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恩将仇报的小崽子HE了》豆豆的奋起

1、第 1 章

　　“奇也怪哉，话说在京师啊，学子不拜文曲，富商不拜财神，家家户户都供奉着一尊古怪至极的神官，众位......可能猜到它怪在何处？”
　　台上，说书先生抚着白胡，笑眯眯地卖了个关子。
　　众人闻言，纷纷胡乱猜测:“是神官的形制不对，还是宝像有问题?总不能是两者都有吧？”
　　“少卖关子，快说。”
　　见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悬念已达最高潮，说书先生当即拍下惊堂木站起，认可地指着台下那位咋呼的人道:“还真被这位客官说对了。”
　　“咱们越国百姓都知神官分文武。文神，俊郎威仪、峨冠博带；武神，或凶神恶煞，或端庄肃穆，穿宝甲，手持法器，脚边坐骑威风凛凛，端的是顶天立地、仙姿佚貌，而那位神官的宝像却形制古怪，似文非武，总之，一言难尽。”
　　“生的一副好相貌，穿的却极为破烂，那衣衫......啧啧......都是补丁，身边无数野兽，通身环绕画卷，手持一杆神笔却不作画，而是在破天屠城。”
　　谁料刚说完，桌旁食客唏嘘声一片:“哪有持神笔的文神不问风雅，与野兽在一起的?还破天屠城，若是屠城，那还能做神官吗?”
　　说书先生闻言，笑眯眯地看着堂下，也不反驳:“这位客官说的对，当时我也十分不解，后来向许多老人家讨教后才知，这神官啊竟然是位被贬下凡间的罪神。”
　　“罪神?”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既是罪神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供奉，就不怕惹怒九重天上的万千神灵，遭报应吗？”
　　“怕啊！但传言那罪神极为灵验，随身带着各种奇珍异兽，能文能武，可实现一切愿望，消除所有冤孽。”
　　“真的假的?若我要取之不尽的家产呢?也能帮我实现?”
　　“是啊是啊，也能给吗？”
　　众人高声呼喊，纷纷与同桌的客人互相讨论自己最想要什么，茶馆中乱成一团。
　　突然，从靠近窗户的角落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冷哼:“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就不怕对方要求以自身性命做交换吗？有财缘，无命享，徒劳一场空。”
　　话音刚落，周围顿时寂静万分，众人转身朝冷哼的方向望去，便看到一位身着青色长衫，难掩惊艳之色的青年。
　　那青年头倚着右臂，低垂双眸，眉目如画，恍若天人，嘴角似带若有若无的苦笑，仿佛在为什么事发愁。
　　说书先生清清嗓子，笑而不语，少顷，答道:“罪神虽被贬下凡，但传闻有其他神灵在天上监视，就算想要人性命，也要掂量掂量能不能打得过监视的神官，况且啊......听闻百姓供奉后并没有遇到任何报应，十传十，百传百，久而久之，罪神才有众多的信徒。”
　　“原来如此......”众人松了口气，又有几分好奇道:“神官被贬下凡的故事倒是新奇，既是屠城，那岂不是和三百年前南昭国三城被屠的事有关?”
　　先生点头，笑道:“正是。”
　　三百年前，这里还是南昭国。
　　民间流传，当年九重天的神子转世于南昭国豪门世家——崔家，名曰崔珩。
　　他月余开口成句，三岁吟诗作对，生的俊郎非凡，见者无不称赞。
　　五岁时，于琼霄宴上大败弥云国年轻的丹青圣手，所画花鸟鱼虫落笔而生，竟然引满天神灵争相围观。
　　待崔珩十七岁时，又与皇帝爱女——淼公主订亲。世人哗然，皆认为是金枝玉叶的人间公主高攀了九重天上的神子。
　　原以为神子与公主的传说会继续远扬，谁料公主在新婚夜留下绝笔信后吞金自杀，皇帝看过信件才知公主爱的自始至终都是崔珩的手下。
　　也就是如今越国的开国皇帝——赵焰。
　　公主之死虽说与崔珩无关，但最后还是他背了黑锅，崔父正愁帝王是否会发难时，恰逢一位玄衣道长拜访崔府，直言他可帮崔珩逃过此灾，教他修炼，这世必能重归九重天。
　　崔父欣然同意，顺势佯装愤怒，送崔珩去往道人所在的观中，对外称让其为芳魂已逝的公主祈福。
　　神之骄子，天赋异禀，自小没有他做不到、也没有他学不会的事情，苦修多年后，崔珩白日飞升，被九重天上的父神接回，终拜高位，做了上三重天的神官。
　　结果不知何等缘由，崔珩连神官位子都没坐热乎，就下凡连屠三城，造下杀孽，最终被贬下凡。
　　众人兴奋地议论各版屠城原因，谁也没注意靠窗户角落的惊艳青年早已不见踪影。
　　下一秒，某处的荒郊野岭中。
　　崔珩坐在石崖边，往乾坤袖里一捉，拿出画轴，又握着卷轴边缘轻轻展开，些许光影从画面而出，落在他身边。待光影散去，数种模样各异的兽灵与身着黑袍的相柳出现在眼前。
　　“崔珩，可在长林镇查到功德任务的线索？”相柳微笑着上前，每走一步，兽灵似有顾及地退到两侧，他察觉到眼前人情绪的异常，温声道：“去长林镇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一回来，人变了个样，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
　　崔珩心中郁结，揉着额头叹气：“没有，只是又遇到重提旧事的人而已。”
　　闻言，相柳了悟，见崔珩似乎又沉溺在往日回忆，细声安抚:“当年帝君长元于长明殿在众神前承诺，若你完成两千桩功德任务，用获得的功德超度三城亡者，就能让冤死的崔家人与你重入轮回，如今只差最后五桩功德任务了，很快你就能达成心愿，再次见到他们。”
　　听到“崔家”二字，崔珩才稍微打起精神:“是啊，很快我就能见到他们......对了。”他顿了顿，侧身望向相柳，紧盯对方:“三百年了，与你同一批的兽灵早已清除冤孽，或达成心愿后再次转世为人，只有相柳你还一直在，可是有什么心愿未了？若有，尽管和我说，就算是答谢你多年的陪伴。”
　　每当完成一桩功德任务，苦主或者苦主许愿的对象就会化成兽灵来赎罪，有些人罪孽不深，往往在助崔珩完成功德任务时就能净化，而有些身怀无尽冤孽或者心愿未了的兽灵，只能暂时待在崔珩身边，等一位能够帮他们的有缘人。
　　三百年已过，兽灵们更迭太快，唯有蛇灵相柳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离开的迹象，可这么一位温柔的人，曾经又做过什么罪大恶极的事呢?崔珩难以想象，只能当对方是心愿未了，才无法离开。
　　相柳不语，望着崔珩半晌，没说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崔珩也不催促他，只是静静等待。
　　“我的心愿吗......”相柳低声呢喃，望向崔珩的目光中，似有什么情绪浮现，但又被他强压下去，所有心思在垂眸的那一刻消失不见，他笑着摇头：“没有。”
　　“是吗？”崔珩拿着万里画卷，双手不自觉地捏紧，想了想，又道：“要是有了，同我说。”
　　这次，相柳没有再回应。
　　二人的相遇也要从三百年前说起。
　　起初，被贬下凡的崔珩颓废至极，神骨与大半灵力被封印，除了寿元，基本和凡人别无二致，身上的神官袍早已在与妖魔大大小小的斗法中变得稀碎，衣衫上打满补丁。
　　那时的他面色极差，目露癫狂，行为举止诡异，嘴里总是念叨“我没错”、“不是我的错”之类别人听不懂的话语，完全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奇怪”的宝像，也是百姓根据那时的形象塑的。
　　为救赎死去的无辜百姓与不能转世的崔家人，崔珩强撑着自己，不眠不休，不带一丝感情，迅速了结万里画卷收集给他的每一桩功德任务。
　　这种疯癫的状态维持了五年，终于他不堪重负，晕死在茫茫黑夜之中，就在崔珩以为此生即将了结时，从万里画卷中出现一道人影，那就是——蛇灵相柳。
　　相柳不辞辛苦地照顾他，在崔珩被噩梦折磨到想要自杀时点醒他，陪他一路收集功德，超度三城亡者，可以说如果不是有相柳在，崔珩绝不可能还活着。
　　半晌，相柳打破沉默：“我当年帮你，从不是为了想从你身上获得什么。”
　　苦涩的滋味从相柳的心房蔓延开来，他不求回报的原因从来只有一个，只是无法对现在的崔珩开口而已。
　　相柳强迫自己岔开话题，又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功德任务提示的人，既然对方不在长林镇，那就让兽灵们在附近继续探查。”
　　他的语速不快，声音低沉微哑，听的人浑身酥麻。
　　崔珩闻声点头道了声：“好”，又抛起万里画卷，掐诀一点，无数兽灵浮现在眼前，“麻烦大家了，去吧，找到这次的任务之人的所在地。”
　　语罢，兽灵不断地发出吼叫，再次化成流光，飞向远方。