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知道吗，咱们老师好像弯了》吾澄

5、悲伤

　　秋意飘摇肆意荡漾人间，明月如霜，好风如水，清景无限。

　　转眼过了近一个月，赵明泽和九班相处越来越融洽，已经从赵老师改为赵哥了。对于这个称呼，赵明泽表示很满意。

　　因为住校减少了往来时间，他每天的到班时间都是整个高三班主任最早的。高三上半学期要求六点半进班，先进行半个小时早间练习，七点开始早读。赵明泽每天都是六点半就到班了。一直到七点有早读任务的老师来。

　　这天照常也是六点半到班，赵明泽清爽精神的进班。这也是他之前对全班的要求——精神，拼搏，活力四射。

　　他说每天早上不能犯困，必须精精神神的。然后又强调了一遍说是精精神神的进班，而不是神神经经的进班。

　　有些男同学啊，困得把手搭在前面男生肩上，跟僵尸进班似吗，有些女生啊早上披散着头发飘着晃着左摇右摆的跟刚从井里爬出来贞子似的。

　　“诶呦，可把我吓一跳”，赵明泽边说还演上了——很是夸张的拿手拍着自己的小心脏。开玩笑道，人家植物大战僵尸，咱们是老师大战僵尸贞子还是大乱斗啊。

　　“不不不，”底下有男生反驳道，“咱们是老师僵尸大战贞子，我同桌被打扰没睡醒的时候战斗力比贞子强多了。”

　　说话的男生叫郭正清，他的同桌是个叫白甜瑶的女生，用他的话介绍白甜瑶就是别看她外号叫甜甜，那战斗力可堪比哥斯拉，毁天灭地。话音刚落，哥·甜甜.斯拉直接请他吃爆炒栗子。

　　逗的全班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合。

　　赵明泽也跟着笑，笑了一会又恢复正经。说：“第一，每天都要开开心心的，活力四射的。第二，女生要记得束发。记住了吗？”

　　大家边笑边说记住了。

　　这天赵明泽照常盯早间练习。然后就该英语早读了。

　　课代表陈澄照常起来领读课文，然后做听力。结果十五分钟过去了，黎哥还没来。赵明泽暗忖道这不应该啊，本来二中对于老师的到位要求就很严格，黎哥更是每日早到。常常六点四十左右就能看见黎哥了，今天是怎么回事？

　　听力放的跟百八十只鸭子一起叫似的乱吧吧，十分聒噪。他又想不会黎哥是生病了吧。不会，如果生病了来不了了，肯定会在群里说下的，可群里没有一点消息。

　　英语听力哇啦哇啦的，他就在心里想读听力些人中间也不断气。真不知道怎么做出来的……黎哥说不定被校长叫去谈话了呢。他又避不开想起黎哥，不过这个念头一出就被否定了。校长？这个点应该还没来学校呢。

　　他坐不住了，每天都有一个点能见到黎哥，都快习惯这个时候黎哥踩着秋日暖阳，带着清风而来。然后他在班门口看见黎哥后带着笑意的冲黎哥点点头，黎哥同样回给他灿烂的笑。

　　现在没有见到，他有点坐不住了。

　　肯定这听力太烦人了，叽里呱啦，哇啦哇啦，滋哇乱叫的聒噪让他有点坐不住了。

　　没等到七点半下早读，他就出去了，他实在是班里坐不下去了。

　　没想到一出门就看见黎哥上楼，他下意识的快走几步迎上去了。刚想说早上好，就看见黎哥皱着眉头，脸色不好。像是清澈的溪水蒙上了一层沙，阴不见光。一双琥珀色的眸子像一池寒潭，深不见底。

　　他在心里嘀咕了句黎哥这是为什么不高兴。但是面上还是一副乐呵的样子。然后扬起笑得用力过猛的脸。

　　“黎哥——，早上好啊，不会大早上又碰到小姑娘要微信了吧？”赵明泽一副玩笑的表情看着黎远川。

　　“得了吧，我又不是什么财神那么招人稀罕。”黎远川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笑得一脸傻气，郁沉的心情有点好转。

　　“那你不来，我可盯了一整个英语早读呢。”

　　“呦，你能听懂？”黎远川终于噗嗤一下笑了，像是阴的天空终于漏了点阳光。

　　“欸，黎哥怎么知道？这群小兔崽子。学习不咋在行，就干这事在行。”说着赵明泽就撸起袖子装作要去揍人的样子。

　　他的样子差点把黎远川逗笑了。

　　“行了，要不是他们跟我说我还不知道呢。数学满分，英语竟然刚刚及格。”说着黎远川笑出声了。“那你还盯他们早读，能听懂他们读的什么吗？”黎远川有点好奇的问。

　　“诶，不对我应该问，你知不知道他们读的是英语。”黎远川揶揄的看着他。

　　“什么嘛，黎哥怎么这样嘛~，”赵明泽故意掐着嗓子，细着声说。“真是的人家生气气了嘤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赵明泽自己都装不下去了，笑个不停。

　　黎远川双手环抱在胸前，挑起一边好看的眉毛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表演，看着他是在演不下去了终于测过脸去笑了。

　　说实话赵明泽身材高大，肌肉线条流畅有力却不喷薄，恰到好处。那张脸生的明朗俊俏，嘤嘤怪什么的真的太不适合他了。

　　两人都盈着笑意，黎远川回头看赵明泽时，赵明泽也在看着他。那双眼睛澄澈透亮，盛满了一地秋色。
　　云天收夏色，木叶动秋声。清晨的风轻轻吹过，带着露水，清清凉凉拂过。晨光熹微，晨雾渐散，偶有些许雾水残留在松枝，青松劲柏便像洗涤过，更显苍翠挺拔。

　　此时阳光透过教学楼的窗户撒下一片灿烂。撒下的日光晕出淡淡的光圈，色彩绚烂。书声琅琅入耳，眼前人黑亮的眸子像是盛了满天繁星，又像是夏日晴空一样清澈明净。

　　“我应该给你录下来，然后我就有你的把柄了。到时候我说什么你听什么。”黎远川故意逗他。

　　“诶，黎哥，你就算没把柄我也听你的呀。”赵明泽也故意调笑着说。

　　“是吗？行。那你帮我把桌上的卷子拿过来，杯子接上水，要温的呦。”黎远川双手环抱在胸前，微微抬起好看的下颌，一副得逞的笑。

　　“收到，”赵明泽食指和中指并拢，随意在额头上点了一下，在自己前面潇洒划出。一个随意不得了的动作，偏偏做出来又痞又帅。

　　叮铃——第一节就是英语课，黎远川先去上课了，反正已经“吩咐”了赵明泽去了。

　　他刚在班说了两句话，门口传来轻轻的两声敲门声，他说了声“进”，门口却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悄摸摸的探出一个脑袋，把东西轻轻放在第一排靠门的同学桌上，又指了指黎远川，第一排同学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那个脑袋又悄摸摸出去了，然后轻轻带上了门。

　　黎远川看着门口的方向不禁笑了，走过去把书拿过来了。

　　“好，赵老师帮我送过来了，现在我们上课。”

　　黎远川上完课心情还不错，回到办公室后，常敏老师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他扯出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他知道从他从墓园回来，脸上肯定漏了什么。那种摧心折骨的无尽的孤独，那种再灿烂的阳光也照不透的渗骨冷意，那种十几年也没有少一分的恨意，那种被人毫不犹豫的抛弃的悲伤苦笑。可理智又告诉他那个人是为了上千的命啊，是为了那些想回家的人啊。

　　复杂的感情铺天盖地的折磨着他，禁锢着他，拉扯着他。他快被折磨疯了，快被禁锢的窒息了，快被拉扯碎了。

　　回校的时候他的表情肯定又阴又冷。他知道他不能这样，他必须要从从这种情绪中出来。

　　从来都是他自己调解，就算晚上做噩梦，梦见那人满身鲜血淋漓，浑身发麻的惊醒。就算恐慌惊醒，浑身冷汗，头痛欲裂，也都是他一个人调解。

　　可今天有那样一个充满阳光气的大男孩，跟他说“早上好啊”。那样一个笑得冒傻气的大男孩，看出了他的难过，他的疲惫，他的无力。

　　他好像溺水的人沉溺在一片淤泥滩涂，很想上岸，但是他没有力气了，他真的好累，这事有人毫不吝啬的向他伸出手，然后他借着那股力量上了岸，回了人间。

　　想着此处不禁心中温暖无比，轻轻的笑了起来。

　　常老师看黎远川回来了，想着过去看看，别有什么事了。一过来常老师就傻眼了，她没看错吧？这孩儿嘴角还噙着笑呢。常老师就在心里想这孩儿不会被他爹给气疯了吧。

　　不会，不会，小川这孩子快十年都没什么过激行为，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难道，难道，难道——小川把那男人坟给掘了？不会，不会。那个人的骨灰在F国呢，这么短的时间怎么也飞不了一个来回。

　　没错，黎远川今天去看的人是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每年的十月二十九号都要去拜祭，说是拜祭，不如说是过去看一眼那人的墓。每次去看完，黎远川都是沉着脸回来的，然后一直阴沉上几天。但今天是什么情况？

　　“咳咳，小川啊，你，”常老师出了声。

　　“嗯？常老师。怎么了。”黎远川边站起来边问。

　　“你，怎么样？”常老师探究的小心出声。

　　“哦，我没事，放心吧。”黎远川笑着说。

　　常老师看他一脸放松不像是装的，也疑惑到底怎么了，但还是在黎远川的劝慰下放下心来。

　　这边赵明泽在十班又被缠上了，也是非要听他们赵哥是怎么和英语相杀相杀的。

　　赵明泽同样用一种天地之间舍我其谁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