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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 36 章 ...

  •   弄衣第一次看清牢笼的全貌,居然是一只硕大的黑色球状牢笼,里面置办了一间配套设施齐全的卧室,虽然他曾经一直躺在床上,但地上铺了洁白的长绒软垫,依着平整松软的程度,应该经常更换。

      “这冥愿对我的居住环境上心啊,居然是一个温暖的小窝。”弄衣打心底发出感慨。

      颂声不悦地睨他一眼,“怎么,还想再回来住上几年?”

      弄衣赶紧换了话头,“怎么会呢,这里没你,我一点儿都不稀罕。”

      颂声没说话,继而指着面前的房间问道,“你确定要找的东西一定在这里?冥愿有没有可能转移了?”

      弄衣摇头,“不会,这间屋子就是重新编排我颅内意识的地方,原有的颅内意识也不可能轻易丢弃或者转移,重新编排的颅内意识没有完全唤醒前,很容易受到旧有颅内意识的吸引,扰乱新的颅内意识,所以更有可能是封印在这里的某个地方。”

      弄衣说着已经翻找了几个可疑的地方,还是未果,接着说道,“而且我曾迷迷糊糊地听到过,前许愿人的颅内意识太过顽固,无法完全剔除,还有一段编排在我脑内,我能感应到,它就在附近。”

      颂声闻言点头,又开始搜寻,充分了解了球形牢笼的构造,不停在脑中搜寻破解方法。

      “就在这里。”弄衣看着一扇铁门,笃定地说道。

      颂声闻声望去,突然意识到危险,迅速闪身站在弄衣旁边。

      “这里会削弱你的气息,原有的战力只能发挥两成。”弄衣说着冲旁边的颂声挑眉,指腹摩挲过颂声的脸颊,指尖留下温度,成竹在胸地说道,“老婆,我来保护你,你就站在我身后。”

      颂声抿唇笑了一下,也未推脱,向后退了一步,铁门应声打开了。

      冥愿出现在门口,手上举着弄衣生命石的残块,悠然问道,“你们是找这个吧?”

      弄衣抬起狭长的眉眼,淡淡看向面前的朱夜凉,唇角勾起一丝弧度,“冥愿人好算计,正是。”

      朱夜凉已经换下伪装的皮囊,脸上泛起空乏的笑意,破有高位之人的厌世之色,这一点跟颂声颇为相似。

      只是朱夜凉的厌世多了一丝贪念,萦绕在身上的气息犹如鬼厉,不停呜咽着,像极了悲情的游说。

      “这么镇定,看来我早已暴露了。”朱夜凉说着走进了铁笼,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饶有兴致地将破碎的生命石轻置在桌上,抬眼看向颂声和弄衣。

      弄衣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下,看着面前换了面目的旧人,才有了久违熟悉的感觉。

      “还记得吗,以前每次你编排完颅内意识,就会蹙着眉头躺在这张床上,好几天都维持着一个表情,我就在想,你怎么会这么不高兴,什么时候能为我笑一笑,每当那个时候,我就特别想看你笑的样子。”朱夜凉忘情地回忆着,咂摸着弄衣当时的神色。

      弄衣眉眼平静,突然叹了一口气,看向朱夜凉说道,“那个时候我一直昏迷,怎么记得?”

      朱夜凉看了眼弄衣旁边的颂声,神色略显凄凉,苦笑了一下,不羁地说道,“是,你一直昏迷,却总是喊着颂声的名字,有时候呢喃,还会跟他说话。”

      说到这里,颂声上前,挽过弄衣的手,淡淡说道,“你抓走弄衣的那天起,就应该知道,你们已经不可能走到一起了。”

      朱夜凉的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看了片刻,抬眸肃然,有种不可近人的阴翳,丝丝冷笑掠过,凉薄开口,“难道你们就该走到一起?明明是我先喜欢弄衣的,你凭什么后来居上,难道就因为我是冥愿人,就该跟我喜欢的人擦肩而过?”

      弄衣神色一凛,他不知道跟朱夜凉还有什么渊源,最初的印象,就是那个乔装成凡人的朱夜凉。

      朱夜凉也看出了弄衣的疑惑,抬头看他,如诉如泣地叹了一声,“我比你年长几岁,一直看着你长大的。你还记不记得,就在你去磅礴殿的前夜,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拉着你一路跑到冥前殿,问你要不要在一起,当时还吻了你。”
      说完轻飘飘看了一眼颂声,垂眸看着自己指尖,轻轻在嘴唇上摩挲。

      弄衣略微回想,尘封的记忆打开些许,好像是有过这么个小插曲,被无缘无故亲了,回到屋里还被礼仪夫教育了一通,指责他明日就是殿前仪式,不好好呆着,到处乱窜,再看看还愿人颂声,就懂礼知节的多。
      当时还未谋面的还愿人被拿来说教,弄衣的心里确实很不满,因此还跟颂声计较了许久。

      现在想来,颂声的确冤枉,弄衣嘴角不知不觉泛起笑意,拉回思绪时也没及时收回笑容,微微扬起的嘴角变的清浅,淡淡应声,连声音都温柔了许多,“我记得我当时明确告诉了你,我不认识你,更不喜欢你。”

      朱夜凉原本慵懒的笑意转为愤怒,扬手推掉桌上的一盏小灯,灯盏轱辘辘在地上滚动的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密闭空间里格外刺耳。

      “你也不认识颂声,第一天入住磅礴殿就去搭话,被对方冷言冷语打发了,回到殿内还生闷气,明明忿忿说着以后再也不理他,第二天又舔着笑脸去找他,为什么,为什么他可以,我不行?”朱夜凉逼近尾音的声调颤-抖起来,夹杂着多年的不甘委屈,哭诉一般,“我喜欢你不比他少,我甚至更早向你表达爱意,为什么我就不行?”

      说弄衣不触动是假的,即便这个人囚禁了他这么多年,将他彻头彻尾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但作为凡人的这些日子,朱夜凉对他的情意不假,半真半假的话里,关心从不缺席,他能感受到。
      所以到了现在,他还是不想决绝地伤害这个人。

      但那份畸形偏执的感情,他难以回应,说不伤害,似乎也很做作。
      他注定要对不起面前这个自认为情深可鉴的人。

      “朱夜凉,这不是你囚禁弄衣的借口,甚至想将他的颅内意识全部替换,变成一个任你操控的人。你没想过他也是一个完整的人,会痛苦会受伤,会分辨好坏,有想要的与和不想要的,他有选择的权利,而不是像一个傀儡一样,任你摆布。”颂声略微低忿的声音响起,个中情绪没有多大起伏,却将朱夜凉的自我感动拉了回来。

      朱夜凉敛尽眼底神伤,看向颂声的神色恢复阴鸷,语气也重新冷硬起来,“你,就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坏我好事。在磅礴殿的时候,撺掇弄衣讨厌我,到了凡间,即便弄衣成了一个凡人,你还不放过他,还要让他做许愿人,他不该为我操控,难道就应该让你来操控?”

      “我对弄衣的用心,向来从一而终,只要他愿意跟着我,我不在意他的身份地位,不在意他是不是能帮别人实现愿望,甚至不在意他不喜欢我,我只想陪着他,和他一起度过这一生。本来姜松先都快要帮我达成了,是你剿灭了他,让我再次功亏一篑。”

      颂声倒是平静,自始至终只是握着弄衣的手,淡淡说道,“我知道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让弄衣喜欢你,但你不曾想过,你这样伤害他,他知道了会不会痛苦,即便你们真的在一起了,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他要如何自处,难道因为你喜欢弄衣,就要将他逼往绝境,让他连简单地活着,都充满了险恶的挣扎?你真的喜欢他吗?还是更喜欢你自己,想要的都要得到,得不到就要毁掉?”

      朱夜凉灿然一笑,毫不掩饰眼底的疯狂,随后愤然而起,掠至颂声身旁,眉目狰狞地盯着他,“你说的没错,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今天你们来了我的老巢,那就留下一个,我也要让你们体会我的感觉,那种两厢凝望,却无法相爱的痛苦。”

      “朱夜凉,你是冥愿人,我是许愿人,我们本不该如此的,即便历任许愿人和冥愿人都不对付,但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不该水火不容。”弄衣再次声明他的想法,他对于朱夜凉,不想赶尽杀绝。

      “是吗?回得去吗?你愿意和我和平相处,磅礴殿呢?颂声呢?他们容得下我吗?”朱夜凉发出一声凄厉的苦笑。

      “回不去了,早都回不去了,从我绑走你的那天,我就做好了与众人为敌的准备,我冥愿和所有美好的事情都沾边,即便别人许愿,也将自己最肮脏的一面展示给我看,他们希望我助纣为虐,将他们不堪贪婪的念想附着上希望,而你,总是拿走最纯粹简单的美好,我们是两个极端,如何和平相处?”朱夜凉情绪激动起来,随着他拍打胸脯的动作,带动的水声四溅,又迎来了啪嗒啪嗒落下的声音。

      “弄衣,你见过真正的我吗?你见过后还会这样轻飘飘地说想要回到过去吗?你要是能抛弃颂声和我在一起,我就能放下一切成见和你和平相处,你能吗?”动情之处,朱夜凉已经走到弄衣面前。

      弄衣一时怔愣,他当然给不了朱夜凉想要的,甚至对朱夜凉的了解也停留在作为凡人的阶段,或许正如他所言,世人能给他的谅解甚为苛刻,朱夜凉做错了事,就要承担后果。

      可能他被颂声保护的太好,即便连刑罚都未承受过,更遑论这赫赫人心,昭昭欲念。
      他太过天真,一味地觉得,只要朱夜凉肯回头,就能回到原点。

      而这一点,朱夜凉比自己更清醒。
      “不能。”弄衣浅浅一声,道出了自己的无力。

      朱夜凉反而更洒脱了,扬声喊道,“也罢,你缺失的生命石就在这里。”说着指节敲击桌上的碎石,“只要你们两个人留一个在这里,我就将这块缺失还给你。”说完扬眉冷笑,犹如游戏一般兴致渐浓。

      弄衣和颂声相视一眼,谁都没说话,颂声抬手向朱夜凉拍去,但他的目标并不是朱夜凉身上,而是他旁边的生命石,而弄衣同一时间,退出了铁门,点亮灯芯,燃起无数许愿灯升腾至海面。

      朱夜凉并没有全力回护生命石,只是将生命石随手一扔,引开颂声,视线落在了弄衣的动作上,他还不太明白,如此行为究竟为何?

      颂声成功拿到了生命石,手指一撵,果然碎成一片虚影,反手捻出棉绳,弯弯绕绕追随着虚影的方向而去。

      弄衣站在门口未动,定定看着朱夜凉闪身过来。

      朱夜凉感受到周身涌动,身边的海水像要倒灌进海底,沉重的压力裹挟海浪自上而下的冲击,拍打在海底,心里沉了几分。

      再抬头时,弄衣原本断断续续的意识重新接起,身上焕发出盈盈光芒,照亮了原本黑暗的铁笼内部。

      等身上的光暗下时,弄衣的修为尽数恢复。
      而颂声,则不知何时又重新站回了弄衣旁边。

      “我将上任许愿人渡给你的颅内意识挫骨扬灰,你们也能将灰捡回来,实在佩服。”朱夜凉哂笑一声,淡淡地拍着手,眸眼中的运筹之色不减。

      弄衣正色,凝视着面前的朱夜凉,在这之前,他还对这个人抱有幻想,到了现在,才真正地接受了现实,“如果我没了前许愿人的这段意识,我永远都是个废人,不能完成许愿,还可能会被磅礴殿流放,你真的就这么恨我吗?”

      朱夜凉低缓摇头,再抬起头时眼中薄雾升腾,红了半边眼眶,“不是恨你,只是想留住你,磅礴殿不要你,颂声不要你,他们都不要你了,我要你,你成不了许愿人无所谓,不管你是死是活,只要留在我身边就好。”

      弄衣再次为朱夜凉深情背后的偏执惊叹,“朱夜凉,够了,只有你知道,我为了保住这身躯体付出了多少努力,你自我感动的付出里根本没有我,只有你自己,我们之间,真的无话可说了。”

      弄衣拉着颂声,就要闪身离开,朱夜凉负在身后的手微微撵动,海水不断翻涌,一浪接一浪的海水即将拍过来,只听他阴森一句,“在这里,你们的修为只有十之一二,谁都跑不了,只有我才是这里的意志。”

      弄衣一手压制着胸中翻涌的气息,一手抓紧颂声的手。
      遗憾地看了朱夜凉一眼。

      最终还是逃不过这最坏的结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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