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37、Chapter.37

　　高三放假时间很短，刚过完年就要匆匆返校了。
　　还没到返校时间，各班已经基本到齐，纷纷埋头疯狂补寒假作业，还边热切聊天，讨论着各自过年期间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还没有走到班门口，林辞就开始莫名紧张，再想到自己还要面对某个人，心跳骤然加速，直让她有种窒息的感觉。
　　许斯渡在前门讲台旁边坐，那她就从后门进好了。

　　为了不被他发现，林辞索性垂着头一直走到自己的位置。
　　然后，拿出一本要做的习题，跑到教室后面对着墙站着学习。

　　才刚刚进入状态。
　　一道清亮带着点少年感的音色穿插在周边的喧嚣嘈杂中，鼓动着林辞耳膜。
　　她下意识看去，许斯渡正站在自己旁边，也拿了套试卷要刷题的样子。

　　两人一时没什么话说，还是许斯渡打破了这份缄默。

　　“我假期作业里面还有几道英语题没弄懂，”他说话带了几分拘谨，“可以给我讲讲吗？”

　　“……”

　　林辞几乎就要点头，就突然想起那件事，于是躲开看向他的眼神，随便找了个借口说：“抱歉，我今天喉咙有点哑，你找别人讲题吧。”

　　说完就要走开，却被他轻轻拉住了衣袖。
　　“找谁？”他问，语气一如往日，仿佛前两天的事情没有发生过。

　　林辞不敢看向他的眼睛，依然嘴硬道：“找谁都可以，英语好的人那么多。”
　　“比如呢？”

　　这个问题把她问住了。
　　比如呢，比如dwq啊，英语也是班里佼佼，更何况两人还在新分配的一个小组里面。

　　但当这话真要从口而出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什么资格说这些。
　　这样算什么？吃醋吗，还是单方面失恋。
　　可是她又有什么底气，将朋友对自己的这份友谊多想成其他意味。

　　“我…”“行了，我也不为难你了。”

　　隔着一层极浅的泪膜，她看不请此刻对面是什么神情，只知道他的语气还算轻快。
　　看样子还没察觉她的情绪。

　　这样就很好。
　　莫名生出的情愫，就该让它悄无声息消失，不必给别人添堵。

　　-

　　那天之后，许斯渡果然再没来找过她，各自都随着繁重的学业忙得不可开交，也渐渐抽不出心思去顾及其他事情了。

　　正月十五这天正好赶上学生的小休，学校只给出半天假。消息一出，各班一个接一个集体哀嚎。
　　偏偏三班上午全是理科的科目，同学们即便再有怨气，也只得收收心思好好听课。

　　前两节还好，最后两节临近放学就慢慢有人坐不住了。

　　“嘿你这小子干什么呢？上着课呢你玩什么小纸条。”

　　物理课上，老师前一秒还在激情讲课，下一秒就一把扯过某个同学手里的东西小声批评。
　　紧张了半个上午的情绪得到松懈，班里慢慢开始嘈杂起来。

　　“许斯渡？不能够吧，”xxx也学不下去，抬头随意看了两眼，“他上课还会搞小动作？”

　　林辞笔头一顿，抬头向他的方向看去。
　　物理老师刚把没收的东西还回去，还小声教训了几句什么，就见他红着耳垂动了动嘴，这件事就此结束。
　　她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直到放学几分钟后，班里没剩下几个人，许斯渡又忽然走过来，双手背在身后，好像在藏匿着某样惊喜。

　　“林辞。”他音调很低，像是轻柔的呢喃。

　　等她转过身，许斯渡又从身后拿出来一样东西。
　　一个由纸制成的灯笼形状的手工作品，虽然只有手掌大小，表面的很多细节却做得非常细致，仿真度很高。
　　这样简单又精致的手工，也只有在他手中可以见到。

　　林辞只顾着惊讶，没注意到对方因紧张而略微变调的声线，只看到了他说话时上下滑动的喉结。

　　“元宵节快乐，林辞。”他揉了揉自己的鼻子，有点不好意思道，“本来昨晚就可以做好的，没想到这东西这么复杂，就拖到了现在……”

　　后面的林辞其实没有怎么听进去。
　　喜欢的人送自己礼物，正常反应本就应该是欣喜，但她却在想，他是不是做了很多份送给朋友，是不是早就给了dwq一份最特别的。

　　“……”
　　林辞实在觉得自己矫情，但又控制不住多想。
　　但其实，还能收到他的礼物，就已经很值得了。

　　-

　　开学后一周，距离高考只有一百天，各学校纷纷举行百日誓师，以此督促学生收心并奋战二轮复习。
　　百日誓师的仪式其实和开学典礼差不多，但一场下来，同学们的劲头明显要比刚开学要足很多。

　　毕竟仅余最后一百天，再最后做把冲刺，就可以结束这一切，迎接更广阔明亮的未来了。

　　仪式结束的时候，很多同学竟然红了眼眶，就连何奕桉也挤出了几滴眼泪，一脸感伤道：“辞辞，我好难过，高考后就算十年也不许忘了我！”

　　“……”
　　林辞揉了揉她的头发，“现在还有一百多天呢，还不如先想想怎么做最后的冲刺。”

　　“不行，”何奕桉正沉浸在情绪中，态度坚决，“你先说不会忘了我。”

　　“我当然不…”
　　林辞上一秒还在笑嘻嘻，话到嘴边竟然也沾染了点氛围，鼻子一酸，“我当然不会忘了你啊，一直都要热切联系。”

　　以前总以为分别太远，可真到岔路口的时候，才会将那种隐约的感觉变现，化为无边的不舍与想念。
　　或许以后她不会和桉桉报同一所大学，甚至可能相距极远。
　　那时候的她们，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碌得顾不上联系，这样时间久了会不会就淡了。
　　那么，维持友谊的方法是什么呢。

　　她的思绪恍然飘忽，飘到不久之前的过去，高三正式开学的那场开学典礼上。
　　一如现在，台上站着同一个少年，光芒不减，语气坚定，清亮的音色之上是铿锵有力的誓词，毫不隐晦地向众人宣告着自己的梦与远方。
　　她依然不经意撞入他的眼眸，澄澈而又坚定，一身的少年志气不因繁重的学业压力泯灭，是求而不得的代名词。

　　可即便求而不得，他满身的光芒与优点，还是难以不让人记挂。

　　仪式的最后一项，让学生在一条铺开的横条幅上签名，以示自己决心。
　　到林辞的时候，她拿起那支笔，还没想好自己要写什么，无意听见身后有人小声催促。
　　于是就顺着自己的意识，俯身写下一行字“追你的光，祝你前程似锦”。

　　没有落款，因为身旁实在很多人，她不想将自己的小心思展示给大家看。
　　这行字写得不大，混在各种飘逸的字中，远看很难辨认。
　　这样就好，悄无声息地去追光，支撑自己走过最后一段难熬的时光。

　　-

　　百日誓师刚结束，同学们还保留着刚刚的那股气势，刚回到班有一段时间班里竟然还是静悄悄的，都在奋笔刷题。

　　班主任也趁热打铁：“最后一百天了，同时也是我们二轮复习的开始，还是老规矩，午休结束前同学们把各自的目标卡一份贴到自己桌面，一份以小组为单位上交，各班委趁课余时间把目标卡贴在后墙的展示框里。”

　　这次的目标卡相对于上次是有要求的，不能和上次的一样，需要详细写出各科的目标分数以及目标大学。
　　由于二轮复习重点是中档题以上的题目，因此同学们的目标定的基本比之前高很多。

　　“不要不切实际就瞎定目标，”刘晓梧对这件事很上心，反复叮嘱，“目标卡是给你们自己定的，你对二模有多少信心就写多少，以此来激励自己，一定要完成目标。”

　　林辞想起自己的一模成绩，本来想往上多写点，但又想到这个成绩带了些超常发挥的运气，只好把目标调低了些。
　　超常发挥实在难得，她不敢奢求，只希望高考能够正常发挥。

　　为了能再尽力拉一把排名靠后的同学，班主任在排座位的时候要求他们坐第一排，方便监督。
　　其他的同学则还是按照排名先后自行选座位。

　　其实林辞还是可以选择最开始的座位，和许斯渡继续坐在一起做最后的努力。
　　可她深知，心思敏感又容易情绪化的自己短时间内是没有办法和他正常相处的。
　　最后这段时间，实在不想再分出宝贵的精力在无意义的精神内耗上面了。

　　只是，在许斯渡拿着那本“互助计划本”走过来的时候，她只想原地消失，回避所有不想面对的事情。

　　“林辞。”
　　许斯渡不知道这背后的缘由，只是疑惑，甚至还带了点玩笑意味。

　　“我们的互助计划，还作数吗？”

　　那本厚厚的笔记本上，记载了两人一学期的成绩，以及进退步的原因，和接下来的目标。
　　最重要的还有，两人每次给对方讲解完试卷的疑难点后，对彼此提出的殷切期望。
　　潇洒肆意的笔划间，挥洒着青春期的少年少女对高考必胜的信心，也藏匿着各自隐晦到不想让自己看出来的心事。

　　空白的页数还有一半，可发出倡议的人却不想再继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