珩翻身下马，细细揉了揉马的头，等马不再从喉咙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才放下心来。“周大人恕罪，赔偿我们会尽数送到大人府上，还请大人和我家主子见一见。”眼见得没有任何拒绝的办法，确定此人没有杀意后，周珩牵着马跟着小厮走到一家茶楼下面。“二楼拐角尽头的雅间，我家大人在那里等着周大人。”周珩走进雅间，果然是熟悉的人。张衍此刻坐在房中，捧着一杯茶细细啜饮，“明诚请坐。底下人不懂事，惊扰到了你，不周之处，我一定会惩罚。”张衍放下茶盏，又为周珩斟了一杯，周珩带着迟疑，浅饮一口就放下了。“周大人也不怕我在这茶里加东西？”张衍笑得奇怪，“张大人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吧。好茶，明前龙井，宫中才有的，日前好像只有皇后宫中有。张大人有什么便说吧。”周珩轻轻用食指敲了敲桌面，“张大人这么明显地表现来意，是明诚想得太简单了吗？”张衍笑意更深，“周大人见微知著，张衍人微言轻，哪有什么攀附皇后的能力。不过是太子殿下赏识周大人，让我来当个介绍人罢了。”周珩眉头紧皱，若是王尚书的结党营私，这倒不是什么大事，尚可避免，太子，这是要拉他站队。不日就要去青州治水，同行人还有永安王梁绎，这是天意要他加入这夺嫡之争吗？
　　“张大人可以回去复命了，说我周珩愚钝不堪，不知人情世故，不是个会变通的，恐怕帮不了殿下。”
　　周珩饮尽杯中茶水，转身离开茶馆。
　　“大人，这是太子殿下派人送来的。”周珩牵着马一跨进门就被拦住。门口放了几台礼品，周珩觉得很好笑，殿下真的就这么天真吗？当街送礼到底是想要他加入阵营还是想陷害他。“不用管，你把这些东西全抬到门口去，我过几日要去青州了，你在家中好好看门，要是有江州来的信，你就记得帮我收好。”小孩是他在街上捡的，看着可怜又无依靠本想只收留几日就送去官府寻他家人，但他死活不肯走，周珩就留他在家好好看门。

　　青州偏僻，内涝严重，越是接近青州，就越是萧条，周珩坐在车内，将沿途景象一应记下。“明诚，这里有好多雀子!”一路颠簸，永安王却像个孩子似的，非要跟他换着驱车，还时时惊奇的喊他。“殿下已经数了好多只雀子了，要不要歇息一下，让明诚来驱车?”
　　忽地飞来几只冷箭，车窗被扯开，从窗子里跃入一个蒙着黑色头巾的人，泛着银光的匕首不带迟疑的就朝周珩身前袭来。周珩翻身躲开，掀开车帘，一跃而下，马受了惊，撒开了蹄子跑，周珩没学过武，跳下来崴到了脚。
　　“明诚!你没事吧？”周珩冷冷看了一眼这位“天真”的殿下，任由他被扶起。“殿下可有准备?”
　　梁绎笑得开怀，“当然啦!”
　　马车在前面不远处被截下，梁绎的亲卫三十多人把马车死死围住，“永安王真是先见之明!”几个藏在车辙后的蒙面人被逼的现了身，眼见无法脱身，就准备拔刀自刎。梁绎制住刀柄，“那也比不过你们穷追不舍!”蒙面人敛目不语，忽地就没了气息。
　　“殿下，他们都死了。”周珩靠在树上，抱臂看着梁绎。“你就没什么要问的?”梁绎松手把人扔在地上，从腰间抽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手。“殿下早有算计，明诚没有什么可问的。”
　　周珩尝试着挪了挪脚，发现还是不能轻易活动，只好继续撑着树，等那只在一旁吃草的马过来。
　　“是我对不住你，让你待在马车确是我的算计。只是我也没想到，让父皇赞不绝口的周郎竟然不会武功？”梁绎会意地把马牵到周珩身前。“殿下既然已经有数，接下来的青州之行，也请殿下继续料事如神。”周珩翻身上马，握着缰绳就往前走。
　　“殿下，此人实在不知礼数。”梁绎抬手，也拉过马来。“是我事前没有声明就让他待在马车遇刺，险些遭遇不测。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恐怕也不会轻易原谅，我无所谓，倒是周大人的脚上，你们多留意一下。”马车已经损坏不能再用，接下来只能快些赶路，早日到青州好生休整。
　　周珩在队伍前面，一路没再说话。这位毫无架子的殿下倒是时不时派人来问他，要不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还把身边带的会医术的侍从唤来给他看脚伤。一开始看到这位殿下，十分亲切的叫他明诚，来长安这些时日，叫他明诚的多是长辈，突然来了一个同龄人叫自己明诚，周珩多少是有些高兴的。可如此坑害自己，周珩虽然理解，却还是觉得气愤。“殿下不必再来多问，周珩脚伤已大好，需要什么，自会去取。”梁绎听到前来传话的小厮原封不动转来的话，气得送去又被退回的吃食全扔了。
　　眼下整个青州治水的队伍都知道永安王和这位陛下新认的员外郎十分不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