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跃》池延

14、Chapter.14

　　公报私仇，可真有你的。林辞在心里咬牙切齿。

　　过了一会儿，他又凑过来说：“怎么样？你要是教我画这个，我是可以勉为其难为你减轻负担的。”
　　“成交。”林辞不假思索。

　　这次反倒是他觉得意外：“这次怎么答应得这么利索？”

　　“既能画画还可以少受折磨，傻子才不同意。”

　　说着就拿过了画板和画笔，下笔之前才想起来说：“对了，我只会画二次元画风的，但我可以给你多画一个人。”
　　“没问题。”

　　然后，她先是观察了半分钟，随即唰唰下笔，三两下就大致勾勒出型，给许斯渡看得不敢眨眼，生怕哪一瞬间就错过了哪个重要的步骤。

　　临摹转二次元画风倒是不难，大概半个多小时就完成了线稿，再用铅笔把光影和明暗关系画出来，这幅画就相当完美了。

　　“怎么样？大致学会了吗？”林辞把画纸取下来，起身时又突然想起来什么，笑了笑说，“对了，给我布置任务的时候可要手下留情哦。”
　　“……”

　　-

　　假期后开学第一天，同学们根本抑制不住兴奋，白天在班里就和同学们说了一天话，晚上回寝室也不停歇，引得宿管阿姨来来回回批评她们好多次。
　　林辞听着她们聊八卦，也插不上话，就独自在一旁画画。
　　画点什么好呢……

　　“这周日是许斯渡生日啊？”在她上铺的女生突然问。
　　对床那个复读生韩茜点点头：“对，他十八岁生日。”

　　“他参加高考的时候竟然还没有十八岁吗？”又有个人说，“戴维晴好像是上半年生日的，比他晚一年……”

　　“戴维晴？”韩茜突然捕捉到八卦的气息，“她到底是谁啊，怎么感觉已经听过好多次这个名字了？”
　　上铺也来劲了：“嘘，先别声张，现在是我们私下在磕这两个人。”

　　“张欣乐你小说看多了吧？两人都不熟你怎么磕得起来啊？”
　　“谁说他们不熟？”张欣乐反驳，“许斯渡刚来他们两个就说上话了好吗？”

　　“啪嗒。”

　　林辞手中的笔突然掉在了地上，刚刚还聊得热火朝天的几人瞬间静音，齐刷刷看向了她。

　　林辞被看得有些不自然：“怎、怎么了吗？”

　　“没事…就是突然觉得气氛有点怪怪的。”张欣乐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有吗，”林辞说这话的时候，心脏加快了速度，视线也有些心虚地闪躲着，“可能是因为已经很晚了，大家都没有了聊天的兴致。”

　　“是啊，挺晚了，”何奕桉把床上桌和习题都收了起来，“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上课呢。”

　　几人这才罢休，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过后，张欣乐忽然开口问：“林辞，你是不是和许斯渡挺熟的？”

　　“还行，”林辞刚进入浅睡眠就被惊醒，稀里糊涂应了声，“怎么了？”
　　“没什么，随口问问。”

　　-

　　林辞总感觉今天的许斯渡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即使戴着口罩，也似乎能看出来他并不太高兴的面部。却也追究不到原因。

　　“同学，你是哪班的？假条出示一下！”

　　早餐期间，林辞吃完饭正好路过校门，远远就听着保安对着一个人吼。
　　准确来说，是一个少年，看样子和他们差不多大。

　　少年神色恹恹，语气生硬：“我是今年高考的毕业生，回母校探望。”

　　“这样啊，”保安了然地点点头，“那你需要出示下自己的学生证。”
　　“没带。”
　　“那你要联系你以前的班主任，让他带着你进校。”
　　“没联系方式。”

　　保安一看这就不是个善茬，语气也不耐烦起来：“行了，你去那边看看墙上贴的各班班主任的电话，拨通开免提。”
　　少年这次倒是没说什么，直接照做。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何奕桉走过来拍了下林辞，“不怕迟到啊，快走。”

　　回到班里，依然是英语自习，老师挑人上讲台默写今早背诵的内容。

　　“许斯渡，去第一块黑板。”老师从讲桌上拿起花名册，“林跃，第二块，宋灵允，吴晗。”
　　“老师，林跃请假了。”

　　“这样啊…”老师推了推眼镜，“那就再找个同姓的同学吧……林辞，你上去吧。”

　　有同学惊呼：“不是吧老sir，她这种程度还需要默写吗？”

　　“老师叫你呢。”看她还在发呆，同桌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

　　林辞一脸懵，一抬头就对上许斯渡求救般的眼神，大脑甚至来不及思索，迷迷糊糊就上了讲台。

　　“默写什么啊？”林辞小声问旁边的许斯渡。
　　“今早早读背的作文。”

　　然后，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着粉笔唰唰一通写，很快就只剩下最后一段了。
　　同样的时间，许斯渡还在抓耳挠腮着第二段开头的Firstly之后写什么，一扭头竟然发现林辞已经写到了Generally Speaking，更加慌乱了手脚。

　　“你慢点写啊，”他欲哭无泪，“你这样显得我很菜诶。”

　　林辞挑衅地笑了笑，耸耸肩无辜道：“难道不是吗？”
　　“……”

　　随即，他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加量。”
　　“你…”“那边，许斯渡你不好好默写在干嘛呢？”老师转了一圈，目光恰好落在他的身上。

　　老师走后，林辞也模仿着说：“不好好默写在干嘛呢？”
　　许斯渡坦坦荡荡：“等着抄你的。”
　　说完，甚至还向右边移了点，把她往右边一挤，光明正大抄了起来。

　　“？”
　　她可以向老师举报这个小人吗？

　　显然不能。
　　不仅不能，下节物理课她还需要这个小人讲题，而且作为踩线生的她，还要确保每道题都弄懂搞会，以应对老师的提问。

　　“都有哪些不会的题，我一一给你讲。”老师一说开始讨论，许斯渡就主动拿起她的试卷看。

　　这个时候就显得他的形象高大了起来。
　　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林辞急忙问他几个问题。

　　但是由于基础不好，问的问题彼此间都没有连贯性，许斯渡听着无奈笑笑：“慌什么，我给你讲题又不限时。”
　　“可是老师给我们讨论的时间有限啊。”
　　“不会吧，这么简单的试卷，你能错几道啊？”他说着，把试卷翻了个面，正好看见红笔订正的密密麻麻的大题，立刻闭嘴。

　　“……”
　　许斯渡拿着卷子拍了下她的头，“这些题都是上周老师重点讲过的类型啊。”

　　说完，见林辞没说话，又轻声安慰道：“物理物理，云里雾里，这不怪你。”

　　“……”还挺押韵。

　　-

　　中午吃完饭，林辞又遇见了早上见到的少年，只不过这次他已经进了校园，就守在班门外。

　　“门外那人是谁啊？”同桌好奇地张望两眼，“不会是现在才来复读的吧。”

　　林辞往门外看了一眼，脸上很快闪过一丝惊诧：“不是，我今早在校门看见他了，说自己是今年的毕业生。”

　　“那他来这里干嘛？来和喜欢的人辞别？不可能啊。”有人小声猜测着，“那可能就是找恩师谢恩或者找朋友告别的。”

　　有好事的同学直接问了：“同学，你是来…”“我找许斯渡。”

　　“麻烦你去跟他说我不在。”

　　许斯渡似乎早已料到这些，头也不抬地说，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冰冷。
　　林辞第一次见他这样，也不敢问情况，茫然地走到门外，把他刚说的话复述了一遍。

　　“我找许斯渡。”少年不理会她，又加大了音量说。

　　林辞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语气也没了刚刚的耐心：“你是他什么？”
　　“关你什么事。”他轻嗤，一脚就要踏进班门。

　　刚和他搭话的男生及时拦住他：“哎哎哎你谁啊，人家不想见你听不懂意思吗？这是我们班不是你们想进就进，识相点快给我出去！”

　　“吵什么呢，赵宇快回来自习，过会儿学生会要来查纪律了！”班长刚维持好班内秩序，看见门口三人在对峙，“同学，你是？”
　　“我找许斯渡。”他又一次重复道。

　　“啪——”

　　许斯渡终于忍无可忍，把笔往桌子上一摔，走到门口压低了声音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请你不要打扰我们学习。”
　　几乎是一字一顿，足以看得出他并不乐意。

　　班长耸耸肩，把自班同学推进教室，“哐当”一声关上了门：“抱歉了兄弟。”

　　回到班，发现大家都齐刷刷抬起头，一脸要听八卦的样子，班长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继续自己的事。

　　林辞大致猜得出来那人可能就是昨晚寝室聊八卦提到的人，造成许斯渡复读的重要源头，丁韬。
　　据她复读生室友来说，两人高一就认识，那时候就发现他的言行举止有时候有点怪，但是不太明显，再加上两人彼此不熟悉，许斯渡也就没放在心上。
　　慢慢熟悉以后，竟然发现他负能量爆棚，而且似乎就他这一个朋友，因而几乎天天找他倾诉。

　　青春期的少年大多是热血而奔放的，没人喜欢整日被负能量围绕。
　　刚开始许斯渡还能硬着头皮听下去，后来日复一日的负能量终于让他忍受不了，于是很委婉地在微信给丁韬发了条小短文，随即避瘟神似的立刻把微信退出登录。

　　丁韬从那以后再没找过他，他的微信也再没有登录。

　　直到除夕夜，亲朋好友都会在这个时候互道祝福轮番发红包，许斯渡终于登上了半年多都没用的微信，看着99+消息轰炸而来，笑着摇了摇头。

　　忽然，一个熟悉的聊天框弹到最上方，上面的字眼让他的笑容瞬间消失。
　　[丁韬：你要见我最后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