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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若相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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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上元灯会,似乎比往常热闹许多,街市上灯如昼,商贩吆喝声不绝于耳、猜灯谜耍杂戏的叫喊声也震天响,愈发击着卫乐倾的心,一下一下地如鼓重锤。她听着不畅快极了,干脆跪伏在床榻上,把头蒙进被褥里,用力捂住耳朵。
瑶见从门外进来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副滑稽模样,笑着走过去轻声道:“小姐,太子殿下邀您一起去赏花灯呢。”
卫乐倾红着眼睛从被褥里抬起头来,“阿珩?他怎会邀我?”
瑶见走上前,轻轻抚平着卫乐倾额边的碎发,说道:“殿下听闻小姐上元夜未曾去赏花灯,便遣了仆从来问候。此刻殿下已在柳河边等着了。”
卫乐倾微微一思索,叹了口气道:“替我回拒他罢,我今日没兴致。”
瑶见有些无奈:“小姐,出去走走罢,今年可比往常热闹得多。”
卫乐倾轻叹:“罢了,不好拂了阿珩的好意。替我梳洗罢,我去就是。”
马车缓缓行驶,来到了柳河。
卫乐倾掀开轿帘,下了马车。元翊珩闻声转身,看见身着桃粉色罗衫襦裙、肩披雪白狐裘绒披风的卫乐倾。她朝自己走来时,髻间的银红蝴蝶缠枝步摇轻轻晃动,元翊珩只觉得眼前的姑娘好生娇俏,冬日里的脸蛋更添粉嫩瓷色,不由得看出了神。
卫乐倾迈着小步,缓缓走过去在他身前站定,扬起手微微晃了晃:“在想什么?”手上的金线缠珍珠手镯轻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元翊珩闻声回神,眼中还有几分惊喜,随后温和笑道:“今日阿倾甚是好看。”
卫乐倾轻笑,可笑却不达眼底。
元翊珩低头轻轻看她,这才仔细看清了她的脸,瞧她眼眶红红的,好似刚哭过不久,他立马慌了神:“阿倾,可是有人欺负你?”
卫乐倾摇了摇头,微不可闻地说道:“无人欺负我。”瞧着元翊珩还想问些什么,便不自在地别过眼神,“不是要去赏花灯?愣着做甚,走罢。”元翊珩望着卫乐倾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明,低叹一口气,随后跟在她身后缓缓走着。
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着,卫乐倾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异常,元翊珩眼中担忧,却又不敢多说。
直至偶然路过一处商贩,元翊珩瞥见一只极好看的翠色玉镯,成色也上佳,觉得很是衬她,便开口叫住卫乐倾:“阿倾,这只镯子你可喜欢?”
卫乐倾闻声回头,待看清他手上那只玉镯后,轻轻摇了摇头:“阿珩,我已有镯子了。”说罢,举起左手,朝他晃了晃。
是那只金线缠珍珠手镯。元翊珩眼神一暗,皱眉不语,放下手中的玉镯,快步走上去,眉间隐隐有痛处。“阿倾,你如此这般,可是因着阿景?”
卫乐倾蹙眉,“阿珩,你想说什么?”
元翊珩低头,轻轻叹息,“阿倾,你可知,我的心意?”他见卫乐倾眼中有些不解,继而说道:“以前我从未有机会约你赏花灯,今日得知你独自在府,我欢喜极了,立即遣人去接你,看到你的那一刻,我欢喜得愣住了,愈发确定了自己心意…”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我…我心属于你,你能明白么?”
眼前湖蓝衣袍的少年眼神清亮,直直看着卫乐倾,她底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用着细若蝉蚊地声音结巴道:“阿珩,我,我已心有所属,我…你也早就知晓的…”
元翊珩听罢,顿觉心口堵得慌,不知如何开口。
卫乐倾害怕他还继续说什么,便低声道:“今日谢谢你邀我赏灯,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说罢急急转身,小步跑开了。
元翊珩想伸手拉住她,却已然不可能了。
接下来的十几日,卫乐倾都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许任何人打扰,遥知一日三食送进房后也被立即赶出来,连好友林思昼来相邀也不曾应约。
直至二月初八,贺小将军生辰的前一日。
门突然打开了,卫乐倾从房内探出一颗脑袋,轻声叫着瑶见,见瑶见走来,紧张兮兮地将她进来,关上门。“好瑶见,你教教我如何在这上面绣虎可好?我一连绣坏了好几幅绣面…”卫乐倾嘟囔着嘴,一手挽着瑶见的手臂摇晃,一手指着桌面上乱七八糟的几幅绣图。
瑶见闻声轻笑,覆手扶卫乐倾坐下,“小姐,原来您待在房中数十日就是为了做这个?奴婢教您便是。”
卫乐倾跟着瑶见学了约莫半个时辰,便尝试着自己绣了一只虎,模样倒是像了,不过针脚粗糙,美观性不足。于是又从头开始。
就这样缝缝改改的,又绣了好几个时辰,直至日暮,总算绣齐了两只虎。卫乐倾又翻面绣了个“景”字,至此也算大功告成。
她将两个绣撑取下,露出一对白色足袋,又抚了抚上面的绣虎和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甚是满意道:“我的绣工真是大有长进。”复又叹了口气,忐忑道:“只是不知,阿景是否会喜欢这个生辰礼…”
“小姐宽心,以往小贺将军生辰,小姐的礼他都欢喜收下了,这次,定当更加欢喜才是。”瑶见宽慰道。
“你说的在理,那就走罢,随我去一趟将军府,我今晚就亲自将生辰礼给他。”卫乐倾点头道,起身朝外走去。
马车内,遥知不解问道:“小姐为何提前一日将这足袋送与小贺将军?”卫乐倾羞涩低笑:“明日宴宾客,阿景定然忙得不可开交,哪有时间收礼。”遥知恍然大悟,瑶见掩面轻笑。
卫乐倾欢欢喜喜地进府,直向主殿奔去,同时不忘将足袋偷偷藏于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