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莫比乌斯之环》维摩

40、040

　　【（一张书写极快的字条）】
　　【你收到讯息时，我大概正处于危险当中，请确定我的位置，然后去找一个人……】

　　记忆是一座不亚于现实的迷宫，蝙蝠侠在这里行走了许久，也不见这漫长过往的尽头。

　　很多时候，人生中短暂的一小块片段便能令人回味无穷，而对于蝙蝠侠来说，当他回想起了人生中的一段过往，另一段与此相关的话题也因此被翻拣了出来，就像是令人着迷的多米诺骨牌，环环相扣，几乎要硬生生把他拖死在记忆之海当中。

　　他回到现世时心底还仍在思考着自己所见证甚至亲历的画面，被刺杀被拖进迷宫的重复经历难免会使他心生不安，人这一辈子最忌讳的就是重复走上自己已确认失败的道路，他所守护的东西也容不得他不断犯错。

　　他的那些敌人向来喜欢看他一点点接近深渊，看着他的神志被消磨殆尽，盼着他早一点落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而他自己也清楚，只要有哪一次自己将那根系在悬崖，吊在头顶的绳索解开，自己所在乎的一切都将迎来一个恐怖的终结。

　　而这次的经历，对蝙蝠侠来说，却显得古怪至极。

　　就像是那根原本在不断磨损拽着他的绳子，在即将到达一个极限，落入另一个深渊的时候，却被一个人毫无理由的从上往下探头，直截了当地割掉，然而直到他落地之后，才发现自己原本的深渊已被结实的平地所替代。

　　割下绳子的恰巧是充满秘密的科尔温，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现在既不令他愤怒，也不令他恐惧，他的心情在这之前就像是经历了长途的过山车，什么滋味都尝过，现在反而没什么能让他动容的了。

　　但是，这件事仍然值得琢磨，梦境当中的那个科尔温打破回忆、直抵真实时，真的是在挑战蝙蝠侠本人的神经，可等他说完类似恐吓的话之后，他又觉得对方像是在开一个玩笑——具有现实意义与带有提醒性质的玩笑。

　　毕竟他确实是，几乎要掐死面前这个人了，他用的手法就像是梦境中自己在对待那个三原色的敌人一样……他压抑住自己的情绪，退后一步，向着现实中那个真的要被活生生掐死的人望去。

　　他与对方四目相对。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自己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棕发碧眼的普通人长相，一脸的颓废，眼神带着警惕与迷迷糊糊两种情感，整个人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然后被什么人收拾了一番那样。

　　两个人四目相对，他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恐的表情，清醒之后，他松开手，对方像是兔子一样撒腿就跑。

　　但他没跑远，还没等蝙蝠侠想办法拦下他，他就自己先停了下来。

　　对方再转过头来，蝙蝠侠发现他的眼睛里已经换了另一种情绪上线，明悟，还有……愤怒。

　　“该死！”他大骂道“他找的是你！原来是你！怪不得他会这么说！”

　　他？蝙蝠侠几乎是一瞬间就捕捉到了对方话中的重要讯息，他靠近对方，高大的身形对对方造成了强烈的压迫，他几乎是迅速而又迫切的逼问着对方：“你是谁？你口中的‘他’又是谁？”

　　该死！你掐我脖子时掐的那么恨，现在反而还问我是谁？！

　　对方几乎要尖叫出来，他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就体会到恐怖的气势，一种猫捉老鼠的感觉油然而生，而他就是那只待捕的老鼠。

　　若不是罗伯特的理智命令住了自己不要动，他说不定真的撒腿就跑出二里地来。

　　对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罗伯特看到那蓄势待发的状态，一瞬间就知道不妙，他把自己卡在喉咙里的骂声咽回嗓子眼里，嘴唇颤抖着说出了自己的姓名：“罗伯特，罗伯特·福林，假如你想知道的话。”

　　罗伯特·福林，很是熟悉的名字，蝙蝠侠观察着对方，他想起科尔温在他同意后整个人放松的样子，并向他提起了几个人名，其中一个就有这个人，罗伯特·福林。

　　“罗伯特·福林，他是我的线人之一，他的姓氏是他加入这计划的保障，”那时的科尔温向他介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侧头笑了笑，语气多是古怪的漫不经心“你大可以让他待在你的身侧，他或许会给你提供另一个有趣的视角，但假如你想把身后交给他，那还是算了。”

　　这话蝙蝠侠记得很清楚，他也能听出对方对罗伯特的不信任，但他隐隐觉得，这不信任背后却又好像是另有深意。

　　他说这句话，是为了现在这个时候吗？

　　就在蝙蝠侠思考着怎么处理罗伯特这个烫手山芋的时候，身为烫手山芋本人的罗伯特却在干另一件事。

　　他的手隐秘地移到上衣口袋那里，伸进衣兜中，有些神经质的在口袋里翻来翻去，没有，没有，哪里都没有，利爪把他抓进来的时候搜了他全身，将所有东西都带走了，他知道这件事，但还是抱有一丝细小的希冀，就像是沙漠里的旅人渴求着每一滴水。

　　你要问他在找什么，他的回答绝对是出乎意料的。

　　不是武器，也不是烟，而是一枚硬币。

　　假如你曾看过对方手握的那枚硬币，那就会发现这枚硬币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罗伯特执意要找到它，哪怕这是他翻来覆去也无法调查出一丁点问题的东西。

　　这是科尔温给他的东西。

　　硬币两面都是相同的头像，一面显露着狰狞的面目，像是被大火烧尽，不得蜕变的残渣，科尔温把它交给自己的时候没有明确说过这是什么东西，但他直觉般的认为这是自己的生机。

　　可他现在丢了这东西，该死的，该死。

　　他不知道科尔温有没有预料到现在这个局面，罗伯特疯狂地思考，与蝙蝠侠不同，他压根没想去思考科尔温的想法，从他见到那家伙的第一天起，他就知道这家伙的想法是他没法去揣测的东西，假如说面前的蝙蝠侠对他而言是真真切切的恐惧，那科尔温对他而言就是不可名状不可言喻的怪物。

　　这二者都是他无法对抗的存在。

　　那还不如做一些自己能做到的事，比如说……想想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苦着一张脸，抓了抓自己已经成为鸟窝的头发，看着面前高出自己两个头的黑漆漆的家伙，终于清楚了为什么科尔温在提到蝙蝠侠时并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了。

　　确实不必过多解释，个人特色鲜明的蝙蝠侠就像是一个鲜明的标靶。

　　在他被利爪袭击之后，再次醒来，他就发现自己来到了这里，大喊大叫没有用，他实在是在这里发了好一阵疯。

　　相较于蝙蝠侠这边，时不时有个利爪来捣乱的情况，利爪对他完全是不管不顾的态度，大概是真的觉得他哪怕放着不管也闹不出什么大风浪。

　　罗伯特感觉自己的口腔中充斥着苦涩感，从他被丢进这个巢穴当中时，他就隐约感觉到不祥的征兆，假如自己真的跟着这个队友……他的处境可能会达到另一个极端，从无人问津到万众瞩目。

　　真是糟糕，这种被迫选择的感觉。

　　他想往地上吐两口唾沫，狠狠地唾骂这个世界。

　　心底的烦躁不断滋生，他血气上涌，眼前又浮现出什么幻影一般的东西。

　　是了，他现在可不是在什么安稳的地方，能令蝙蝠侠陷入幻觉的地方，对他来说会更凶险。

　　有什么东西正在极速的跳动，冲破束缚，他咬紧牙关，没有蝙蝠侠的意志力，他很难让自己冷静下来。

　　那过去的痛苦中……他看到了……

　　那个老家伙死于自己最钟爱的知识……

　　参加葬礼的那个雨天……

　　被迫搬离哥谭的无奈……

　　还有……还有……

　　不能再想下去……

　　不能……

　　他眼神一定，咬破自己的嘴唇，疼痛刺激着自己清醒，幻觉仍在，但不是那么的清晰，我还能……罗伯特想，我还能继续……装作无所事事的样子……

　　满不在乎的……

　　“哎……”

　　远方似乎有叹息声传来，随着这声叹息，他眼中迷茫更重，压力却瞬间消失。

　　疼痛涌上，幻觉退却，他深吸一口气，缓过神来，望向蝙蝠侠，他不想让对方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哪怕他早已不在乎羞耻心这玩意。

　　他咬牙，在两人当中率先开口：“我认识你，蝙蝠侠。”

　　他能感受到对方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自己的身上，顶着硕大的压力，他嘴里比划出一个人的名字。

　　科尔温·韦恩。

　　对方明显看到了这个自己的举动，停顿了一下，就连在不断晃动的披风也有一瞬停滞。

　　可要是非要让罗伯特在两个人里面选一个得罪，摸了摸刚刚被狠狠扼住的脖颈，他丧气地想，他还是选择科尔温好了。

　　从罗伯特这个人的口中听到科尔温的名字并不奇怪。

　　蝙蝠侠心想，他可以确信对方实实在在是有问题，但这问题可不出在他的身份……而是在他那诡谲的能力上。

　　想起他是谁之后，蝙蝠侠的态度反而变得有些莫测了。

　　他是我的儿子？他怎么能是我的儿子？

　　假如两个人只是普通的合作者，那对方自己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很正常，尚还属于他的容忍范围内，但假如科尔温是自己的儿子，血缘上关系会令他更加抑制不住自己的控制欲。

　　再加上，在他的印象，那时的印象中，对方压根没有什么超能力，科尔温·韦恩只是一个普通人，与他们这些或偏执，或坚定的殉道者完全不同。

　　没有执念，没有超出常人的能力，也不喜欢装疯卖傻……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可是现在他出现了明显的异常，蝙蝠侠心想。

　　与猫头鹰法庭站在对立面，在暗中建起自己的情报网，非同寻常的驱散灰雾的能力……

　　这一切的一切已经超脱了常识，这些知识，又是谁交给他的呢？

　　同时，他也想起另一个切切实实存在着的，现在大概在韦恩庄园享受着生活的布鲁斯·韦恩，不知为何产生了生气的情绪。

　　不是在生科尔温的气，而是在生那个自己的气。

　　等到出去之后，他想，他一定要调查那个自己

　　他看向罗伯特。

　　“你跟我走。”他不容置疑地说。

　　他不能放任线索从自己的手中溜走，也不能就这么放任对方在这个迷宫当中乱撞，对方的状态，经过他的观察，似乎和自己不遑多让，他不能让对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

　　更何况……他还有话要问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