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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不退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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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濉衡命令道,“抬头。”
段安赶忙直起身子,视线正好与Alpha齐平。
他的眼底让有严濉衡感到新鲜的情绪,少顷,段安又别过脸去,像是不敢看了,用力地控制着自己的身体。
忍耐。
他这个白纸一般的妻子,忍耐的时候也不少,段安不会知道,平日里最为厌恶他的丈夫,恰恰喜欢看他脆弱难耐的样子,只要苦难的影子攀上Omega恬静的脸庞,他便会从心底里消解一分对这种生命体的鄙夷,他们虽然无能,但只要足够温顺的话,抛开误事不谈,还是能让人夷悦的。
让一个Omega心甘情愿地臣服,连见血都不用,甚至只需要释放一点儿信息素……多么有趣的规则。
“脸怎么搞的,都是血。”
“自己抓的,没什么事情……”仿生佣拿毛巾帮他擦干净了。
Omega不在发情期,体质本就偏虚,又陪了Alpha七天,连下床都有些困难。临时标记的浪潮还未从他的四肢百骸中褪去,而今严濉衡严厉的语气,立即让他回想到什么不好的记忆了。
Omega踉跄了一下,然后睁着水灵灵的杏眼回望他,故作坚强。但从前的忍耐,因为段安无时无刻流露出来的倾慕,反衬得含情脉脉,现在却染上冰冷死意,反常。
他伸手打算将段安拉近点,后者像被狗撵到般后退了一大步,他眼睛蹬得溜圆,一秒后恢复到严濉衡那个熟悉的状态,演员不是吃白食的,他红着眼尾说,“我想要安抚的信息素……”
哦。
原来如此。
严濉衡鹰隼的直觉在Omega的身上简直是种浪费,他算什么东西,还能反了天不成?男人的指腹抚过木桌,看到那Omega墙上那令人反胃的结婚照,蹙眉道,“上次不是让你掀下来吗?”
Omega当时哭得可惨了,像是严濉衡的这种冷漠把他全身的肉都剐了干净,他本来就因全网黑而情绪不稳定,泪水简直要把别墅淹掉。
但严濉衡的话,向来是说一不二的。
他由衷认为,世界上所有的Omega都是如此。发情期吵闹,粘人,索求无度,两排牙印便足以让他们交付一生。外表瘦弱,内心也强大不到哪去,一些小小的死亡案件便大张旗鼓地游行示威,羊肉没吃到,反惹得他也是一身的骚。
即便给他们再好的出生,也堪不了什么大用。社会资源仍旧会倾倒向各个领域发挥才干的Alpha,与少部分Beta人群,正好,这些菟丝花大多也只想依附Alpha而活,就算嘴上不为此沾沾自喜,心底也是感恩的。
严濉衡突然想起影麦中,Omega数以千计的问安,毫无营养,千篇一律。
就和这个人一样。
他甚至想过,要不要施令切断段安的社会关系,规定Omega几时才能出门,几时必须回家,不能和陌生人谈话,要紧事必须向二级部下报备。一个戏子,抛头露面的,不正经。
他同样知道,这样的剥夺,段安不会犹疑。听完后,他只会愣一愣,然后耳根迅速攀上薄红地扎进男人的怀里,蹭弄几下说,“那老公会回来得多一点点嘛?”
想了一想,还是算了。有工作都黏人成这样,让他失业反而给自己添堵。
还记得结婚后的三个月里,严濉衡只回过一次家。那一次他俘虏了伊诺兹的海军部队,执行长官兰斯洛特是星际有名的Omega,军靴下不知道踩了多少的人血,嘴硬得撬不出一点消息,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上。其麾下共计三千人,一半是Omega,那些神色故作坚毅的弱者,根本撑不起挺括的战服,便也一并杀了。
就因为这点事,竟值得一群渣滓报刊批驳不休,严濉衡本不在意。对于护卫霍索恩星荣耀的士兵们不夹道欢迎,反是失智到指点他的个人品行,愚昧果然是大多数。
但元帅揉了揉太阳穴,吐气后说,为了暂时平息民怨,严濉衡应该去陪一陪Omega妻子,即使只是带到台面上去做样子。他们需要民众支持。
一旦离开了公众视野,严濉衡便不再与段安有过多的交流。Omega细腻的肌肤上,抑制剂的伤口只多不少。易感期是二人最亲密的时候,Alpha清醒过来,便会看着段安苦着小脸咽下避孕药。段安从不去忤逆他,他知道惹了严濉衡不高兴,他大可以拂袖而去,联邦委员会甚至会专门献上几位珠辉玉丽的美人,美名其曰“军工授奖”。
但严濉衡大多情况下,易感期还是在段安这边度过的,即便他自己没那么愿意承认——这个梨花酒味的Omega,确实比外头的那些更令他放心。
因为他很爱自己,不会是任何人的眼线、间谍,掀不起任何风浪。
只是太撒娇,也太爱哭了。
淡淡的香气飘散,Omega已在沉默中站了太久。他攥着自己的衣角,认真等待丈夫回答,方才的声音太小,严濉衡似乎没有听到。
段安又问了一声,严濉衡蓦地回过神来。只听到段安说,“那我现在就拆,可以吗老公?”
接着跳上床去,三下五除下把家里那个挂了三年的结婚照给拆了,他拆完自己的卧室,似是觉得还没够,噌噌跑两步,又去把客厅里的也拆掉了。
手脚之麻利,严濉衡看在眼里,轻哼一声,这又是段安什么新想出的讨好他的手段?
段安沉浸于断舍离大业,一个个地拧开螺丝,严濉衡站他身后,连接到部下的影麦,示意段安要工作了,不要闹也不……
Omega乖巧地“嗯”了一声。
?
他没有央求严濉衡陪他吃饭。
仿生佣从两侧退开,段安柔软的发丝贴在耳后,部下将两个麂皮绒的行李箱塞入胶囊仓之中,Omega非但没出言阻止,还上去搭了一把手,发尾翘起来一点小小的弧度,看起来有点开心。
往日,Omega一定会在Alpha情热褪去的第一秒,便强打起精神、趿着拖鞋去到厨房。像是要将冰箱中所有食物都派上用场。
Alpha难得留下。
在他看来,与其听一个厨艺拙陋的生命体叽叽喳喳,不如咽下一管高能营养剂,将时间用来整肃士兵。
他松了松领结,漫不经心。上个月营养剂的统数是27管,营养师也旁敲侧击地报请他均衡饮食,看在Omega今天进退得尺的份上,留下来倒也无可无不可。
他步了几级台阶,穿过奢华冰冷的正厅,而后看到那欧式的复古餐桌,正打算坐过去——
淋着白茫茫的灯光,餐桌上空无一物。金属条支撑起来的座椅已经顺着轨道滑了过来,等待主人的落座。
别说陪吃饭了,Omega甚至都没有通知仿生佣布菜。
Omega见他面无表情。惧怕极了,“是落了什么吗……”
严濉衡没应话。
他腿很长,走一步需要Omega颠颠地跑两步才能跟上,像是故意要把Omega落在身后。严濉衡与两位下属一同进了蛟龙艇,将段安阻绝在外。坚硬的机械外罩“咔哒”一声合并后,发出令人眩晕的光质感,Omega轻轻地挥了挥手,将这尊大佛请了出去。
蛟龙舱驶向了银河,正此时,段安的影麦“叮叮”作响。他接通了。
是窦孟萱。
他的经纪人,也是他唯一的朋友。
窦小姐跃然屏上。她一头野性十足的大波浪红毛,俏丽无双,正百无聊赖地嚼着口香糖问道,“那几个要死不死的老光头终于松口了!再敢批申请回来姑奶奶我得手撕了他们去!段安你啥时候来?”
太久没听到她的声音了。段安懵着,站了几秒,才哽咽地机械性应道,“是有什么事吗?”
窦孟萱以为段安又看了什么不好的评论,“我去,你哭什么?快来把解约单签了吧,你不是一直想着这事吗?现在终于放人了,以后咱跟他们桥归桥路归路,我带你去爬山看海,保证你开心!你就别想了!”
!
段安才想起来,6月14日,今天是他上一世退圈的日子。
段安退出娱乐圈后,严濉衡便开始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与窦孟萱失去联系后他们也没有见过一面,但Omega听说,她一直在找自己——和一个年轻的军人一块儿。
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演艺生涯里,Omega被各式各样的恶意包裹着指点,也是窦孟萱一直陪在他身边。
“什么?!”
窦孟萱听完他说的话,惊叫一声,“你不准备退圈了?为什么?”
习惯性毒舌这会儿没把持得住,“你确定吗宝贝?又没剧本找咱,留下来也就是占个不拉屎的茅坑而已,拍屁股走人能最后再挣点脸回来。”
段安摸了摸自己的脸:“……”
嗯,好像也不贵。
窦孟萱最后松口,“唉,行吧,但你还是得过来……行行行,待会儿见哈。”
Omega站在衣柜前,拎出来一件简单的白t,搭牛仔裤。裤子有点垮,他拿了个曲别针别住了。
出门前,他给客厅里的机器人都摁了关机。
地下二层,一个彩虹热气球缓缓升起。
它的尾巴后装有动力引擎,飞行速度很快,但需要格外注意路障,强化尼龙难以承受太多磨损。原装的燃烧机与气囊都成了摆设,暖空气的驱动作用在绝对控制前不值一提,吊篮里甚至有刹车、方向盘、音乐播放器。此刻大喇喇地从储物仓降临到Omega面前。
段安摸不着头脑。
过了一会儿,储物仓中出现了物块撞击的声音。
一个爬梯伸出方洞,晃动了几下,从下头钻上来一个人。
是西蒙多。仿生佣的其中一位。
他堇色的瞳仁好似两颗琉璃,或者什么精密的仪器,任何一个动作的幅度都被严格设计过,段安看到他俯首道,“主人,西蒙多为您准备代步机器。”
“诶呃呃?”段安疑问。
这是结婚时布景用的热气球,又大,颜色又鲜艳,要是坐这个去公司,怕是明天就能登上新闻头条,太引人注目了。段安将人工智障推回仓库,叹了口气。
“谢谢你,西蒙多。但是小飞盘一样方便的。”
西蒙多机械的嗓音刮在风里:“西蒙多不希望您太累。”
段安说,“我能照顾好自己。”
西蒙多说,“西蒙多也想照顾您。”
段安不打算再搭理他,将彩虹热气球推进去,因为使劲太大,脚下硬生生地踩出一个泥坑,小草被压弯了,有几株很名贵。这里是西蒙多负责打扫的区域,每一棵绿植都精心照料。
少顷后,罪魁祸首Omega才注意到。他将小草扶正,又见它怏怏倒了下去了。
段安叹了一口气,“抱歉,这个月我会向物资队多要一份营养液的。”
他的衣食住行都由丈夫严格把控,规定份额。
西蒙多的眼神下垂,看起来是在注视小草,实际上却游曳于段安的腰腹。他的牛仔裤不合尺寸,堪堪耷在胯骨上,一弯腰便能看到Omega白润的肌肤。仿生佣知道这是主人三年前的旧衣,他越来越瘦了。
西蒙多突然很愤怒。
但还是听段安的话,走进佣人群中。被关了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