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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借钱记(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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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妮娃真的住院了?”
二花接通电话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大姐的声音又恢复了往日里的麻木,淡淡的语气好像在说别人,“住院了吧?她没跟我说,这个我也不清楚啊。”
“还真住进去了?”二花撇撇嘴,“不是我说,咱就是比不上人家,没人家那个命!那以前我有病我自己硬撑着还去进货拉货,大姐你以前子宫肌瘤,不是严重得狠了才去做手术的吗?这当女人哩,谁没有几个妇科病?就她天天要死要活哩!要我说,子宫内膜增厚其实都不算啥病,她都四十多了,马上就该绝经了,等绝经了这些毛病就没有了!”
大姐叹气道,“我也不知道。她之前就跟我说过,说她沥沥啦啦月经能来大半个月。她说医生跟她说的,她都贫血了,要是一直这样下去,那身上的血还能流干哩。”
“这也太夸张了吧?”二花立刻否定道,“就来月经那点儿量,能把身上的血流干?咱都是女哩,何必说那瞎话?那谁不是月月身上淌血,我有时候身体不好,还能来上个十天半月哩。我跟你说吧大姐,妮娃这个人就喜欢小题大做,还矫情哩狠,没有那个享福的命,还偏偏天天作精哩要死。”
大姐刺啦刺啦飞快地缝着渔网,并不太想开口的样子,只传来电视里隐隐约约动画片的声音。“妮娃也是,家里没钱还要跟人家有钱的攀比着要吃要穿,看见人家吃啥穿啥,她也要吃啥穿啥。人家有钱,男人也能挣钱,她呢?她也不想想,她还有个儿子,我听说上大学是贷款上的,一年就贷款一万多,这算是不操多少心了,那将来娶媳妇咋办?还有她闺女,才十三四,将来上学呢?就一点钱不花?万一真出个啥事有个啥病,急需用钱,咋办呢?”
“那她还是有钱。”二花说,“没有钱能这样花?我比她能挣钱我也不敢这样花哩。”
大姐说,“是啊,我以前说过她,小辉骂着我说我管闲事,我也不说了,爱咋摆置咋摆置吧。”
二花试探了半天,终于忍不住问道,“这妮娃住进去医院了,不会又给你借钱吧?”
大姐说,“不知道,她借钱我也没有啊。我也帮不上她啥忙,除非她说要我去医院照顾她。”
二花坐不住了,“你还去医院照顾她?她儿女都在家,小辉也在家,你恁大年纪了,她还好意思让你去照顾她?你小孙女谁照顾?白搭理她腔。”
“我就是说说。”大姐道,“她也瞧不上我,我听说她去市里看病,还特意给她外甥女打电话,让她外甥女开了几十里地车过来,再拉着她去市里医院,显着多大排场。要我说,那去市里有公交有啥的,自己搭车不就去了吗?不想搭车,开着她家的三轮车也就去了,也不是说多远。她叫她外甥女开着车送她去医院,不得给人家加油买饭吃吗?去一车人,吃饭一个人吃碗烩面都得一百多块,也不见省钱。”
二花拉着嗓子咦了一声,“她就这样的人,就喜欢装腔作势,显摆面子,那她外甥女开车送她去,人家一看,这去看个病还兴师动众哩,她脸上不是显着有光吗?她外甥女在医院里照顾她吗?”
“这个我不知道。”大姐摇头道,“应该是小辉留在医院照顾她吧。现在疫情医院里管得严,应该就只让一个人留下。”
二花咂咂嘴,“哦,我就说吧。”
后面几天,二花时不时地就翻抖音,再也没看见弟妹更新了。她点进去主页看看,只有两三个弟妹之前跟别的小媳妇们村外面的桃树林或者集市上玩的时候拍的视频。二花看着视频里弟妹穿的长靴皮夹克,忍不住皱眉头。这小媳妇也不看看自己啥身材,一米五几的小个子,腰还粗,腿不长,穿成这个样子跟个面粉袋子一样,啥样子嘛!
二花又放大看了看那靴子和皮夹克的款式,越发想要摇头,这一件不得几百块吗?天天只想着吃只想着玩,别乱花钱,这一身就能省下个千儿八百的。这人啊,又懒又馋,还爱攀比好面子,还没本事不会挣钱,怪不得姊妹们都不搭理他们。
二花忙起来就忘了这个事情,如此过了有十几天,她一刷抖音,又看到了弟妹的更新。
视频应该是在饭店里拍的,大圆桌上坐满了人,弟妹拿着手机照了一圈,又反转过来对着自己的脸笑着自拍。
二花戴上了老花镜,放大视频暂停把里面的人挨个看过去,这个又憨又胖又油腻的男的是她不争气的兄弟,旁边满脸不高兴的小姑娘应该是她侄女,另外一个嘴上冒着胡茬的瘦瘦的小年轻,嗯……好像是她弟妹带过来的那个儿子,不是今年刚考上大学吗?应该也就20岁不到吧,怎么看起来那么老?
其他的人都是谁,二花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大姐,心里微妙地松了一口气。
妮娃出院了?
这才出院就出去大吃大喝请客吃饭?之前还闹着要借钱,住完院看完病还有闲钱大吃大喝?
这待的哪里的客?咋没有大姐?
大姐离她家那么近,不知道帮了他们多少,他们呢?眼里就没有大姐,请客吃饭都不叫她。这人啊,不能不知道感恩,他们俩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该他的,欠他的,人家帮他是天经地义的事吗?
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二花想给大姐打电话,又怕大姐其实也跟小弟他们在一起吃饭,只是没拍到而已。她颇有些坐立难安,去上了个厕所,又洗了个苹果吃完。坐下来又忍不住打开抖音看了一遍那个视频。
她没关注弟妹,也不屑于关注。
那个视频没看出什么来,她又点开大姐的抖音主页,把大姐最近的视频都翻了一遍——没什么内容,全是大姐的小孙女瞎拍的大头照。她看着那小丫头一张稚嫩的小脸被特效涂抹得艳丽妩媚,越发鄙夷,这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大眼睛双眼皮尖下巴的,应该是遗传她妈妈。大姐家儿子她见过,虽然才二十出头,却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农村糙汉子,跟大姐一样又憨又傻,这小丫头要是像爸爸,指不定长成什么样。
都说侄女仿姑,也许这小丫头会长成她姑姑那样,又胖又丑,小眼睛塌鼻梁厚嘴唇,跟大姐一个样,成绩好有什么用?高考考再好,上个什么211988又怎么样?毕业还不是就挣那几千块钱,她打打电话点点微信,一单子就能净赚几万。
听说她这个外甥女二三十了还找不到对象。她那天问了大姐一嘴,大姐还愁眉苦脸地说什么咱老家都没有好男孩,她再愁也不能随便把闺女嫁出去。要她说,就是眼光太高,老家现在男孩多女孩少,女孩根本不愁嫁。大姐就是没文化没见识目光短浅,穷了一辈子,闺女考上个大学就傲气起来了,就她家穷成那个样,还想着挑挑选选。就她闺女长那个样子,能嫁出去就不错了,要是再想着给人家要个三五十万的彩礼还要车要房,不是她说话难听,真有点异想天开了。大姐那样的穷家,还想把闺女嫁给谁去?县长儿子?省长儿子?
做人还是要现实一点,别电视剧看多了天天做白日梦。现在老家都开始施行新规定了,禁止天价彩礼,也不知道有没有开始落实,如果落实了,看老家谁家敢明目张胆地卖闺女?
当初她结婚的时候根本就没有彩礼这一说,压轿钱还是她自己打工赚得钱。听说大姐儿子结婚的时候前前后后花了二十多万,得是大姐和她男人攒了一辈子的钱吧?结果呢,这才结婚几年,儿媳妇不还是跟人家跑了吗?
当初结婚的时候,大姐儿子才十八,连领证的年龄都不到,后来有了个闺女还是做了亲子鉴定才上的户口。大姐儿媳妇的户口根本就没有迁到她家,彩礼钱也全拿回娘家给娘家兄弟买车买房了,也不说领证的话,这下可好,跟人家跑了,孩子也不要了。大姐辛苦一辈子挣得钱全打水漂了,彩礼钱也要不回来了,媳妇也没了,还得继续挣钱给他儿子再娶。
二花看着视频里小丫头挤眼挑眉吐舌头的作怪样,心道,这个小丫头长大也是得跟她那个妈妈一样,没心没肺的样子,养不熟,等长到十七八岁的时候该嫁人了,她妈妈如果来要她,人家是亲生母女,估计着大姐留都留不住。
谁家小孩不想娘?到时候她妈把这个小丫头要走了,给她找个婆家嫁出去,岂不是啥也没干白赚几十万彩礼?
这小丫头还是个药罐子,打娘胎里出来就开始吃药,大姐为了养活她花了不少钱,到时候孩子要是跟她妈走了,大姐不是又白忙活一二十年?
二花叹口气,大姐就是傻,脑子不会拐弯,当初为啥非得要找个小闺女?现在老家离婚的多,女方带个小闺女再嫁人好嫁,男方带个孩子再娶可不好娶啊。
二花翻了一转抖音,不一会儿就忘记了自己的目的。她看了别人拍的视频,自己也兴致勃勃拍了同款,戏剧古装特效把她的脸衬得比小时候看的戏台上的公主娘娘还端庄漂亮,头上的珠钗跟一群蝴蝶爬在上面似的,颤巍巍地不住抖动,她掐着兰花指比划着,跟着背景音乐对口型:
“头戴金冠压双鬓,
当年的铁甲我又披上了身。
帅字旗~,飘入云!
斗大的‘穆’字震乾坤。
上啊上写着,浑啊浑天侯,穆氏桂英。
谁料想,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
我五十三岁又管三军呐哈嘿~”
又过了两天,二花刷抖音的时候又看到大姐孙女儿发的大头视频,才想起来给大姐打电话这个事。
这会儿已经三点多了,估计着大姐吃完饭在缝渔网。二花打通电话,果然先听到织鱼网的梭子刺啦刺啦一下又一下从网布里穿过的声音。
“花?吃了饭吗?”
大姐应该是把手机外放扔在了一边,一边缝渔网一边大声跟她打招呼。
“吃过了。”二花寒暄几句,直奔主题,“妮娃出院了吗?”
大姐估计这会儿心情好,说话的声音爽朗中气十足,“出院了。咋?她给你打电话了?”
按照她们老家的习俗,亲戚朋友生病了得去瞧瞧人家,给人家拿两箱东西,牛奶饼干火腿肠啥的,再给人家拿个一百二百的红包,算是慰问病人。
二花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她能给我打电话?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我是今天忽然想起来,这都好些天过去了,她是小毛病也不严重,该出院了吧?”
大姐应道,“出院了,出院好几天了。我还以为小辉给你打电话叫你瞧她哩。唉,小辉也是哩,傻乎乎哩也不会说话,瞧不起我也就算了,我不识字没能耐,也没钱,恁这俩姐哩,有钱有本事也不会巴结,好话都不会说。”
“那可不是哩!”二花忿忿不平道,“还说好话哩,他不骂我我都谢天谢地了。要指望着他有事没事逢年过节给你打个电话发个消息问候问候,喊声姐,下辈子也别想。”
大姐叹了口气,“可不是个傻子嘛。夜个我去他家瞧妮娃,你说他跟我说啥?俩人得意洋洋哩,显摆着说莉借他六千。还说他跟莉借钱,莉说话都不带打磕哩,立马转了六千块钱给他。”
二花已经不知道该先惊讶哪一个了,顺着大姐的话惊讶道,“小莉借给了他六千块钱???”
大姐还在念叨着小弟脑子木,“唉,也不知道他是聪明是傻,只想着莉借给他钱爽快,他就不会想想,恁俩可是他亲姐姐哩啊,你说借给他五千,他要是不还,你也不能咋着他。那莉说哩怪好听,给他拿了六千,他不得赶紧还给人家吗?这不,出院的时候医保报销完,他着急忙慌地就还了回去。他要是跟你借,出了院还能喘口气再还。”
二花终于抓到了话头,连声道,“是啊,我说给他拿五千,他还嫌少不要,也不知道心里咋想的,说他聪明吧也没见聪明到哪里去了,说他傻吧,他自己感觉他可聪明了。”
“唉,”大姐又叹气,“他可不承认他傻,他以为他自己能透了。我昨天去他家瞧妮娃,还有妮娃娘家姐和二姨,去了一屋子人,坐都坐不下。他当着妮娃娘家人面前也不知道是装啥哩,说那新疆哩二妮子瞧不起他,连五千块钱都不借给他。不知这,那妮娃还可相信他的话啊,搁旁边说,咦,俺穷,都瞧不起俺,看个病五千块钱借一转子没借手里。她娘家人看我哩眼色都不对了。”
“他咋敢说这话?”
二花的心快速跳了几下,又稳定下来,她站起来大声道,“小辉咋好意思说这话?!咱姊妹几个不论是穷是有,别讲离多远,哪个没帮过他家?那他找我借钱我不是说给他拿五千吗?他自己嫌少不要,还在电话里骂我,要我给他拿两万三万……他咋有脸说这话!”
大姐也气得说不出来话,“我说他了。妮娃娘家人都在那里,我怕他没面子,趁他做饭去厨房跟他说哩。我问他,小辉,你说你二姐不借给钱,真是这样吗?”
“他咋说?他跟你说我不借给他?”二花抢话道。
大姐也不缝渔网了,拿起手机跟她细说,“他没吭气儿。我又跟他说了,我说恁二姐也打电话给我说明白了,她说她给你拿五千,你嫌少,至少得要一万六,是不是?你凭良心说,是不是这样?”
“他咋说?”二花冷笑一声。
大姐说,“不吭气啊!妮娃也在旁边,俩人脸黑着也不搭理我。我跟他俩说,恁平常多巴结巴结恁那俩姐,她两家比咱两家有,真遇上啥事不是还能帮帮你们吗?别借个钱比要账哩还霸道,张嘴闭嘴骂人哩。”
二花劝解道,“大姐你何必说他哩,他跟个二半吊子的夯货一样,你说他,他脾气一上来再打你咋办?”
大姐叹气道,“是啊,我看他俩黑着脸,我也不敢多说了,我说了还落个埋怨,到时候又该说都是我哩不好。”
“就是,”二花,“他们这样不知好歹的人,你好心好意对他,他还以为是害他。咱爹没了,除了咱亲姊妹们说他,其他人谁说他?你憨吧傻吧,别人才不会管,别人都巴不得看你笑话哩!”
大姐自言自语道,“啥办法唉,没能耐只能等着人家看笑话。”
二花问大姐,“你去瞧妮娃,还给她拿钱了吗?”
大姐的声音像是如梦初醒,停顿了一下,回道,“拿了啊,咱这底下都这样,人家瞧她都给她拿一百二百哩,我还是她姐哩,我不拿人家不该说了吗?”
“咦,人家谁想说谁说,管人家说啥。”二花鄙夷道,“我给你说,我最烦咱老家那些老太婆小媳妇们,没事凑到一块儿往村口一坐,说三道四,东家长西家短哩。搁家里闲着啥事儿也不干就长个三八嘴,怕你有嫌你穷哩,我最受不了这样哩人!我来新疆几十年因为啥不爱回老家,就是不想看见这样哩人!就小辉妮娃那样的人,你给他拿多拿少,他俩都不会说你一句好,你要是干脆不搭理他们,不远他不近他,还生不出来是非了。”
大姐又开始刺啦刺啦缝起了渔网,声音含糊不清地传来,“那,咱老家人不都这样嘛,乡下人啥也不懂哩,就喜欢瞎说。他俩?他俩以前不就这样么?跟他俩计较,不值当哩。但是这走哩礼给这儿搁着哩,该拿还是得拿啊。”
二花立刻收了自己的话头,追问道,“你给她拿多少哎?二百?”
大姐轻轻笑了笑,“二百咋够哎!人家跟她不亲哩,还给她拿二百哩,咱大娘春天的时候生病住院我还给她拿两箱东西,包了二百块钱哩。”
看望大娘还拿二百?还拿两箱东西?
大姐可真是穷大方,没钱还装风光。大娘以前可没少欺负她们姊妹几个,她娘还在老家的时候,挑拨着她奶奶说她娘生了三个闺女不争气,故意让她奶奶和她爹打她娘。她娘被打走了,又欺负她们姊妹仨,她那时候才五六岁,三妹才两三岁。那时候还是大队公社,她爹挣的工分一年才换一袋子小麦,几十斤,哪够一家几口子吃哩啊!她姊妹几个蓬头乱发的出去玩,她大娘说,来,妮儿,我给恁几个拿块馍吃。她们信了,跑过去喊着大娘大娘,结果她大娘踢过来一块狗屎,说,给,吃去吧!没娘哩野种,连狗屎都吃不着,野娘养哩骚妮子!
把她气得不行,和大姐一起跟她大娘对骂。
结果哩,晚上爹回来听了奶奶的挑拨,把她们几个一人打了一耳巴子,说她们仿她娘,没教养。
她大娘可没少欺负她们,大姐还巴巴地去瞧她,也不知道大姐是能是傻。
大姐一边刺啦刺啦缝着渔网,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我看咱大娘都拿恁些了,去瞧妮娃拿少了,她不该生气了?我给她买了一箱伊利哩纯奶,一箱双汇哩火腿肠。她儿子不是考上大学了吗?也得包个红包。当初俺闺女考上大学的时候,咱老家考上大学的少,还不咋流行包红包,她也就没跟俺闺女拿钱。现在咱老家小孩考上大学了,都流行包红包,她不给俺闺女拿钱,我不能不给她吧?正好还得去瞧她哩病,我拿个七百听着多不好听,拿个八百,咋算哩?给她儿五百的红包,瞧她算三百?也不好看。我干脆给她拿一千整算了,她住院之前没找我借钱,我也没借给她,这次给她包个一千的红包,她也不该说啥啦……”
二花简直压不住自己声音里的惊讶,“你一下子给她拿一千?大姐,你可真有钱。”
缝渔网的声音停了片刻,大姐的声音也淡了几分,“看望她哩钱,还有给她儿上大学哩红包,一千也不算多。小辉跟三妮儿借钱的时候不是跟她要那三天工资吗?三妮儿算着顶多给他三四百,后来给他一千,不也是想着妮娃生病,算是瞧她的钱吗?”
二花莫名烦躁起来,“噢,这三妮儿给他拿一千,你也给他拿一千,小辉不会又该来找我要一千吧。”
大姐的声音平淡到近乎麻木,“我不管恁俩,我也不是看着三妮儿的钱给哩,那她没给你要,你也不搭理他不就行了,省心省劲儿,也不用给他钱了。等他真有那个脸皮,给你打电话要钱的时候,你再看看,想给就给,不想给不给。”
大姐这话说得真难听,啥叫不管她俩,都是一家人哩,她不是想着她们两个都给小弟拿钱了,她不出心里不是过意不去吗?
二花挂了电话半天了,脑海中还回荡着大姐的那句“你想给就给,不想给不给”,啥意思嘛?意思是说她老鳖一,抠门是吧?她啥时候抠门了?这些年她帮姊妹们还少吗?现在借小辉盖房子的钱还没要回来呢!
想给就给,不想给不给……
真是哩,人越穷心眼儿越小,眼气她赚钱多,嫉妒她有本事。她这些年的好心好肺都被他们当成了驴肝肺是吧?
二花越想越生气,电话拿起又放下,最后踢了板凳一脚,心气儿才下去了一些。
好,说她老鳖一,那她就老鳖一给他们看看,小辉不是骂她吗?不是嫌她给哩五千太少了吗?她这次才不会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她也不主动给小辉打电话,也不去问妮娃咋样了,小辉要是真想从她这赚走那一千块钱,就自己给她打电话,好声好气地跟她说,喊她一声二姐,她再给他转过去。
就小辉这样不知好歹的兄弟,这么多年来她竟然还一心一意地想着帮他,真是肉包子砸狗有去无回。喂了狗,狗好歹还给她摇摇尾巴,小辉就是白眼狼。
就他这样哩人,要是这次还不知道悔改,以后别说再来找她借钱,喊她二姐她都不应。
不够丢人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