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6、Chapter.06

　　表，里，不，一。
　　林辞真的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好意思用这么随意的语气说出极具感情色彩的一句话的。

　　然而与此同时，许斯渡注意到她的不善目光，散漫抬眼。

　　林辞灵机一动：“把你的试卷拿过来，我也抽几道题问你。”

　　许斯渡的面部瞬间有了丝裂痕，又很快恢复正常。
　　他拿出试卷交给了林辞，想了想道：“尽管提问，我的纠错可不是白做的。”

　　“……”
　　明里暗里，林辞总觉得这家伙是在调侃自己。

　　于是她也不心慈手软，上来就指着一道中等偏上难度的题问，说出口的瞬间还担心自己是不是提问得太简单了。

　　一分钟后，对面这人带着满脸尴尬打消了她的顾虑：“这道题，你是不是没有给我讲？”

　　“讲了，我确定。”林辞毫不留情回复。

　　“那我当时可能没认真听？”
　　“可是我清楚记得讲这道题时，你和我互动得很频繁。”
　　“……”

　　许斯渡揉揉眉心：“咱们彼此彼此。”

　　“菜鸡互啄。”
　　何奕桉听完这件事后，脱口而出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词。

　　“是啊，”林辞点点头，有些哭笑不得，“这下我们两个谁也别说谁了。”

　　“你还挺骄傲。”

　　何奕桉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顺手接过服务员手中的两杯奶茶，把其中一杯递给了林辞：“这周难得一次大休，你想去哪里玩？”

　　林辞就着奶茶吸管喝了口，抬眼看向门外。
　　那里有一只小橘猫，胖乎乎的特别可爱，是这家奶茶店老板的宠物。

　　她自然而然就想起了自己之前喂养过的一只流浪猫。
　　“去猫咖吧，”她猛吸一大口奶茶，“好久没见到南瓜了。”

　　-

　　南瓜其实毛色不黄，有点像毛色不纯的银渐层，背上有一大片黑毛。

　　当初林辞刚从楼上下来，要往垃圾桶里倒垃圾，就发现了旁边缩在一大块烂南瓜前啃咬的小猫，一时想不出什么名字，就叫它“南瓜”了。

　　那时候南瓜小小一只的，看起来不足一岁，林辞于心不忍，就把它带回了家，当即就被林母批评了一顿，拒绝收养小猫。
　　打电话给何奕桉，对方也是一样的情况，没办法收养小猫。

　　所幸后来何奕桉的表姐认识的有在猫咖工作的朋友，就把南瓜交由猫咖收养着。

　　猫咖的待遇不错，工作人员都特别用心地在养着小猫，不到两个月南瓜就胖了一圈，圆滚滚地在地上跑来跑去，很招顾客的喜爱。

　　距离上次来这里已经好长时间了，何奕桉在路上还在惴惴不安南瓜会不会不认得她们。

　　林辞心里也没谱：“应该不会吧。”

　　她推开门的瞬间，里面就传来一声猫叫，接下来就看到又长大了一点的南瓜向两人扑了过来，欣喜地扒拉着裤腿喵喵在叫。

　　工作人员小姐姐笑着调侃：“南瓜现在特别受顾客喜爱，每天都有很多熟面孔来找它玩，但它只有见到你们才会这样激动。”

　　“喵喵！”南瓜把脑袋凑到林辞手边。

　　这个小姐姐正是何奕桉表姐的朋友，比较自来熟，见她来了几次后就眼熟起来，说话也自然热情了。

　　“不过你们这次怎么这么久才来？”小姐姐看着蹲在地上rua猫的两人，“最近学业繁忙啊？”

　　提起这个话题何奕桉就来气：“可不就是吗！我们学校简直不要太过分，小休大休轮流过我们就忍了，现在竟然还压缩我们时间！”

　　“这也太辛苦了，你们加油，明年这时候一定要……诶？”

　　一句话还没说完，南瓜就从两人脚边跑开，向门口跑去。

　　林辞还以为小猫贪玩要跑出去，急忙站起来去追，直到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也来不及停下来，硬生生扑到了对方身上。

　　她揉了揉撞得发酸的鼻尖，急忙道歉：“对不起，刚刚没刹住。”

　　对方没回复，只带着点惊讶问道：“林辞？好巧啊。”

　　许斯渡也是这家猫咖的常客，并且因为家就住在这一块，几乎是每周都会来，而且只专注南瓜一只猫。

　　“为什么啊？”何奕桉逢事就喜欢问出个所以然。

　　“它和我家以前养的小橘猫太像了。”许斯渡抱起南瓜，坐在沙发一角。

　　高一那年的暑假，许母从同事那里带回来一只小奶猫，那时候才一个多月，奶都还没断，小小一个看起来特别可怜，动不动就生病，有几次差点没活过来。

　　直到撑过这一年寒冬，小猫才渐渐健康起来，陪着被学业压得喘不过气的他度过了两年。

　　后来高考结束，他们因为搬家的事情忙碌，小猫趁乱跑了出去，再也没回来过，家里人也找了很长时间，却没有任何结果。

　　“所以南瓜就是你那只小猫吗？”林辞问。

　　“南瓜？”许斯渡很快反应过来，“不是，它们虽然很像，但还是不一样的。”

　　-

　　从猫咖出来已经是傍晚，夜幕还没有要降临的意思。
　　何奕桉带着林辞在附近的公园转悠了一会儿，打算八九点的时候吃顿烧烤就回家。

　　周六的公园里遍地都是老人和小孩，平时还算充足的广场舞场地此时就显得有些狭小，不少老人直接在篮球场跳广场舞，占了不小地方。

　　广场舞的DJ还没放完一首，篮球场上的男生就停了下来，走过去打算和老人讲理。

　　不知是光线不充足还是怎么，林辞似乎看到了许斯渡。他走在最前面，把球往后面一甩，另一只手同时抓住上衣，擦掉脸上的汗。

　　察觉出这个BGM接近尾声，他就站在那里，等到老人们停下的间隙，才走过去缓缓张口。

　　“你好，这里是我们打篮球的场地，麻烦你们往周围散散可以吗？”他恭敬说道。

　　老人可能是有些心虚又不想认错，目光极短暂地瞥了他一眼后又仿若无事地开始准备下一场舞，倒是把其他几个男生气得不行。

　　“卧、槽？我离那么远都听见阿渡说的话了，那老太婆怎么可能没听到？”举着篮球的男生愤愤不平，一下把篮球扔到地面上使劲拍打。
　　其他几个男生也纷纷附和，气势汹汹走上前去。

　　这次老人直接不乐意了：“喊什么喊，小屁孩一边玩去！还占地方，篮球场你建的啊？”

　　一群少年气结，却猛地搜罗不出词汇反击。
　　这种不道德的行为在网络里很常见，但要论现实，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么蛮横无理的老太太。
　　但现在这么多老人，硬碰硬也不是什么办法，许斯渡打算再和他们好好说话。

　　没想到这些老人的火气比他们还盛，许斯渡才刚开了个头，就被一个老太太推搡着往后踉跄了几步，嘴里还嘟嘟囔囔地不停歇。

　　“现在的年轻人哦，一点不懂得尊老爱幼，不就占了他们一点地方，至于吗？”

　　几个男生气得不轻，手中的篮球噼里啪啦地砸向地面，但眼看着人多势众，他们也没办法，只好自认倒霉。

　　“真他妈晦气，还尊老爱幼，这种人也配？”打球的男生调大音量骂道。
　　“嘿！你这小孩说什么脏话？”

　　眼看着老人要来找事，许斯渡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算了，我们回去吧，没必要和这种人生气。”

　　“等下。”

　　林辞大步走过来，看着眼前气势汹汹的老人，“你们既然已经知道占了别人的场地，为什么还这么理直气壮？”

　　“你这小姑娘真奇怪，关你什么事？”
　　老太太也生气，上来就推了林辞一把，还好何奕桉及时赶到，才没有让她摔倒。

　　“你们怎么这样啊？”何奕桉更不是个能忍的人，“明明是你们的错，不道歉就算，上来就动手，你们就是这样教孙子孙女的？”
　　“你……”老人语塞。

　　她接着输出：“你什么你，但凡想让孙子孙女有出息现在都不该树立坏榜样！”

　　她还想继续说，林辞拽了拽她的衣角，看似不以为意道：“算了算了，我们既然要尊老爱幼，就要尊重他们的选择，不能干涉他们，只用见证他们的孙子孙女长大后多嫌弃他们就行了。”

　　“也对。”何奕桉眨眨眼，“毕竟有这样的长辈，丢人还来不及呢。”

　　然后，他们就能看到一群老人难堪的脸色和欲言又止的微动作，最后紧皱着眉头摆摆手：“算了算了，我不跳了，孙子要放学了。”

　　一个老人起了个头，其他几个老太太也纷纷没了气势，七嘴八舌地找借口离开。
　　不到一分钟，篮球场上就不见得她们的身影了。

　　“嚯！”几个男生由衷赞叹，“可以啊你们，还得是语言的艺术，三两句就把她们赶跑了！”

　　何奕桉挥挥手：“小事情，我就是看不惯这种倚老卖老的家伙，你们继续打吧。”

　　“不打了。”

　　许斯渡旁边的蓝上衣男生把球随手扔给其他人，对着何奕桉笑笑：“这么晚了，我们也要回去了，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们了。”

　　“没关系。”她也礼貌回应。

　　倒是许斯渡调侃道：“武鄞你个骗人的鬼，你什么时候这么早回家过？”
　　几个男生也笑，小声调侃着他。

　　林辞很快就猜到了他们的意思，也转过头看着何奕桉。

　　叫武鄞的男生又开口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吃过饭了吗？”
　　何奕桉秒答：“没有。”

　　“那……”武鄞欲言又止，手不自觉搭上后脑勺，“作为答谢，我们请你们吃烧烤怎么样？”

　　料想中的问句，何奕桉几乎就又要秒答，却听见他几个兄弟纷纷致他以巴掌。

　　“好你个猪队友，自己想搭讪妹子还要坑上我们！自己付钱！”
　　“就是！这顿难道不该你请？”
　　“别啊，上次考试考砸了我妈直接扣掉了我一半生活费……嘘，你们小声点，别把人家吓跑了！”

　　最终这群人还是一起来到了一家烧烤摊前。
　　这家烧烤摊因为地理位置的劣势，生意不温不火，但是卫生和质量都很不错。

　　“武鄞你带的什么路啊？”有人搂着他的肩膀拍了拍他，“怎么不去一中附近那家？”

　　武鄞嫌弃地把手扒拉下去：“去什么去，在这鬼学校附近我是一口都吃不下去！”

　　“你们也是一中的啊？”何奕桉找到个话题。

　　武鄞顿时收敛了些：“是啊，我们同校？”
　　“对，我三三班的，你们呢？”

　　“我和这两个家伙一班，二班的，”他指了指旁边的兄弟们，“那家伙一班的，还有他……几班的来着？”

　　林辞抬眸，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向许斯渡。
　　“三班的。”两人异口同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