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周山独折枝》折梅枝

7、第 7 章

　　“阿娘，周叔已经安葬了，为何还是没有阿珩哥哥的消息？”沈晚栀数着日子，从周珩乘船离开江州起，到现在已经七月有余，除了年前的一次书信来往，这中间竟没有半点周珩的消息。
　　沈晚栀不是没有做过很多假设，比如周珩落第，壮志难酬，悲痛难忍，无颜与家里通信，或者他得陛下赏识，公务繁忙脱不开身，坏一点也不过是帮下捉婿与长安世家结为姻亲......沈家唯一的生计就是小小的药材铺，并非什么富庶之家，但沈晚栀也是娇养宠大的，自幼没吃过苦，张慧芸强势，沈实寡言，两人虽打打闹闹没一日和谐过，但两人的宗旨都是爱护宝贝阿栀。沈晚栀还有两月就要及笄了，周珩失联，张慧芸必定是不愿意等他的。
　　张慧芸没有理会沈晚栀的愁肠百结，看着女儿苦闷的样子，心里只有火大。张慧芸性子火辣，唯独对沈晚栀她这个手心里捧大的娇娇女儿，百依百顺，万般顺从。只有一件事让她从来不舒心，
　　“阿珩也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是个有志气有恒心的好孩子，他自幼丧母，我便待他如亲生，我当然喜欢这孩子，模样俊俏，书也念的好，但他并非阿栀良配。”沈实觉得稀奇，“何以见得？阿栀和阿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阿栀又这样喜欢阿珩，怎么不合适？阿珩纯良有志，没有任何陋习，为人谦和有礼，怎么就不是良配？”
　　“阿栀的心思还不够明显吗？周大哥遗书里都要逼着阿珩娶她，无非是周大哥想成全阿栀。阿栀追着阿珩这么多年，阿珩可有半分同样的心意？两人关系是好，你如何不否认他们不是友人之宜？我是阿栀的娘，我不想阿栀嫁给一个不爱她的夫君，哪有夫妻只有相敬却不相亲的？阿栀就要及笄了，阿珩回来也罢，不回来也罢，我要亲自为阿栀择一个如意郎君。”

　　张慧芸花了大心力要为沈晚栀办一场盛大的及笄礼，羊脂玉做的镯子，嵌了各色宝石的八宝簪，金镶玉的璎珞，蜀锦的衣裳，还特地请了江南来的织娘。从头到脚，都要让沈晚栀风风光光。
　　“阿娘，今日这般，会不会太隆重了啊？”张慧芸亲自替沈晚栀绾发，插上最后一只簪子，张慧芸才说：“怎么会，阿栀长得这样好，这一身才衬你的容貌。阿栀的及笄礼，人生只有一回，娘当然要办的像样一点。”扶着沈晚栀从梳妆台坐起，拉着她转了个圈，才点点头，“只有我张慧芸才能生出这么美的姑娘啊！”
　　“娘！你快去外头招待宾客啦！”沈晚栀害羞的低着头把张慧芸往外推，推出房门，沈晚栀才松了一口气，又坐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小人，眉眼精致，唇红齿白，“今日自己当真好看极了，过了今日，阿珩哥哥就可以来提亲了！”沈晚栀捧着自己的脸，突然就忍不住笑起来。
　　“阿栀果真天仙一般，咱们江州这样的姑娘也没几个了。”湖蓝色锦衣的妇人扶了扶头上的钗子，就过来拉着沈晚栀上看下看，“阿栀身量也高，线条也好，一看就是旺夫相。”沈晚栀害羞的任她动作，却听她的话越来越不对劲，抽出手，站定了看着老夫人，“大婶，您说什么呢？”老妇人一脸疑惑，“今日不是沈家阿栀及笄礼吗？”“是及笄礼啊，大婶您刚刚说些什么？阿栀不懂。”
　　“年轻女娃不认识也正常，看来你娘没说。老身可是这江州城数一数二的媒婆的，多少人有钱请我，我都不去呢，要不是知道阿栀有这样的好颜色，沈家我是不会来的，你娘居然还不同你讲。”老妇人得意地扬起下巴，摸了两把头发就离了席。沈晚栀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她不会不懂张慧芸的意思。
　　眼下江州城都知道城北卖药的沈家有一个极美的女儿，已满十五，正是说亲的好年纪。

　　“娘，您不等阿珩哥哥回江州吗？”张慧芸想到沈晚栀回来找自己，只是没料到酒席刚刚结束，她就巴巴地来问了。“阿娘问你，你可知阿珩如今是个什么地位。”沈晚栀张了张嘴，又摇了摇头。“既然不知道，你等他干什么。阿珩殿试已过，陛下钦点的探花郎，说他赤诚明理，亲自赐字明诚，又任命他为工部的员外郎，前程大好。”沈晚栀突然就面色呆滞起来，今日上的胭脂眼下也盖不住她的苍白，张慧芸原想提提长宁公主，但见女儿如此，还是没有再说。
　　沈晚栀咬紧了下唇，还是不愿相信，“阿娘，阿珩哥哥他果真中了探花郎？”“他不曾写信回江州也许是朝中繁忙，你也早日把周大哥的遗书寄给他，如今阿珩入仕为官，也算是他们周家的幸事，别的都不要再提。”
　　周珩高中，从此步入官场，是高高在上的周大人。“不曾写信”，是啊，他周珩也并非事事要与我说，我只是他在江州的幼年同伴，有总角同游之宜，无年少慕艾意。抹掉腮边的泪水，沈晚栀誊抄了一遍周安的遗书，屏蔽了周安要周珩娶她的话。自作多情虽难为情，也好过胁恩图报惹人厌。

　　“青州近年堤坝溃防，良田尽毁。眼下又近洪汛之季，需早做打算，重修新坝以济青州百姓。谁愿前往青州筑坝？”朝中大臣无不沉默，赈灾之事不易，难在修坝劳神费力灾区百姓愤慨难平。“臣以为，工部的周明诚十分适合。明诚治水论写的好，又是江州人士，应该对于防洪修坝一事相当有见解。”王尚书持着笏板上前，言辞恳切，周珩还没习惯这种所有人一起看他的场面，站在原地，略显无措。“王尚书所言极是，朕也觉得周郎适合这次青州修坝，周郎你可愿前去啊？”周珩忙躬身应下，“臣愿驱驰。”
　　“对了，永安王此次也随行吧，青州事急，朕怕明诚年纪小，御下不严。行了，退朝吧。”
　　周珩住的离宫远，每日只骑一匹马代步，半路被拦下的时候，还意外着。“周大人停步，我家大人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