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赚钱养家》澜问

122、望028

　　“我在机场了，到丹旸差不多下午两点……看电影？看啥电影？”
　　乐寻托着行李箱，边走边和林铮讲电话：“今天老林不是办退休么，他肯定要失落！我想着叫上大伙儿给他热闹一下，把那股劲儿冲过去——”

　　林铮坚持说：“在公大礼堂，免费的，老林说他也来看，下午三点准时啊！看完了也不耽误你安排吃饭。”

　　“那行吧，”乐寻仍是困惑，“我下了飞机直接过去，公大让我进门？”

　　“老林也差不多那会儿到，到时门口接你们。”

　　“行嘞！”
　　不就是宠着他嘛，陪看电影算啥难事儿？

　　乐寻下了飞机，直接网约车到公大，说不清什么原因，他对这儿像有感情似的，可能荀长君、老林和林铮都跟这学校有些渊源吧。

　　刚戳门口等了一会儿，乐寻就见言梦语从里面跑出来，一身警服英姿飒爽。

　　“林铮这会儿走不开，托我出来接你们进去。”

　　她在门卫处帮忙登记信息的工夫，林乐山到了，老头儿办退休还蛮讲仪式感，拾掇得挺齐整，崭新的藏蓝夹克配黑西裤，还破天荒穿了双皮鞋。

　　“梦语姐，这是放什么电影，你们都来看？主旋律？”乐寻跟着轻车熟路的两人往礼堂去，“用林铮忙什么，他演男主角？”

　　言梦语被他逗笑了：“谁知道呢，前两天我在网上还看到一个毕业礼上求婚的，他可能忙着给你准备什么惊喜吧。”

　　乐寻想象一下那场景，起一身鸡皮疙瘩，直觉林铮要是在公大众目睽睽之下和他出柜，他俩很有可能被当众拿下。
　　没错，他心虚地看了眼老林，刚退休的林警官就能第一个冲上去把他俩捆了。

　　老林像是没听到言梦语刚那句打趣，还掏出自己的退休证向他俩显摆。
　　于是乐寻的注意力被转移过去，并没往深处想。

　　三人一路来到礼堂门口，里面传出热烈掌声，拍得齐刷刷脆亮亮。

　　电影这是开始了？乐寻纳闷，纪律部队果然非同凡响，看个电影也这么整齐划一！

　　乐寻随两人走进去，溜向最后一排空位。

　　他有些近视，入眼只能看见前面坐满了人，台上也站了人，密密麻麻的后脑勺，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突然，宣誓声响起，庄肃铿锵：“我志愿成为一名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我保证……”

　　乐寻的血液呼啦一下涌上头顶，他不由自主站直了身体，定定看向台上，目光搜寻着那熟悉的身影。
　　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在他脑中缓缓成型，渐渐清晰，心口胀满了狂喜。

　　“……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秉公执法，清正廉洁；恪尽职守，不怕牺牲……”

　　荀长君留在小照上的面容浮现在乐寻眼前，他那么年轻、英气逼人；还有从前的罗彬和现在的老鬼，他面目全非，唯初心不改；林乐山饱经风霜、沉定坚毅的笑脸，蒋孝明出现在古籍馆门口的高大身影，还有踏实勤奋的韩路、慧黠亲切的言梦语……他们所有人并肩而立，铸就了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长城！

　　“……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人民公安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这一瞬，天阻崩塌，天堑变通途。

　　那条林铮从十七岁起便尝试走过的路，无数次撞得头破血流，无数次跌倒重新爬起，无数次绝望和挣扎，无数次隐秘地期冀，终于被他所有的努力踏平，在他脚下铺展开来。

　　林铮站在台上，高大挺拔，好像他生来就是为了穿上这身警服，耀眼得如同历尽劫数终于归位的神祇。

　　乐寻透过湿润的双眸，看到宣誓后的林铮向他转过身来，对视的一瞬，他们默契地笑了。
　　过往的一切磨难坎坷，都溶在那泪光里，化作滋润岁月的星河。

　　言梦语打趣道：“电影好看吧？男主角很帅哦！”

　　乐寻吸了吸鼻子：“警花！”

　　“这日子巧的，跟爷俩儿交接班似的，”老林感慨，“可以安心享清福咯——”

　　乐寻终于落座，笑出个鼻涕泡儿：“你们，和着伙儿骗我啊！”

　　“我们三个警察，哄你一个素人，还能露馅儿？”老林十分得意，“太烧脑了，晚上得吃顿好的！”

　　言梦语给乐寻递纸巾：“够惊喜吧？这事儿打从三角地回来就有眉目了，亏他能憋住！林神这心机，全花在哄你高兴上了。”

　　乐寻头一晚上睡觉前，想起庄案的功劳被黑不提白不提了，心里还替林铮难受呢。
　　想开些总是说说容易，哪桩大遗憾不是跟人一辈子的？

　　这一刻心里有多畅快，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
　　像百米跑赢了博尔特，连刮一整本彩票都是头奖，从珠穆朗玛蹦极到布达拉宫，胡吃海塞八个月没长一两肉还血压血脂正常……

　　接着是记功颁奖环节，领导讲话时重点提到了打击三角地电诈集团的案件，乐寻听得心惊肉跳。

　　他无法想象真正的战场如何残酷，林铮面临过怎样凶险的危机，却都被几句“我只是在幕后做做技术支持”、“黑他们的服务器比游戏通关还简单”、“加班到半夜睡不着跑个步”轻描淡写一带而过。

　　老林偏头对乐寻说：“林熇当年犯那个事儿，是他自己不走正路，也有冯友德背后陷害的成分。这次林铮能被破格录用，认定手续十分严苛繁琐，又是重大立功表现，又是家庭亲子情况说明，连他小时候吃的谁家饭、交学费的钱从哪来都查得一清二楚。他自己一点一点准备这些材料，很不容易，是为他自己，也是为咱们。”

　　林铮这是拼上性命，为自己实现了理想，也填了他们的意难平。

　　大会结束，林铮身穿警服走下来，银色帽徽和肩章闪闪发光，衬得他英俊非凡。

　　林铮冲林乐山敬了个礼，林乐山还礼。

　　两位林警官在这一刻完成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交接，那是远比血脉更凝重的传承。

　　乐寻忍不住伸手，从林铮胸前那一排警号摸过去036815，他一下就记住了。
　　八月十五，是他的生日，也是荀长君的祭日，更是月圆之日。
　　“好圆满啊——”

　　林铮捏他脸蛋晃了晃：“现在去吃饭庆祝吧。”

　　“我在如意廊定了位置，”乐寻说，“多叫些人来，我太开心啦！”

　　乐寻心情好，喝了一些酒，散局后非要和林铮去丹科大附近转转。

　　林铮像从前一样，扫了辆共享单车载着乐寻。

　　“小猫小猫，咪咪，”乐寻对路边的流浪猫吆喝，“快看我家林警官，帅不帅？”

　　“还有那只汪汪，竟敢当着警察叔叔的面儿闯红灯！”

　　林铮把招猫逗狗、四处显摆的乐寻捞回身边，两人并肩坐在路边用罐罐投喂流浪的毛孩子。

　　“张局从东安分局升到市局了，蒋队也跟着他升上来，”林铮说，“长君叔叔的事情，老林退了休，我会继续办。”

　　乐寻点点头：“你也要懂得保护好自己，庄启南有一句说得没错，不是所有人都像誓词里说的那样。”

　　“我知道，我能走到现在，是因为有老林和你看着。乐寻，如果不是你对我说，去试试别的路，我早就已经放弃了；如果不是你一直支持我，我可能会活成余生都拧巴着一根筋的秃头码农。”

　　乐寻将林铮的短发向后拢：“你秃头也很帅！”

　　“林熇要出来了，”林铮偏开目光。
　　这个给他人生带来灾难性创伤的名字，单是从他嘴里过一遍，五脏六腑都要被搅碎似的难受。

　　乐寻一怔，很快答：“没事，你把具体时间告诉我，到时候我找人去接他。我在玄都那两年也结交了几个熟人，可以给他安排个包吃包住的工作，不至于吃苦受累，再让人盯着他点儿，他要是还碰那些东西，我让人直接送他去强制戒断。”

　　林铮今年二十六岁，他从十二三岁便过早地担起了风雨，趟过湍流雷暴，踽踽独行十数年，心智上远比同龄人更加成熟。
　　唯有在提及父母时，他才露出那个小少年才有的敏感脆弱，像重伤的幼兽团起身体。
　　“不是，我……”

　　乐寻不给他拒绝的机会：“就这么定了，我跟老林能处理好。”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乐寻摆出土大款的架势，给林铮看他手机里新接的大单，“何况这也花不了几个钱。你刚在市局转正，心思多花在工作上……当然还有，我。”

　　一只小猫来晚了，罐罐里只剩下一点碎肉和汤汁，它伸出小舌尖舔啊舔，舔到乐寻手指上。

　　乐寻把小猫儿提溜起来左看右看，这个灰扑扑的小东西居然长得还挺漂亮，自带渐变色眼影，一双狐狸耳支棱着。

　　“它好像是白猫，”林铮说，“太脏了。”

　　“布偶猫？”

　　“带回去洗洗看？”

　　“我们还养得起吗？”

　　“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林铮学乐寻说话，“何况这也花不了几个钱。”

　　“好吧！”

　　乐寻和林铮捡了只温顺漂亮的布偶猫回家，发现它吃饱后即变得慵懒高冷，不耐烦林达的撩拨，喜欢窝在柔软温暖的地方安静晒太阳。

　　然而没过几天，他俩刚给布偶做过全套体检和驱虫疫苗，就被老林给顺走了，扔给罗彬养着。

　　罗彬如今是个黑户，将来也不大可能恢复身份，算是功过相抵、黑白不提，上头也默认埋了他这包‘黑料’。

　　他继续用那个叫‘阎罗’的外籍身份隐姓埋名，待在和老林的出租屋里，整日整日磨他的石头。

　　阿空偶尔来看他俩，给罗彬带各种奇形怪状的石料，管他叫爸爸，管老林叫捡垃圾的老头，留一堆乱七八糟的零食。

　　乐寻和林铮想让他俩住得近一些、好一些，两人都不乐意，去西山脚下租了套带独院的平房，自己种菜栽果树。

　　于是没过多久，林肯和林达也被勾搭过去乐不思家了。

　　剩下林铮和乐寻，过上了出门各忙各的、关门没羞没臊的二人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